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灼手腕一翻，弓被放平，舉到冷菁宜跟前：“拿得麽。”

    冷菁宜一隻手接過，江延灼剛一放手，整隻胳膊就掉了下去。江延灼眼疾手快地托住，哂笑：“拿不啊。”

    “沒過。”冷菁宜實誠道：“好像是不太行。”

    “我的錯，我過。”江延灼角勾著：“還多次，我行。”

    “那怎麽辦。”冷菁宜有點沮喪。

    聲音淡淡的，但是因為拿不弓有點打擊人，語氣頗有點撒的意味，至江延灼聽起來是這樣。

    。。。

    江延灼結上下滾。

    媽的，太了。

    冷菁宜還沒拿起弓，江延灼就在心裏判贏了。

    “那勉強給你放個水。”江延灼清了清嗓子：“我替你拿。”

    他輕鬆地單手持弓，朝冷菁宜使了個眼：“過來點。”

    冷菁宜靠過去：“我怎麽弄。”

    江延灼攬過肩，靠近自己懷裏，然後右手環繞過冷菁宜，兩指住箭尾端。

    室開著空調，他上隻有一件黑襯衫，冷菁宜後背靠著他的膛，左耳能聽見江延灼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帶著溫度。

    覺自己頭皮有些發麻，但是是跟聽到冷老太太回來的消息時，不一樣的那種麻。

    “手上來。”江延灼嚨有點啞：“我帶你。”

    冷菁宜麵依舊是淡淡的，左手放在江延灼拿著弓的手下方，右手握住箭的尾羽，順著江延灼的力往後拉弓。

    嗬。不就是肢接麽，冷菁宜才不在乎。

    才不在乎。

    “拉滿再放，視線與箭頭齊平，手不要晃。”江延灼聲音下沉，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比平時更有磁：“實在握不住就說。”

    “也沒那麽小。”冷菁宜唔了一聲：“力氣還是有的。”

    “哦，有力氣的啊。”江延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得意味不明：“我祖宗打人的時候是疼。”

    冷菁宜沒理會，右手猛地一鬆。結果力道不穩，整個人鬆手的瞬間前傾，踉蹌了一下。江延灼的右手順勢往前帶，往桌上一撐，剛好把在準備臺上得死死的。

    好像是第二次。冷菁宜沒什麽想法，腦子裏就莫名其妙蹦出來這一句。想起來上一次兩個人這個姿勢，還是在籃球場，江延灼替他擋了一球。

    冷菁宜突然笑了一聲：“江延灼。”

    “……幹嘛。”

    “謝謝你啊，”冷菁宜發自心地笑了，“上次籃球場的事，真的謝謝你。”

    江延灼起：“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轉移話題。”

    “可能吧。”冷菁宜依然笑著，臥蠶明顯，茶眸子亮晶晶的：“我就是想起來，那之後好像還沒跟你說過謝謝，所以現在補上。”

    要死了。

    笑起來這麽好看是禍害誰的。

    靠，就禍害我吧。

    江延灼心下歎了口氣。

    “你贏了。”他閉了閉眼睛。

    “恩？”冷菁宜坐起，看向那個靶子——

    靶。

    冷菁宜：“……是嗎。”

    “是。”江延灼堅定地回答：“你贏了。”

    冷菁宜也懶得在乎那些了：“那你可以早點回家了嗎。”

    “可以。”江延灼指的是回他的高層公寓。

    “欸，等一下。”冷菁宜突然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拿出消毒棉簽：“你家裏有醫藥箱嗎。”

    “沒有。”江延灼反應很快。

    “那你用這個吧。”冷菁宜拆開包裝紙：“頭低下來。”

    江延灼高，俯下比較累，幹脆坐在了桌子上：“低了。”

    冷菁宜無意識地咬著下，是的，了淺的。沒有化妝，因為本來沒有想出門，妝已經在家裏卸了。

    空調溫度有點高。的手指依舊很涼。

    校霸其實也聽話的，沒傳聞中那麽可怕。冷菁宜這麽想著，把棉簽扔到垃圾桶裏，又從口袋裏拿出創口。

    江延灼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我不這個。醜。”

    冷菁宜眨了眨眼睛，沒說話，似乎是在想什麽事。

    然後手往口袋裏了下，掏出來一塊黑巧克力：“你吃這個嗎。”

