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灼開著重機，後坐著肖泊亦，在馬路上疾馳，掀起一陣妖風。他們剛從FI俱樂部出來，路過的地方盡是撲起的煙塵，今天有大風，霧霾並不重。

    富二代玩機車就跟不要命似的，江延灼開車從來不戴頭盔，技也是一流，從未過傷。

    冷菁宜走出來其實懵的，也忘了圍圍巾，天氣太冷，有些凍得不了，走下天橋回到馬路，準備原路返回。

    耳後有托車的聲音，渦聲音很重，聽起來跟超跑沒什麽兩樣。冷菁宜戴著耳機聽歌，也沒怎麽管。

    下一個瞬間，有什麽東西從耳側飛馳而過，音樂聲戛然而止，耳畔甚至有些刺痛。

    目所及之，托車已經開出幾十米遠，而車上的人正朝上舉著一隻手，向宣示著戰利品。

    立馬反應過來，下一秒，已經衝出數十米。冷菁宜從小打架，打不過就跑，育方麵沒有什麽天賦，純屬是後天練出來的。

    “阿延你幹啥呢，搶人家小姑娘耳機。”肖泊亦在後座哈哈大笑，“這不像你平時會幹的事兒啊。”

    “消遣一下。”江延灼角勾了勾，“你看人不是在追嗎。”

    肖泊亦回頭：“我去！還真特麽在追，速度還快啊。阿延要不你慢點開？看人家小姑娘的。”

    “不慢。”江延灼毫沒張，“追的上。”

    冷菁宜跑得口幹舌燥，冬天的幹冷讓有點想吐。認出了江延灼那輛重機，還有後一頭銀發，吊兒郎當的肖泊亦。

    紅燈。

    重機的轟鳴聲終於漸漸消弭下去，遵紀守法好公民江延灼安安靜靜地等綠燈，後的腳步聲頻率不減，帶著息，越來越近。

    綠燈。

    江延灼哂笑，手腕剛想有作——

    “江延灼！”的跑到距離他們還有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了一下額角的冷汗，聲音帶著急促的。

    江延灼的手一下子就不了了。

    冷菁宜萬年冷白的皮上浮起些許紅暈，給冰霜般的麵帶來了些人間煙火氣的紅潤。聲音很淡很好聽，帶著些嗔怪。

    肖泊亦看了後一眼，吊兒郎當地吹了聲口哨：“阿延，綠燈。”

    “我沒瞎。”江延灼莫名煩躁地閉了下眼睛，把車靠邊停下。

    冷菁宜吐了口氣，不不慢地走到二人邊，出手：“耳機。”

    耳機在江延灼掌心裏，冷菁宜臉臭的，這兩人讓很不爽。他江延灼可真是睚眥必報，剛巧也是。平時對你答不理的，但你要是真幹什麽事兒了，一定補回來。

    肖泊亦見到冷菁宜這副冰山臭臉覺得有點好笑，平時他們這種公子哥，難得興起逗逗哪個孩子，也沒人敢這麽跟他們要東西的。

    “我去，”肖泊亦趕在江延灼前麵開口，“不是我說，姑娘你誰啊？”

    “我是你祖宗。”冷菁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現在很不爽，聲音冷傲又寡淡：“所以你還要看多久？沒見過我這樣的？那你今天見到了。”

    肖泊亦嗤笑：“你特麽是不是活膩——”

    “好的冷祖宗，”江延灼角歪了歪，聲音著慵懶又高調的京腔，帶點氣，搞得冷菁宜極度不適，“你贏了，耳機還你。”說著出手，手心裏麵小小的一隻耳機，穩穩地躺著。

    江延灼的手指很長，骨節勁瘦分明，手時出一截手腕。

    冷菁宜瞟了他一眼，一個字都沒說，長發輕飄飄一甩，頭也不回地轉就走。

    肖泊亦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盯著江延灼的側臉：“不是——我說江爺，你就這麽放那個麵癱臉走了？是不是不知道你是誰啊，這麽大個京城，哪有誰敢這麽跟你說話的？這也太不識好歹了。”

    “可能是真不知道。”江延灼收起笑容，“本就初來乍到，跟誰都不怎麽，而且也本不關心這些。也不知道，早上是誰還誇來著？”

