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與虛妄,是截然相反的概念。然而這種相反,實則存在模糊且曖昧的界限。
就好比鏡中世界,與鏡子外的世界,始終隔著鏡之厚度。
若鏡中是假,則鏡外是真;若鏡中是真,則鏡外是假,然而鏡子本又如何呢?
真虛只在一念間!
能明悟此事者,便有資格位列真仙,然而理解并不意味著終點。想要真正超此鏡,想要真正掌控那模糊界限,唯有超凡圣。
圣人!
圣者,超回,道行圓滿。縱有第二步修士穿越時間,更改因果,亦無法對圣人之圓造毫損傷!
只因圣人所相信的世界,既非真實,也非虛假,既非鏡中,也非鏡外,而是...已鏡!
我即是鏡!
我即是生死!我即是因果!我即是真虛!
我,即是大自在的化!
我,即是無量劫的終點!
可“我”,是誰?
曾有人說:
當你知道你是誰時,你不是你。
當你不知你是誰時,你才是你。
只因那時的你,已然堪破一切,找到自己的存在。
我,即是存在本。
我將永遠存在,直至毀滅。
當圣人找到自己的存在時,便會找到只屬于自己的那方世界。
那方世界,不在回任一時空,亦無關世間的所有真虛。
那方世界,只在心中一念間,被知悉其存在者,稱作...【一方界】!
某一時刻。
某一方界。
一個周氤氳在藍霧海里的巨人,正沉睡于天地間。
在這世界,有八座道山,六道海。
山也如藍,海也如藍,更有四頭氤氳在藍霧氣的圣,各據一方,鎮守著這世界。
以圣鎮守一方界,乃是四圣教的至高神通,是四圣教的教主——那位沉睡著的藍霧巨人所獨創。
忽然間,藍霧巨人好似經歷了一場噩夢,驚覺而起。
只是片刻后,又滿目茫然,似不記得夢中經歷了何事。
“似是做了一場噩夢,但,無關要,于我無損...”
“但不知為何,此夢卻令我煎熬了數百紀回的心之空,有了短暫而虛幻的跳之...吾心已失,吾念已殘,然而這種跳,卻又從何而來...”
“似是道蠻山小兒昔日給我種下的魂令之契,產生了些許共鳴,但離奇的是,這并非是持魂令者傳召我的應,而是其他不知名的因素所導致...”
“有無名火在心中滋生,似是我在夢中吃了些虧,但,此無名火不應燒我真,當將之除去,減磨損之可能...”
藍霧巨人面無表,屈指一點,一圈圈藍霧頓時裹住軀,繼而就將的無名怒火一一出。
再之后,其怒火化作一朵朵藍雪花,最終,雪花消融,不知去了何方。
若寧凡在此,必能認出,此藍霧巨人的容貌,分明與他所見到的藍道封有八分相似;之所以不是十分,是因為一方界的藍道封本尊并不是一個胖子,似是因為某種原因,正于極度虛弱的狀態,骨瘦如柴,形容枯槁,氣衰敗。
“道蠻山小兒曾經許諾,會替我找回心臟,可他死道消,一切諾言,皆了欺騙。世間果然沒有可信之人,人皆無信,人皆可憎,人皆可辱,可殺!”
又有幾道無名火從藍道封竄出,令他不得不收束怒火,平息道念,而后再度將無名火一一出。
于是再度歸于平靜。
也在此時,他才注意到,因一場噩夢出現了某種異樣。
他雙目閉,似是知自無盡回因果;俄頃陡然睜開雙眼,并指如刀,狠狠自膛。
但沒有一滴滴出。
繼而用手一掏,從中掏出一肋骨,肋骨如玉,更有無窮道法在其上織,然而此刻,除了那無窮道法,肋骨之上更不知為何,刻上了驚心魄的兩個字。
逆樊!
見此一幕,藍道封微微蹙眉,似是不解。
不解為何僅僅是做了一場噩夢,他竟在夢中,刻字骨,什麼怨什麼仇至于如此。
豈非平白多了一些磨損?