    江延灼眼睛看向那隻瘦白的手掌，掌心裏躺著一塊黑包裝的巧克力，角一歪：“你要用這個賄賂我？”

    “你看行嗎，”冷菁宜很輕地閉了下眼睛，“江同學。”

    他媽的這個生一天不他個五六次是不是不舒服？

    江延灼吐了口氣，抓過那顆巧克力：“行吧，我。”

    “就一晚上，也沒人看見。”冷菁宜淡淡道：“這可是林管家買給我那盒裏麵的最後一顆了。之後就沒了。”

    有點疼。

    聲音也有點委屈。

    好像在說，林管家之後不會給買了。

    江延灼：“……”他看向手心裏那顆巧克力，手指略微蜷了蜷。

    。

    好像越來越可了。

    “沒關係，我給你買。”江延灼開口。

    冷菁宜莫名其妙：“買什麽？巧克力？我不會自己買？”

    江延灼：“……”

    不可。

    “冷菁宜。”江延灼心裏歎了口氣，隨即開口：“孩子以後別來這種地方，好好學習才是真的，聽到沒。”

    “我沒想來。”冷菁宜毫不領：“是餘緋我來的，他要是不，我一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江延灼心裏一。

    好像覺得，這裏不好。

    而自己經常來這裏。

    他閉了閉眼睛，語氣有些猶豫：“這裏……是嗎。”

    “不是。”冷菁宜認真地回答：“跟不沒有關係，隻是我不會來而已。這跟個人興趣有關，跟其餘的都沒有關係。”

    “江延灼，不要想多了。”冷菁宜語氣淡淡地：“我沒有表達，覺得這裏不好的意思。”

    深度的理解，高度的尊重，豁達的包容。

    江延灼在心裏笑了：是啊。

    多好，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是沒必要跟江仲鶴爭。

    喜歡誰是他的自由，跟其他人有什麽關係。

    “冷菁宜。”江延灼莞爾：“我送你回家。”

    “行。”冷菁宜看時間真的也不早了，二人出了靶場，肖泊亦和餘緋在門口靠著牆煙。二人看江延灼沒什麽問題了，都暗自舒了一口氣，同時自愧不如——

    吊還是冷懟懟吊啊。

    他們兩個人陪喝陪聊，不如零班的冷同學進去二十分鍾，陪著江大爺個箭。

    三人一同走出會所，沒走出幾步，一個影就突然閃進他們四人的視野中，一同而來的還有一聲喊的十分嗲裏嗲氣的——

    “江哥哥！”

    肖泊亦一聽這聲音，瞬間白眼一翻，頭皮發麻，上止不住地起皮疙瘩：“我了個，假的吧。”

    江延灼一頓，看向聲音的來源：“喻孟歸？”

    冷菁宜的視線這才轉移到來者的上。聽到喻孟歸這個名字的第一反應，和聽到肖泊亦的名字時有些相似。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父母會用“”來給孩子起名的。

    冷菁宜沒什麽興趣地看了一眼這個孩，鵝蛋臉，杏仁眼，雙馬尾低低地紮著，臉上化著濃妝。上穿的是紅的大，在下雪天格外醒目。

    總的來說，是個漂亮的生，臉上稚氣未退，年紀看著跟他們差不多，隻是打扮稍微要些。

    餘緋也驚了一下：“你從米國回來了？”

    他又想了一下，皺起眉：“不對吧，離你放假應該還有長一段時間的。”

    “剛從飛機上下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呢。”喻孟歸眼睛從頭到尾都盯著江延灼，很甜地一笑：“我就猜你在這兒，果然猜對了呀，江哥哥，我是不是很聰明？”

    江延灼：“……你這個時候應該在上學。”

    肖泊亦看見喻孟歸這幅腔調，心裏不仰天長嘯一萬次。也不僅是他，他們幾個都不太得了喻孟歸這種一公主病還發嗲的大小姐。結果倒好，從小就粘著江延灼轉，順帶牽連了他們幾個。因為是生，又是喻家的孩子，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

