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邱家的這個梁子,這算是結下了。
沒過多一會,后傳來紛沓腳步聲,剛才那個衙役走回來,滿面愁容樣子,將銀子遞還給薛延,搖頭道,“兄弟,不是哥哥不幫你,這事實在是難辦。那人是邱知府家的大千金吩咐給抓來的,咱們小嘍啰,沒那個本事放啊。”
薛延知道,對于這種事,與這些衙役哭來喊去都沒用,寧安府衙的腐敗人眼便就能看出來,里頭衙役也有好心腸,與其說是百姓的守護者,不如說他們是權貴的爪牙。這樣況下,唯有銀子才是敲門磚。
他從腰間解下個錢袋來,直接扔到那人懷里,笑著道,“爺數數,可還滿意?”
自然是滿意的,那錢袋里有七十余兩,一個普通衙役,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五錢而已。
果不其然,那人掂了掂,轉眼就了眉開眼笑,“雖然說是難辦了些,但怎麼也不能讓小兄弟在牢里白白苦啊,大小姐脾氣不好,咱們哥幾個都知道的,有時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你說是不是?”
薛延淡淡道,“謝謝了。”
收的錢足了,速度便就快了許多。沒多會兒,祥子就被從另一個門口帶出來,有人推了他肩膀一下,喝道,“走罷。但記住了,回家以后可別說話,記著爺的好,別的都爛在肚子里,懂?”
這話也不知是對著祥子說,還是對著薛延說。
院里安安靜靜的,只有腳步聲。
快要走出大門的時候,薛延忽聽見后幾個衙役碎地說閑話。
一個道,“那人我見過,長樂街那個織巷的掌柜的,說是有錢得很,雖算不得日進斗金,但一日也能賺出你我幾人加一起一年的俸祿了。”他咂咂,“一日與一年啊!都是人,怎麼差距那樣大。”
另一個道,“那又有什麼用,就算他腰纏萬貫又怎麼樣,咱們押了他的伙計,還不是得乖乖地將錢都給送來,稱咱們一聲爺。要是見著了咱們邱知府,再有錢的商人,也得恭恭敬敬一句大人,這才是差距。”
說罷,便就是此起彼伏的笑聲。
薛延腳步微頓,但下一瞬便就繼續往前,只裝作聽不見。
衙門旁邊便就是條小巷子,兩人腳步匆匆拐了個彎,總算遠離了那鬼地方。寒風陣陣,將墻上的雪花都吹下來,飄飄灑灑落了人一肩頭。
薛延側了側頭,低聲問,“你和你哥在哪里住?”
祥子牙齒,答道,“近的很,就店后面的那個小胡同。”
薛延擰眉道,“回去后別多留,收拾收拾行李連夜回家去,先避開這一陣的風頭再說。不是我店里不留你,你那會惹的是什麼人,你也是知道的了,別為了幾個工錢冒險,但若以后還想來,我也歡迎你兄弟兩個。”
“我知道的,沒想到您還愿意為了我而費心,折損了那樣多銀子,祥子激您。”祥子吸了吸鼻子,低低道,“您是個大善人,以后定會好人有好報的,我娘親信佛,回去后,我讓日日給您家里祈福。。”
薛延并沒將這話往心里去,他拍了拍祥子的肩,低笑了聲,“那便就謝謝你們了。”
說完,他擺擺手,轉往回走。
回去一路上,薛延在心里想著,他今日為什麼要攬下這樁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祥子是他的新伙計,干了不滿兩個月,再加上這事從始至終都與他沒什麼關系,就算到時候邱知府怪罪,也賴不到他的頭上。若是只從利益層面上考慮,薛延完全可做個甩手掌柜,冷臉不理便是。
但他卻是做不到了,許是出于責任,或者也是良心。
再想起那會祥子說的話,薛延暗自笑了下,走得更快了幾步。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薛延頭發上一層白霜,他抹了把,手心都是冷的。屋里安靜,但過厚厚窗紙,約能見著微黃的,薛延推門進去,一眼就瞧見半靠在炕柜上的阿梨。
被子蓋了一半,懷里是來寶的小虎頭枕,長發遮住半邊臉頰,只出漂亮的尖下來。
薛延瞧著想笑,他把外下,又到爐邊烤了烤火,讓上再變得暖洋洋了,才過去抱阿梨。
阿梨半夢半醒,覺出他前暖意,打著哈欠往薛延懷里鉆,薛延一手攬住,另一只將被子扯上來蓋住鎖骨,輕笑著道,“怎麼像只貓兒似的。”
阿梨眨眨眼轉醒過來,瞧見薛延回來,有些欣喜,“祥子被放出來了?”
薛延點頭道,“已和他哥哥一起回家了,你睡你的,不要心這些事。”
阿梨彎,往旁邊挪了挪,拍拍被子道,“你也快來,暖的,你不在我邊,我都睡不著了。”
仍舊睡眼惺忪,臉頰上有道紅紅的痕,聲音輕輕,薛延應了聲,了鞋子也躺進去,翻了個將阿梨摟懷里,拍拍背哄道,“快睡。”
阿梨攥著他的腕子,心里大石落了定,輕松不。再加上熬了幾乎一宿的夜,早已困得不行,很快就了夢。
但薛延睜眼看著外頭灰天空,雖然疲累至極,仍舊翻來覆去睡不著。
若說今日一事給了他什麼教訓,無非十四個字——
士農工商商為末,富賈之民不如。
如今這樣世道,只有錢,是遠遠不夠的。
第100章 章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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