逆樊?是某人的名字麼?此二字持滔天怒火而刻,顯然自己在夢中,被某個名逆樊的人狠狠欺負了。
“是我在夢中悟道時,將自己想象得太弱,以至于吃了大虧麼...”
“又或者,是我苦等的尋心契機,終于有了轉機...”
藍道封掐指一算,算出源,但卻無法算出。
這也正常,能令自己夢中吃虧,對方必也是不可小覷的存在,算不出不足為奇。
而當藍道封只算此事吉兇,不算,卻驚訝的發現,此事時而顯出大兇之兆,時而又出現了無窮吉運。
大兇不值一提,縱不知事件,想要避兇的方法,藍道封要多有多,除非對方修為遠超于己,否則僅這點程度的威脅,本不值一提。
然而大吉就值得商榷了。
“以我如今境,能讓我判斷為大吉的事,就只有...我的心臟了。莫非我夢中所遇,真是某種尋心的契機出現了?”
“要,避開此事麼,還是迎上去...”
一時間,藍道封陷了為難,如今的他經不過太大的磨損,自不愿冒任何兇險的;但原本沒有可能的夙愿竟突然有了一可能,這又讓他無法割舍,無法決斷。
“真武,天河,燭犬,巨首,你四人,以為此事該當如何?”藍道封忽然開口,對自己的四方圣詢問道。
說是四方圣,其實不過是自己道時斬出的四道惡念罷了。
連斬四尸,皆是惡念,也是直到那時,藍道封才發現自己是何等通天徹地的惡人,也瞬間明悟了自至惡大道,念頭通達。
“避!”真武答道,回聲中有鳴之聲。
“躲!”天河答道,回聲中有豬之聲。
“遁!”燭犬答道,回聲中有犬吠之聲。
“逃!”巨首回道,回聲中有魔吼之聲。
“善!”藍道封點點頭。
于是展開回大圓,如水中撈月一般,從中撈出了些許剛生不久的噩夢因果。
“如此,無憂矣,只可惜了百世難遇的尋心契機,哎...”
...
藍道封消失了!
寧凡才剛剛以魂令手段將藍道封降服,后者周忽然冒出滾滾藍霧。
但見藍霧一吹間,藍道封的竟朽爛一地塵埃,織無窮道法的圣人骨亦是在瞬間腐朽。
繼而滿地灰燼遁山海,消逝于無形,只留寧凡眼神凝重站在原地,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魂令失效了麼...”寧凡面難看道。
“并未失效,只是此地并非真界,魂令的約束力畢竟有限;加之那人修為太高,已經將自己的虛幻撈出,并將此間因果一并除去了...你太自負了,竟妄圖捕捉一位圣人,你把圣人當什麼了?”蟻主語帶不屑道。
實則心已然翻起驚濤駭浪。
不過是一位十紀圣人,修為遠不及藍道封高深,換做是,絕對沒辦法用此等方法解決問題的。
那藍道封好生厲害,卻為何在真界名聲不顯,真是一樁怪事。
“不止如此!你貿然收服一名圣人的行為,已經超出了這方試煉世界的運算極限,試煉,出故障了!不該如此行事啊!你太沖了!焉敢對圣人出手!哎!”多聞無雙同樣面難看道,口氣里更似有無盡怨言。
“我又不知道不能在此地用魂令捕捉圣人,且我事先問過你們,你們不是也說此事可以一試麼?”寧凡無語道。
他捕捉藍道封之前,可是向蟻主和多聞咨詢過此事的可行。
當時這二人怎麼說來著?
