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寒暄之后,石鬼真人開始給寧凡、白靈安排住。
距離北極道果大會正式開始之期,還有數月之久,饒是如此,大會外場已然人山人海,盛況空前。
外場只對未邀者提供一萬間府居住,然而此地修士何止萬人,大多數人都沒領到府住資格,不得不下山另尋住。
石鬼真人好歹也是一位九劫仙帝,自不可能連區區府都領不到的,早早就替寧凡(張道)預留了府。
如此,倒也省了寧凡不事。
“今日天已晚,就不打擾張兄休息了。明日若有閑暇,還張兄過府一敘,弟有要事相告。”石鬼真人誠懇請求道。
…
夜深人靜時,寧凡盤膝于客舍府之中,沉思索著什麼。
在這片試煉時空中,他所扮演之人,名為張道,與那位石鬼真人互為至好友,因收到對方一封書信,不遠萬里赴約而來。
石鬼邀請張道的理由,不明。只因寧凡當時撿到的仙帝書信過于殘破,其中容看得不甚清楚。
【張道吾兄,見字如面…北蠻國告急…特邀請道兄前來…北極道果大會…借混鯤圣宗門徒威名…主持公道…紫薇魔君之劫數…九日后…銅船相迎…弟,石鬼敬上。】
在這片試煉時空之中,北蠻國究竟因何而告急呢?
紫薇魔君之劫數,指的又是什麼?
還有這位石鬼真人希主持的公道,又是什麼?
若能弄清楚這些,對于圣子試煉接下來的劇發展,或許會有幫助也未可知。
“說起來,我如今的試煉分數仍是七十六星,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增加過了…”
寧凡正思索時,忽而聽到了敲門聲。
是住在隔壁的白靈,深夜造訪。
若是其他子,深更半夜敲寧凡房門,多會有些旖旎的畫風。
白靈的畫風則全然不同,此深夜來訪,無關于風花雪月,居然是想找寧凡下棋。
【師兄,許久沒有對局了,此刻閑來無事,可以請你和我下幾局指導棋麼?】白靈在心中請求道。
“自然可以。還是讓你四子麼?”寧凡。
【嗯。還是四子!多謝師兄指點!】白靈心中開心道。
再之后…
寧凡久違地聽到了試煉分數增加的聲音。
【事件五十六:授四子指導棋獲勝。獲得分數,一星。當前分數,七十七星。】
【事件五十七:授四子…】
【事件五十八…】
【事件五十九…當前分數,八十星。】
一整夜,四盤棋,每一盤指導棋,白靈都敗得無可挽回。
即便已經輸給寧凡很多次了,連輸四盤棋后,白靈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緒,泫然泣。
“抱歉,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全力,你這段時間,棋力增長了許多,授四子的話,已經到了讓我不得不認真對待的程度。”寧凡語帶歉然,安道。
他并不想把白靈下哭,他又不是魔鬼,更沒有奇怪的癖好。
但讓他對白靈放水,故意輸給對方,同樣無法辦到。倒不是寧凡在乎輸贏之事,若他故意放水,以白靈的聰慧,必能看出端倪。對于一位真正的棋士而言,此等行為形同、辱,不可為之。
【啊?我變強了?可我自己怎麼完全覺不到呢,師兄肯定是在哄我開心。】白靈雖然不信,但還是眼淚一收,收住了緒。
【還請師兄再指點一局!這一局,我一定…一定不會再輸了!】小姑娘好勝心很強呢,該說不愧是一位棋士麼。
“不能再下了。”
【為什麼?時間還早,我們再下一局吧!就一局!真的最后一局!】
“…都已經日上三竿了,你對‘時間還早’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我與石鬼真人有約,今日得去拜訪,不好推辭。此刻差不多也該出門了,所以就下到這里吧…且你的心神損耗,差不多也要到極限了吧,該休息了。”
【啊?已經這麼晚了?完全沒注意時間呢…】
白靈既知寧凡有事,自不敢繼續胡鬧、打擾。且和寧凡連下四局,確實心力損耗極大,此刻意識到時間流逝,頓時到了一陣天搖地晃。
居然直接昏了過去。
這便是心神損耗瀕臨極限了,也是寧凡不肯和下第五局的原因。
