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上5年級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事。

    84年開始辦理份證，村裏人幾乎都不去辦。

    為了推廣普及份證，村委會大喇叭整天廣播，效果不佳。

    派出所又聯合村委會幾乎是挨家挨戶上門員，還在村委會設立了辦證點，不用出村就能拍照。然後等著領證就行了。

    順便，也重新給村民做了戶口登記。有的人剛出生，沒來得及登記的，還有已經好幾歲了，還沒去登記的，這回都一並記上。

    那是1985年春天，正好是個星期天。大隊長帶著公安同誌上門員的時候，家裏隻有長寧在。

    大隊長：“……你爹娘呢？”

    “幹活去了。”

    大隊長沒辦法了，隻好對長寧說：“等他們回來了，你告訴他們一聲，到大隊去辦份證。”

    長寧：“好的。”

    “你家現在幾口人？”

    “五口。”

    “原來的記錄裏隻有四個。謝鳴、謝秋玉、謝長青和齊桂花，還有誰？”公安同誌翻著登記簿問道。

    長寧：“……還有我。”

    公安：“……那給你登記一下，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嗎？”

    “知道，我74年3月的。”長寧說道。

    這年頭登記年齡不那麽較真，農村大部分孩子都還是在家裏找接生婆生的，本沒有出生證明。出生年月差不多就行。

    公安：“……3月哪號？”

    “3號。”

    公安：“……”聽著像是瞎編的。不過也沒啥事。

    “那行，給你記上了。以後你也有戶口了。”

    “謝謝叔叔。”

    登記完，大隊長就帶著公安去下一家，臨走又提醒長寧別忘了告訴爹娘。

    “我記住了。”

    晚上，謝鳴和齊桂花回來的時候，長寧跟他們說了這事。還告訴他們：“公安還給我登記戶口了。”

    謝鳴：“你知道自己哪天出生的嗎？”

    “您知道嗎？”

    謝鳴：“……”他還真記不清，隻記得那時候不冷不熱。

    齊桂花說：“記差了也沒什麽，上了戶口就行了。”

    謝鳴沒再說什麽。

    長寧：“……”

    謝兩位不靠譜！不然報大的兩歲半可能還得被改回來。原主是76年9月出生的。

    長寧考慮著，要是如實報了，等上完2年初中，再上完3年師專，畢業了還不到14歲，分配工作有人要嗎？還是報大點吧。

    長寧沒打算考高中，再考大學。原主的心願是離開家自己生活，就上中專好了。

    這個時候省部屬中專的含金量還高的，不用學費，有生活補，畢業還包分配。

    關鍵是再有2年，考上中專的時候，戶口就能遷走了。

    至於以後，要不要再繼續深造，那就以後再說。對於來說，學曆真的不那麽重要。

    而且，他們老謝家的人，還是有點“家族意識”的，一個人如果混的太好了，他真的就擺不了家族了。

    一旦他混出頭，家裏人，親戚朋友，有什麽事都來找你。哪怕他們之前跟你毫無集，甚至對你態度極差，你都不能計較。你要是計較，就是小肚腸，就是數典忘祖。

    長寧不想經曆這些事，低調做人做事，先離開他們才是最重要的。

    等幾年過去，中專含金量下了，畢業都不好找工作了，誰還會記得這個中專生呢？

    長寧小學畢業的時候，的大堂哥考上了海市的師範大學，準大嫂則上了臨市的一所師範類大專。

    大伯父一時間風頭無兩，走路帶風。在家裏大宴賓客，擺席慶祝。

    人人見了他，都得說幾句恭維話，誇他會教孩子。

    19歲的大堂哥也是意氣風發，似乎已經預見了未來的一片坦途。他的未婚妻也在，和他一起接大家的讚揚。

    21歲的大堂姐也為自己的弟弟到高興。雖然這兩年跟父母也鬧了一點矛盾，來講，就是大伯要求把賺來的錢上絕大部分，自己頂多留點零花錢。

    而且，大堂姐這兩年還不能說親，得讓在家裏多留幾年，現在，已經了家裏的經濟支柱。

    大伯父自己那點工資，不夠花。他不要供大兒子讀書，還得供大兒媳婦讀書，還得花錢送小兒子去學車，讓小兒媳婦跟著兒學製學賺錢。以後要讓小兒子一家搬到鎮上去住，還得花錢給他們弄個房子。