【蟻主:此事可以一試!若你真能活捉此圣,即便只是其圣子試煉的虛幻,于你我而言也有無盡好!】
【多聞:捉圣人?還有這等好事?若真能功,說不定可以一舉獲得幾萬甚至幾十萬的試煉分數!我看行!】
好家伙,事后一個個都甩鍋了。
此事也給了寧凡一個提醒。
他雖然有蟻主和多聞兩個萬事通可以詢問,但這兩個貨也不是萬能的,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就好比對藍道封實力的判斷上,二人就出現了巨大失誤。
可以信其一,但不可盡信啊。
寧凡很快就平復了心,開始觀察周圍的異變。
這方世界,是紫薇仙皇構造的試煉世界,其中自帶運算法則,推衍天道,模擬眾生;然而那運算也有極限,顯然算不到有試煉圣子能在此界捕捉圣人。
于是乎,因為寧凡貿然捕捉藍道封的行為,圣子試煉出了故障,停止了運行。
世界的時間停止了!
周圍的租客都如定格般不再彈,仿佛失去發條的木偶。
整個北蠻國的生靈,都陷了定格。
風不再吹。
水不再流。
雪花停在空中。
星辰停止閃爍。
只有圣子雷書的提示聲,還在發出。
【警告!】
【警告!】
【因技原因,圣子試煉即將提前關閉,請各位圣子收回心神,離此界;重復一次,請各位圣子收回心神,離此界。】
“試煉,結束了麼...”寧凡無奈一嘆。
他一步棋錯,竟令整個圣子試煉崩潰,放眼紫薇仙域的歷史,可能也是獨一份吧。
虧啊!
想不到此番出手,不僅沒能捕獲圣人奴仆,更引發了試煉崩潰。如此一來,想要從此地獲得紫薇道法、修復多聞無雙,也只能放棄了吧。
和蟻主、多聞不同,寧凡果斷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并不打算甩鍋給這兩個人。
他不會怪二人給的意見出了紕,畢竟做出最終決定的,是他自己。
蟻主:如此一來,也只能放棄此事了。
多聞:憾,太憾了!我的心愿,看來注定無法在此界達了。
蟻主:已經沒有辦法了,走吧。莫等到試煉徹底崩壞,連這心神都無法回,那可就越虧越多了。
多聞:你們走吧,老夫就不走了,我要留在這里,陪圣子試煉一同崩壞。
多聞卻是再度萌生了死志,又或者僅僅是不舍得離開這里。
“不,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阻止試煉崩潰!還有一個人,應該可以做到此事!”寧凡忽然開口,打斷了蟻主和多聞的悲觀看法。
二人聞言,皆是茫然,顯然想不通還有何人能阻止圣子試煉的崩潰。
這可是堂堂第四步仙皇構造的試煉世界,誰人可以修復?二人自是不信。
畢竟這二人并沒有寧凡見過炒栗老者的記憶啊,但寧凡知道,若炒栗老者愿意出手,此事或許還有回轉的可能。
寧凡:我要去見一個人!
蟻主:見誰?莫非是去見你那位定格了不能的小師妹?嘖嘖不愧是你。
多聞:什麼!那姑娘如今時停了不能,你莫非是打算趁人之危,對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麼!禽啊!
蟻主:嘁,他連地上的一塊磚頭都能拿來如此這般,何況是某個不能彈的滴滴人。
多聞:磚頭?請前輩細說!
眼見這二人越說越離譜,寧凡直接屏蔽了二者的聲音,再不理會。
他打算去找一找炒栗老者,看看此事如何解決。
卻不料,對方此刻同樣想找寧凡。
“臭小子,看你做的好事!老夫一念之善,放你這個紫斗后人進這紫薇試煉,你就是這般對我的麼!竟毀我道場,當真好膽!”
隨著一聲沒好氣的聲音回天地,圣子試煉的崩潰頓時為之一停。
再之后,寧凡只覺眼前一花,風景匆匆變幻,瞬間人已不在雪神殿之了。
下一刻,他的周圍換星移,時空仿佛發生了倒退!
此刻的他,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某個炒栗老者的攤位前,周圍的風景,是他剛剛進北蠻國時,所逛過的渡口坊市。
此時寧凡的上,仍如當時一般,掛著十幾個油紙包,里面裝得都是和白靈逛街時買下的小玩意兒;背上背一個鳥形狀的風箏,手上還拿了兩個奇丑無比的糖人,是了,這都是之前發生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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