    終於等到初中的時候，喻孟歸家裏把送去國外上學，他們以為就可以徹底擺這個煩人了，誰知道並不能順著他們的意。喻孟歸出了國之後，依舊是不就往國跑，刁蠻任到極點。

    主要還是因為江延灼。他們沒人看不出來，喻孟歸對江延灼的特殊。可惜喻孟歸也終究隻能劃分進江延灼千萬爛桃花中的一朵。

    可是壞就壞在，喻孟歸對自己有強烈的自信，堅信江延灼有一天會喜歡上。

    “這不是周末嘛，我回國過個周末都不行？江哥哥，我一下飛機就遇到了暴風雪，超恐怖的！現在京城的天氣都這麽嚇人的嗎？”

    喻孟歸也沒管大家想不想聽，自顧自道：“我在機場等了好久才打到車，這次回來還是瞞著我爸爸媽媽的，江哥哥可得替我保！”

    江延灼此時的麵癱頗有冷菁宜的風範：“你哥知道？”

    “他——也不知道，嘻嘻。”喻孟歸扯扯江延灼的袖子：“他反正那麽寵我，又不會罵人，而且跟家裏都多久沒聯係了，他才不會無聊去打我小報告呢。”

    江延灼神淡淡的，沒有任何作：“喻孟歸，很晚了，你現在該回家了。”

    “這有什麽晚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吧。”喻孟歸一臉理所當然。

    “而且，我沒地方去啊，回來的急，忘記訂酒店了。”喻孟歸看江延灼沒有推開的意思，幹脆再靠近一點，死死地抱住他胳膊：“江哥哥，要不我在你那邊留一晚，我保證明天就走！”

    “別鬧了。”江延灼皺眉：“住你哥那裏去，肖泊亦可以送你。”

    “什麽？”肖泊亦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住就不住，還把我推給別人幹嘛啊。”喻孟歸一下子不高興了：“我千裏迢迢從米國回來，你們怎麽一點都不歡迎我，氣死我了。”

    突然眼神一轉，注意到一臉淡漠的冷菁宜。

    “等等——是誰？我怎麽沒見過。”喻孟歸沒見過的人，一定不是非富即貴的小姐，自認為高人一等地揚起下頜：“不會是江哥哥的追求者吧？不好意思，我代替我家江哥哥拒絕你。”

    “喻孟歸。”江延灼語氣重了：“學著注意點禮貌。這裏不是你家，不是誰都得依著你。”

    喻孟歸公主脾氣可不了委屈，眼眶瞬間紅了：“幹嘛突然兇我。”

    “大可不必吧。”冷菁宜淡淡道：“同學而已，你想多了。”不太搭理這種一大小姐脾的生，在懟人方麵，冷菁宜也挑人。這種有公主病的孩子，說話隻要不太過分，本就懶得回應。

    “同學就同學唄，說話就不能正常一點，一臉高冷不屑的裝給誰看呢。”喻孟歸嘁了一聲。

    冷菁宜心下歎了口氣，想立刻遠離這個生，相信眼前這個生也一樣。但是喻孟歸上有一樣東西，在某一刻抓住了的注意力，雖然隻有一瞬間。

    的前，有一顆小小的吊墜，雖然小巧，卻很亮。

    是金紅的一顆吊墜。冷菁宜莫名其妙地慌了一下。

    隻有片刻，時間短到自己都沒有注意，神依舊是淡然的。

    “肖泊亦，送去喻旻川那兒。”江延灼把喻孟歸抱著自己胳膊的那隻手推下來：“我還有事兒。”

    “現在能有什麽事兒？”喻孟歸鼓著腮幫子：“你不能送我嗎？一定要找肖泊亦？”

    “不能。”江延灼沒掩飾語氣的煩躁，一字一頓道：“當然有事，而且很急。”

    “比如？”喻孟歸心下不服，兩手抱在前：“不行不行，江哥哥你必須告訴我你有什麽事，連送我回家都顧不上！”

    “送我同桌回家。”江延灼角勾了勾：“明天還要上學。”

    說完，在喻孟歸錯愕的神下，江延灼一把扣住冷菁宜的手腕，不由分說就邁開長往外拉著走。

    他拽人的力氣還是大，冷菁宜完全沒辦法，隻能跟著他走。都不知道怎麽能有人勁這麽大的，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喂。”已經走出了很長一段路，離開了其他人的視線，冷菁宜沒忍住開了口：“江延灼，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拽我。”

    江延灼停下腳步，手上的力度卻毫未減：“你生氣了？”

    冷菁宜皺眉：“沒有。你能不能放開。”

    “不能，”江延灼直勾勾地盯著，“怕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