于是將昏闕的白靈送回房。
并沒有做任何多余的癡漢行為。
但還是聽到了蟻主久違的聲音。
“夠狠!果然是真男人,鐵漢子!就為了一點點試煉分數,居然把人家小姑娘下暈了!本宮對你喪心病狂的程度刮目相看了!”蟻主怪氣道。
“我倒覺得此事沒有任何不妥。人只會影響我輩修士拔劍的速度,哪有試煉分數重要?至這一回,寧上仙還給人家留了好幾塊活棋呢,比之當初何止客氣了千百倍!”多聞的聲音同樣響起。
那口氣,乍一聽是在幫寧凡辯解,但又沒有完全辯解。
同樣有幾分怪氣的微妙。
“…我之所以全力出手,并非是為了試煉分數,而是不忍傷了對方棋士的尊嚴。”寧凡解釋道。
但可惜,他的解釋,蟻主和多聞并不相信。
便也懶得解釋。
“說起來,之前遇到那位炒栗前輩時,你二人為何默不作聲?此刻倒有閑心取笑于我了。”寧凡問道。
“炒栗前輩?什麼炒栗前輩?”蟻主沒有這方面的記憶,也窺探、共不到寧凡關于此事的任何記憶,于是不明所以。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多聞也全無此事的記憶。
一切痕跡,皆已被炒栗老者抬手間抹去。強如蟻主,似乎都無法和那等力量對抗。
唯有寧凡還記得之前的一幕幕…
“聽不懂就算了。”寧凡便也不多說此事了。
…
這是寧凡來到北蠻國的第三日。
今日的北極山,久違地停了風雪,出了明朗的晴空。
寧凡如約前來,拜訪石鬼真人。
石鬼真人的府外,兩個兒正在掃雪,見有客來,頓時停了作,朝寧凡恭敬行禮。
而后道。
“家師此刻,正在雪亭之中等候,前輩請隨我來。”
寧凡跟著兒,進了庭院,不多時,走到了一座雪亭之外。
雪亭的石鬼真人已知寧凡至,笑呵呵迎了出來,只他此刻看寧凡的眼神,似乎與昨日有些不同,打量寧凡之時,似乎多了幾分好奇、探究。
“張兄真是信人,這麼早便到了。兒,速將為師最好的茶烹一壺取來,再將為師新種的道果打兩顆取來。”
石鬼真人朝兒一番吩咐后,將寧凡請雪亭之中。
亭石桌上,點著一爐熏香,擺放著一個棋盤,棋盤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散發著微弱的青,似乎品質頗為不俗的樣子。
寧凡目掃過棋盤時,到棋盤上的青和自己眼中的天人青芒有些相似,不由得微微一奇。
見寧凡一雪亭,目直接落在棋盤之上,石鬼真人笑道,“張兄若喜歡,此棋盤便送與張兄了,但在此之前,張兄還需和我對上一局,便用此棋盤如何?”
寧凡微微一詫,向石鬼真人,似乎沒想到此人也是一個棋癡,居然一見面就要下棋。
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就下吧。
于是二人分坐兩側。
一坐到棋盤前,石鬼真人眼神頓時變得認真起來,整個人上,出一凌厲的氣勢。
那種氣勢有別于修為境界所積累的威,而是某種獨屬于棋士的特殊氣場。
寧凡和白靈下棋時,也能到認真時的白靈,著此等氣勢,但白靈的氣勢,并不如石鬼真人強大。
“此人或許是個高手…”念及于此,寧凡的眼神也出幾分認真,似是到氣氛的染。
寧凡執白,石鬼執黑,這是石鬼的要求。
真界幅員遼闊,仙國無數,不同的國度,傳承著不同的文化,亦衍生出諸多不同的圍棋規則。
有些國家是白先行棋,有些則是黑先行棋。有些國家盛行座子制還棋頭,有些則更偏猜先目。在石鬼的家鄉,則是黑先,且執黑者多為下手。
顯然石鬼真人是自以為棋力不如寧凡,故而以下手自居了。
便在此時,寧凡聽到了圣子雷書的提示聲。
【命運分支出現:分支一,以絕對棋力碾石鬼,中盤取勝,獲得分數十至五十星,額外獎勵,萬年棋力;分支二,與石鬼戰至子,并取勝,獲得分數五至二十星,額外獎勵,《大品勝負訣》前篇;分支三,敗給石鬼,但堅持到了子,獲得分數二至十星,額外獎勵,下品北極道果一顆;分支四,敗給石鬼,中盤認輸,獲得分數一至五星,額外獎勵,求道石棋一副;分支五,在分出勝負前取消對局,無獎勵】
寧凡微微一詫。
萬年棋力是什麼?棋力這種東西,還能直接獎勵麼?