    現在要是嫁人了，這個家就玩不轉了。

    大堂姐是有意見的。這兩年跟大伯也爭論了幾次，爭取到3收進自己口袋。其他的上。

    二堂哥和的未婚妻也高興，畢竟家裏興旺了，對他們也有好。

    謝秋玉也跟著高興，謝長青和齊桂花沒心沒肺，跟著吃吃喝喝。

    唯一一個真的不高興的人，可能就是爹謝鳴了。

    作為大伯父的對照組，他從小被指比不上他哥一手指頭就算了，現在連孩子也了侄子侄的對照組。

    他們家，大兒小學畢業，無所事事；二兒子小學畢業，無所事事；小兒小學畢業，考上初中了，未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據說小孩小學績好不算啥，可能初中會急速下。他也不敢抱什麽期待。

    所以，在一群開開心心高談闊論的親朋好友之間，爹強歡笑的臉就顯得特別別扭。

    但是作為一家人，爹還是兢兢業業地幫著大伯父一家招呼客人。

    農村人大部分時候很質樸，小部分時候超級討厭。對於這個時候的謝鳴一家來說，就是這種“小部分時候”，說話沒分寸、沒界限。

    大家在誇獎謝棟梁一家的時候，總是會cue到謝鳴和他家的三個孩子。

    謝鳴：“……”打架癮都要犯了！

    長寧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圍觀了一下就走了。

    開學要去鎮上上初中了，全鎮隻有這一所初中，鎮下轄各村的小學畢業生，全都到這裏來上學。

    除了離家特別近的學生可以走讀，大部分都得住校。

    長寧也得住校。

    需要琢磨一下怎麽去上學的問題。

    家離中學不近，騎車也得半個小時。走路恐怕得一個半小時。

    理想的況當然是騎車去，把車停在學校車棚，周末再騎車回家。可問題是，家隻有一輛二八大杠，平時都是爹騎，騎著去上學不太現實。

    再說了，現在高隻有1米4多點，騎二八大杠，那就是搞笑呢。本夠不著腳蹬子！

    要是像有些小男孩那樣，把右從大梁下麵進去騎，那場麵也不太好看！而且，這樣騎到學校，怕不是要累死，還不如走路呢。

    還得帶著糧食去上學。把糧食賣到學校後勤，換糧票。一斤糧票能換五個饅頭。當然，也可以直接花錢買糧票。這個就不如用糧食換劃算一些。

    想想也是發愁。

    長寧決定去找外援。

    同班有個生，戴麗霞，今年也考上了初中，上學晚，比大四歲。

    平時倆人還能說得上話。之前說起怎麽去學校的問題時，說過，家裏有輛老舊的自行車，騎上去叮鈴咣啷響，一邊的腳蹬子掉了，就剩一鐵可以落腳，還可以騎。應該就是自己騎車去學校。

    長寧溜達著去找。戴麗霞家和長寧家不在一個生產隊，但是挨著，走到家也就十來分鍾。

    們這兒四個大隊，原來是一個很大的自然村，人民公社時期，為了便於管理，就劃分了四個生產隊。後來就一直延續了下去。

    站在戴家門口喊：“戴麗霞在家嗎？”

    “在。誰啊？”應該是戴麗霞的媽媽。

    “我是同學，找說點事。”

    “進來啊。”媽媽一邊回應長寧，一邊喊：“麗霞，你同學來找你了。”

    長寧走進去的時候，戴麗霞正好也從屋裏出來了。

    “謝長寧？啥事啊？”

    “跟你商量一下，去初中的時候，咱倆能不能一起走。”

    “進來說。”領著長寧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起走就一起走唄，到時候我在家等著，你路過我家，我一聲就行了。”

    “不是，我是要請你幫忙。你不是騎車去嗎？我家裏沒有自行車，想請你帶我一下。你看行不行？”

    戴麗霞想了想，帶著也不費事，就答應下來。“行。那你先到我家來。你坐後麵，咱們把糧食袋子搭在大梁上了。”

    長寧：“……行。”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

    但搞定了這件事，上初中就沒問題了。還是值得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