    “……到底是誰？”肖泊亦聽出了什麽，“跟圈裏有關係嗎。”

    江延灼手腕朝後了，重機發出昂貴的轟鳴聲。黑發年右耳的耳鑽在路燈下鋥亮，閃著金紅的芒。他笑的時候眼角的淚痣都好像帶著緒。

    “就是那個京城裏本莫須有的冷家三小姐，冷菁宜。”

    “早上看到的也是，頂著個冷兮芮的名字，現在是我同桌。”……

    冷菁宜本走得很急，耳邊的大風刮得很急，天居然開始下雪。

    雪花開始很小，後來一片片漸漸大起來，落到的皮上有些疼。冷菁宜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抬起手上耳朵的位置——

    一道淺淺的凸起，得清紋路。剛才重機速度太快，順走耳機的同時，不可避免地剮蹭到了的皮，指甲劃開一道細細的傷口。

    冷菁宜很怕疼。會打架，但是很怕疼，這不矛盾。

    冷菁宜頂著大風和雨雪加快步子，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不想打車。像是跟誰置氣一般，咬著牙自己走。

    另一頭，江延灼盯著的背影沒。肖泊亦罵了一句：“多新鮮呢。原來冷家還真有這麽個事，這的脾氣還大啊。”

    江延灼皺眉：“下雪了。”

    “恩？恩，下雪了，是啊。”肖泊亦莫名其妙，“所以咱們趕走吧，你看這紅綠燈都過了兩了，我的江大爺，您還要看多久？”

    “你開。”江延灼躍下車，“我還有事。”

    “大晚上的你還有什麽事？”肖泊亦稀罕得很，“別跟我說你有妞了啊，我可不信。”

    “你這個腦子裏除了妞兒還能有別的？”江延灼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拳，“特麽廢話，明早記得給我開過來。”

    “得嘞。”肖泊亦出兩指並攏，在額頭上給他比了個手勢：“保證完任務，江爺您可放心去吧。”

    冷菁宜盯著手機裏的地圖，按指示慢吞吞地走到冷家宅院附近，才終於大致記起來了周邊的道路，關掉了地圖。

    突然轉過：“出來。”

    江延灼一愣。小丫頭還敏。

    冷菁宜看清江延灼後也一怔：“怎麽……是你。”

    “不然呢？”江延灼覺好笑，“你以為是誰？”

    “沒誰。”冷菁宜垂眸，還以為是哪個流氓，一路上都做好幹一架的準備了。然後又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個，不就是流氓嗎。

    江延灼在路燈下看得很清楚，白兮兮的燈映雪，垂眸的時候眼睫像刺。

    脖頸霜白像牛，有一部分被散著的黑發遮擋。而且……眼角似乎有些紅通通的。

    。江延灼心裏罵了一句。

    “沒什麽事，我走了。”冷菁宜轉要走，江延灼開口：“別。”

    冷菁宜止步。後有腳步聲漸進的聲音，江延灼從大雪中向走來，黑發帶雪，耳鑽閃爍。

    江延灼有些近視，剛剛沒看清楚，現在走近了才能確定——

    的耳畔被刮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在冷白的皮上尤為刺目，像是一件藝品被劃花了。江延灼低低地罵了一聲，他沒想這樣。

    他覺得有點煩，也有點後悔。

    “疼不疼啊。”江延灼皺著眉。

    冷菁宜回頭：“什麽？”

    “我問你，疼不疼。”江延灼不耐煩地重複了一句。

    冷菁宜掀起眼皮，看著路燈下逆的淚痣年，輕輕地咬著下，聲音帶點委屈：“疼。”眉間帶雪，眼睛含水，清冷又惹人疼。

    江延灼滾燙的心跳瞬間了一拍。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甚至有些錯愕。

    “對不起。”江延灼的聲音很輕，冷菁宜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冷菁宜眉挑起。

    “對、不、起、啊。”江延灼京腔濃，一字一頓清晰咬字，也給人一種不耐煩的覺。

    可是冷菁宜聽得出來，他真的在道歉。

    而且這種人估計沒怎麽道過歉，別扭得很，像是冷菁宜在他似的。

    什麽人啊。

    冷菁宜覺得莫名其妙，打一棒子給一顆糖的，八有什麽治不好的病。

    “用不著。”冷菁宜歎了口氣，“我是誰，哪裏得起你江延灼的道歉，我怕我明早就橫死京城二中。”

