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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72章 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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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蒙書院座落在開封城西南的外馬號街,離大相國寺不遠。

  這日姚燧與閻復早早起來,換了一乾淨裳,往正蒙書院而去。

  一路上,閻複目看去,只覺這次看見的開封城景象與平時似有些不同。

  平時看著,覺得漠南王於開封設經略府以來,開封城漸漸恢復了一些繁華。

  但昨日聽了那曲詞,今日看去,看到的卻是……調殘與殘酷。

  百餘年前,宋將杜充開決黃河以阻金兵;二十四年前,金軍決黃河以衛汴京,才決了一半蒙軍已至;二十二年前,宋軍端平,蒙軍又在寸金淀開決黃河,以灌宋軍。

  宋、金、蒙三朝,誰來誰去,竟是全都開決過黃河大堤。

  那淹在河水之下的數百萬人、上千萬人,早已了枯骨,無影無蹤。

  人命之低賤,無從說起。剩下開封城殘敗的屋瓦牆垣還在默默傾訴著興亡之事。

  閻復忽然眼眶一紅。  立即訪問🅢🅣🅞5️⃣5️⃣.🅒🅞🅜,獲取最新小說章節(5,0);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姚燧也起了同樣的念頭,又低了一聲。

  二人相視一眼,閻復問道:「到底是何等人?竟能發出這等警世之語,金石擲地、振聾發聵。」

  「子靖很快就能見到他,我與他約好今日在正蒙書院再聚。」

  又走了幾步之後,閻復忽然道:「端甫,我打算從今以後不再作詩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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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燧一愣。

  閻復師從名儒康曄,山東東平學館,東平行臺招諸生校試文章,請元好問評點,閻復為魁首,從此有「冠絕東平」的名號。他弱冠之年就能作出「群材方用楚,一士獨辭燕」這等佳句,但如今竟是決意不再作詩詞了?

  姚燧張了張,想勸閻復兩句,卻又不知說什麼……

  到了正蒙書院門口,姚燧忽然抬手一揮,顯出喜

  「子靖快看,那位就是張養浩了!」

  ~~

  李瑕已經聽林子說了,那兩個無聊書生一路上過來沒人跟蹤,他這才大大方方現。(5,0);

  三人會了面,寒暄了幾句。

  「養浩可有表字?」

  「不記得了。」

  「怎會不記得了?想必是還未加冠,尚未取字?」

  「是。」

  「不如我請趙經略使,或魯齋先生為你賜字?」

  李瑕道:「不敢當,我還是想先正蒙書院讀書,學後再取表字。」

  「也好。」姚燧道:「學之事給我,你大可放心。」

  李瑕問道:「昨日我提起此事,姚兄就一口包攬,似乎是與正蒙學院關係匪淺?」

  「實不相瞞,正蒙學院便是我伯父開設。」姚燧道,「此事我本不說,以免讓人誤會我在誇耀。」

  「不會。」

  姚燧於是拱了拱手,道:「家伯父諱名一個『樞』,字公茂,號雪齋。」

  李瑕聽了,臉依舊平靜。

  這讓姚燧微有些尷尬。(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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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瑕道:「抱歉,我實在不知時事。」

  閻復開口道:「雪齋姚公乃當今理學大家,時便有『王佐略』之稱,曾北覲窩闊臺汗,為漠北最早的士大夫之一。他曾任職於燕京行臺,因看不慣世侯爭相向蒙人行賄,居蘇門山、教傳理學。

  漠南王經略中原,徵召姚公。姚公始漠南王幕府,且任漠南王世子之師。他上書舉洋洋數千言,首倡『以漢法治漢地』,至此,中原始開善政。

  征討大理時,亦是姚公談及當年宋太祖遣曹彬取南唐不殺一人、市不易肆之事,漠南王遂言『汝言曹彬不殺者,吾能為之!』裂帛為旗,書『止殺』之令,由是民得相完保。」

  李瑕聽了,才知道這姚樞是忽必烈邊的近臣,只怕地位還相當高。

  姚燧道:「我三歲失孤,是家伯父一手養我長大。」

  閻復為表示親近,笑道:「也是姚公為端甫覓得好親事,端甫的岳父可是原任廉訪使的楊公。」

  「?」李瑕忽捕捉到一個在意的地名。(5,0);