轉而一想,世間既有灌頂提升修為的法,自然也有強行提高棋力的辦法,倒也不足為奇。
思索間,石鬼真人已然落子。
四之四,左下星位。
在石鬼的家鄉,似乎并不流行座子制度。出于對上手的尊敬,石鬼落子選在了右上,寧凡的左下,即是石鬼的右上。
對方以禮相待,寧凡自不會無禮。
白棋,十六之十六,右上星位。
黑棋,下方星小目。
白棋,上方二連星。
轉眼十余手過去,石鬼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似有不解。
很怪,非常怪,今日寧凡(張道)布局階段的選擇,和他以往了解的那位張兄,有著很大的不同。
多年未見,張兄莫非改變了以往了棋路不?石鬼暗暗猜測。
不經意的抬頭,向寧凡的臉。
在石鬼的視角之中,此刻所看到的,仍是他那位張兄的面容,似乎與當年認識的那位張兄沒有任何不同。
但偏偏,這一刻的寧凡,帶給了石鬼真人許陌生之。
講這種匪夷所思的覺下,石鬼真人再度將神集中在了棋盤上,一呼一吸與棋盤融為了一,這是其心神全集中的證明。
轉眼又是十余手過去。
縈繞在石鬼真人心頭的怪異覺,愈發增多了。
“怪,太怪了!這一手,張兄居然沒和我下他最擅長的南梁飛刀定式,還有這一步的選擇,也有些奇怪…”
“從前和張兄下棋時,我幾乎從布局階段就能到巨大力,但今日,似乎沒有了從前的迫,是我近些年來變強了麼?還是真如外界傳聞一般,自其師圓寂,張兄的棋力便一落千丈,不似往昔呢…”
“會贏!”
“面對張兄,我竟第一次有了會贏的念頭!這一局,我要全力爭勝!”
隨著棋局的進行,石鬼真人戰意越來越盛,寧凡則漸漸從棋盤之上,到了如山如海的迫。
“明明才只是布局階段,我竟已到了自己的劣勢,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況。這位石鬼真人的棋力,竟然如此之高嗎?”
畢竟寧凡的圍棋經驗,幾乎全都來自于古記憶,而古,從來不是什麼棋癡,于他而言,圍棋只是諸多好的一種,僅此而已。
論實力,古或許遠在石鬼之上,但若論棋力,則大有不如了。顯然石鬼真人在圍棋一事上,付出的心要比古多得多。
“不行,這樣下去,會輸!”
“經驗上的差距,太巨大了!我之一生,再加上古師父的一生,對局次數全部加在一起,或許還不及此人的零頭…”
寧凡眉頭皺,空前的,將神全部集中在了棋局之。
必須更加深。
必須,更深…
寧凡覺眼前小小的棋盤,仿佛變了無邊之海,而他的心神,正不斷朝著海底深。
而后,下一手棋,寧凡沒有落在古記憶給出的選擇之上,而是舉棋不定,遲遲沒有落子。
他在計算,計算眼前這塊棋復雜繁瑣的變化!
第十五種變化…
第十八種…
二十二種…
三十九種…
一種種變化,不經意間,又與近日里白靈向他請教的諸多圍棋定式暗暗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