    “……你是祖宗。”江延灼著兜，低頭看時黑發遮住眉，後逆著，高大剪影涇渭分明的好看。

    冷菁宜覺得這是江延灼在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走了。”

    “等一下，冷兮芮。”

    “又幹嘛啊你？”冷菁宜真的煩了，又不想太多表現出來，畢竟剛剛人家京城校霸給自己道歉了。江延灼把自己脖子上掛著當裝飾品的圍巾取下來，裹在冷菁宜空落落的脖子上：“冷。”

    黑的圍巾，更襯得冰玉骨。黑白兩相撞的時候甚至有些漂亮得刺目。

    “我家就在附近，不用了。”冷菁宜沒用過別人的東西，一時間有些不適應，況且這還是江延灼的。

    “你拿你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江延灼心下煩躁，這冷祖宗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那行吧。”冷菁宜放棄掙紮，“再見。”

    江延灼看著冷菁宜從拐彎消失，嗤了一聲：“是個狠人。”

    他拿出手機給家裏司機撥了個電話：“我車壞了，來接我。”

    晚上，冷菁宜把圍巾取下來，坐在床上拿了幹燥的紙巾，把圍巾上被雪花沾的地方仔細幹淨。

    眼皮一睜一合，不知不覺，抱著江延灼的圍巾睡著了……

    第二天，路上有了一層不厚不薄的積雪。昨晚的雪已經停了，照下來，化雪的時候空氣都像結了冰。

    冷菁宜到學校的時候，江延灼已經在座位上了。

    跟顧煙打了招呼，想起來，這好像是冷菁宜人生中，第一次跟同學主打招呼。餘緋在給顧煙講題，顧煙一臉“我不想聽”的樣子，冷菁宜覺得還可的。

    冷菁宜走近後排，步伐突然一頓。江延灼坐在位置上沒說話，脖子上掛著眼鏡，沒有戴著。從側麵看，鼻子一跟線似的。

    冷菁宜想著是不是該謝他還留著自己的小命。

    “……”

    看了一眼時間，麵癱地坐下來，從淡紫書包裏拿出一個原木的禮品袋，裏麵江延灼的圍巾疊得整整齊齊。

    “咳咳，”冷菁宜清了下嗓子，“這位江同學，冒昧地問一下，你的圍巾你還要嗎。”

    江延灼沒回答。

    冷菁宜頓悟，堂堂京城二中校霸，怎麽可能還會要別人用過的東西呢。明白地點點頭：“懂了。”

    江延灼皺眉：“你懂什麽了？”

    冷菁宜無辜地眨眨眼：“你不要了啊。”看著圍巾上麵那個LOGO，想著這要是放到二手網上去，能賣多錢。

    “我什麽時候說我不要了？”江延灼接過冷菁宜手中的袋子，“冷同桌，你可以不要這麽自以為是。”江延灼特意咬重了“同桌”二字。

    冷菁宜保持麵癱：“哦。”

    圍巾上有屬於的木質白玫瑰香氣，很清冷也很淡，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聞到了。

    。

    早自習是英語老師的，過來講昨天的回家作業。冷菁宜歎了口氣，這次有試卷了，不過他的同桌沒有，桌子上空的。

    而這位校霸一點都不著急，頭磕在桌沿上，在課桌下麵看手機，也不知道在玩什麽遊戲。冷菁宜睨了一眼不遠同樣低著頭的銀發網癮年肖泊亦，估計這倆是在聯機。

    冷菁宜一向沒什麽集榮譽，也沒有什麽互幫互助的同學友誼。但是看前桌餘緋這麽盡心盡力地帶同桌，自己也莫名有了那麽一點點責任。

    試探著問了一句：“江同學，你想不想聽課。”

    江延灼懶散得很：“不想。”

    “……”冷菁宜坐直，不聽拉倒。然後立刻把“互幫互助”這一條永久地在腦海裏的筆記本上劃去，去他娘的。

    江延灼重新把頭低下去的時候，莫名覺得不太對勁。

    不對了。

    他本來，是想欺負欺負這個同桌的。

    可是現在自己他媽的在幹什麽？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