  「是,養浩連姚公都不知道,自是不知姚家乃名門。」

  姚燧謙虛道:「稱不上名門。」

  「不知姚公是何時漠南王幕府的?」

  「似乎是五六年前。」

  「敢問姚公如今在何?可否讓我前往拜會?」

  「家伯父年初已隨漠南王往開平了……」

  三人說著這些,一路進到正蒙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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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瑕心中卻是微微思量起來。

  ……五六年前……正蒙書院……那間諜趙欣當年是如何活下來的?如何傳遞消息?如今又在哪裡?

  ~~

  辦妥學之事,姚燧與閻復走後,李瑕換了一儒裳,在正蒙書院裡逛起來,找雜役聊天……

  「書院的雜役?是失蹤了一個。」

  「哦?」

  「是姓吳,單名一個『歸』字,都喚他『老歸』,原是個掃地的,比小人來得早,似乎書院剛開時他便在了,失蹤了有三兩個月。旁的小人不知,小郎君可去問問那個小廝。」(5,0);

  「……」

  「老歸?不知小郎君為何打聽這漢?」

  李瑕道:「我對刑名之事興趣,喜歡查案子,聽說他失蹤了?」

  「是。老歸四五十歲,臉上有個大疤,話不多,每日掃完地只坐在那邊吹笛子,他就會一首曲子,吹得卻好。」

  「他可有家人?」

  「沒有,豈能有家人?隔上一陣子,攢了錢不過是去逛窯子,一去去許久。」

  李瑕又問道:「他是哪天失蹤的?」

  「容小人想想……四月六?那夜下了大雨,小人問他這麼大雨還出去啊?他說想去逛窯子了。」

  「逛的是哪個窯子?」

  這書院的小廝也幾分文雅,應道:「下等人不似小郎君們,去不了青樓楚館。他常去的也就是外城的皮店。」

  「哪家?」

  「就店,離惠濟河閘關不遠……」(5,0);

  ~~

  與此同時,沈開牽馬走進了開封城。

  說來可笑,他到如今還未曾近看過那要搜捕的李瑕長何樣,因此,他帶了幾個人在邊。

  周南、林敘,此二人是在亳州與「楊慎」相過的;殷俊,這是在陳州城外與「馬致遠」暢談過的。

  既不能讓張大姐兒來指認李瑕,沈開便帶上這三個書生,不論是「楊慎」也好、「馬致遠」也罷,他都要把那個宋人細作拿下。

  一行人從城門往經略府走去。

  忽然。

  「子靖、端甫,是你們嗎?!蘇門山一別,許久未見了。」

  「遠疆兄、安道兄!你們怎來開封了?」

  「遇到了一些事,你們呢?」

  「我們從蘇門山來,將往長安拜會魯齋先生,故而路過開封,今日正好到經略府見史家二郎……」

  沈開有些不耐煩,覺得這些讀書人實在麻煩。(5,0);

  但這北方文壇就那麼大,這些書生之間皆是互相識、且皆出自漠南王幕府謀臣門下,遇上了不可避免要聊上幾句。

  尤其是聽到「史家二郎」四字,沈開更不敢多

  河南經略使史天澤,出將相,論實力、資歷、人脈、地位還在張之上。

  「我們也正要往經略府去……」

  「兩位兄長晚間若有空,可否來赴宴?二郎今日開宴,請一位俊才。」

  「晚間?」

  周南與林敘有些猶豫,看了沈開一眼。

  姚燧已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事是這樣,昨日我在梁園詩會結識了一位年郎,名喚張養浩,此人雄姿俊逸,天才英絕,可謂曠世……」

  沈開、周南、林敘、殷俊幾人對視了一眼。

  這番話,竟是如此耳……

  「他在哪?!」

  「什麼?」

  「張養浩在哪?!」

  「正蒙書院……」

  「正蒙書院!快去正蒙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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