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清驟然聽到這話，心髒跳了一拍。

    他麵不改地解釋道：“阿姐，我昨晚上做噩夢了。”

    南鳶心道：這還用說，肯定是夢到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我夢到自己走在冰天雪地裏，凍得渾發抖，後來天上落下一個仙子，送給了我一床被子，可是我躺在雪地裏，即便裹著被子也冷，所以我拚命地抓著被子往裏鑽……後來，我被熱醒了。”

    說到這兒，裴子清有些懊惱地撓了撓頭，“阿姐肯定猜不到我為什麽做這樣的夢，因為昨晚睡前沒有關死窗戶，那冷風從窗戶兒鑽了進來，正對著我的頭。

    我這一做夢，出了一汗，就去偏房換了服。”

    雖然現在他跟阿姐都睡正房，但阿姐把偏房留給了他，平時他沐浴更都是在自己的偏房。

    還有——

    阿姐沐浴的時候，他也會去偏房避一避。

    “該。”南鳶瞥他一眼。

    裴子清有些委屈地看，“阿姐，我被冷風吹了一晚上，阿姐不心疼我就算了，怎麽還說我活該？

    不過，吵到阿姐的確是我不對，我尋思了一早上，覺得自己還是搬去偏房住得好。”

    南鳶微頓，“對我沒什麽大礙，若是因為這個，倒也不必。”

    “阿姐，不全是因為這個，原本住在外間，是存了照顧阿姐的心思，可是阿姐從不起夜，反而是我經常給阿姐添麻煩。”

    這次不等南鳶說什麽，懷裏的虛小糖就開始吱吱地嘲笑，“騙人，明明是你自己害怕，不敢一個人住。”

    裴子清：……

    他沒有，當初是阿姐誤會了他。

    他貪阿姐的溫，才默認了。

    “阿姐，我不小了。”

    南鳶一聽這話便明白了。

    還以為這小崽子沒有叛逆期，沒想到這就來了。

    唔，也的確不小了，隻是他一直不長個兒，就習慣把他當了三年前的那個小崽子。

    南鳶一點頭，裴子清立馬把自己的床褥抱了出去。

    非常地幹脆果斷。

    南鳶在心裏歎一聲，兒大不由娘啊。

    ·

    沒幾天，南鳶就發現了更傷心的事。

    麵無表地著虛小糖圓滾滾的小肚皮，“阿清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咩？鳶鳶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哦，以前他每天都要在鳶鳶麵前晃幾遍，最近忙得都不來晃了，也不幫我順了。

    鳶鳶你說，他是不是在外麵有狗了？”

    南鳶：……

    “小糖，不太懂的話就不要說。”

    虛小糖出小舌頭了自己的爪爪，哼哼，一直泡在雪霧山不回來，就是在外麵有狗了。

    南鳶了遠方。

    唉，崽子大了，有自個兒的小了。

    這似乎是所有老母親必經的事？

    作為一個好長輩，會給小崽子足夠的私人空間。

    裴子清的確在故意避著南鳶，他急需要做一些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甚至於，連雲鶩他都不見了，一個人躲在自己的世界裏，苦苦掙紮。

    在獵殺了一頭兇之後，裴子清氣籲籲地躺在地上。

    他著雪霧林上空灰蒙蒙的天空，失神。

    大汗淋漓的廝殺讓他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斷。

    阿姐隻能是阿姐，不能是別的。

    那是他心中最聖潔的存在，他不允許任何人玷汙。

    哪怕……他自己。

    裴子清仔細地將自己上的漬清洗幹淨，換了一幹淨的裳，又用提前準備好的熏香將自己熏了一遍，確保自己上的腥氣不那麽刺鼻。

    阿姐有潔癖，他必須保證自己是幹幹淨淨的，雖然阿姐對腥味兒的容忍度似乎比其他味道更高一些。

    整理好心後，裴子清回了府邸。

    剛回去，他就發現了異樣。

    府裏來人了！

    看那陣仗，對方應該很有來頭。

    他們的轎車用高大漂亮的雪斑麋鹿代跑，他們的下人穿著積雪城中富人才能穿得起的綾羅綢緞……

    議事的正廳外守著他們的人，不許任何人靠近。

    府裏的一位老仆人路過，看到裴子清時，朝他行禮，“小公子安。”

    “來的是何人？”裴子清皺著眉問。

    老仆人小聲答道：“是青禾莊家的人。”

    “青禾莊家？”裴子清喃喃地重複了一句。

    “青禾莊家為何來我積雪城？”

    這兩個地方明明八竿子打不著。

    “這……”下人有些猶豫地看了後一眼，聲音放得很低，“老城主還在的時候，機緣巧合下救了莊家大爺一命。

    莊大爺恩，同老城主定了一門親事，讓膝下最小的兒子贅城主府……”

    莫說青禾城是蒼淼大陸有名的富庶之城，就說這莊家。

    那可是數一數二的修靈世家。

    數百年來，莊家出過不靈修大能，在整個蒼淼大陸都極有聲；

    相反，積雪城靈修極，連老城主也不過一個中級武將而已，雖能移丘劈石，但到底比不上靈修。

    也就是偏僻落後的積雪城，他才能當得上這城主，換了任何一個地方，這修為都是不夠看的。

    當年的老城主做夢都想生出一個有靈的子嗣，於是費盡心思娶了一個中級靈徒。

    奈何兩人生出來的兒仍然沒有靈，隻能做一名武修。

    老城主也想過多找幾個人試一試，但他與老夫人伉儷深，最終放棄了這種做法。

    所以當年莊大爺提出這門親事後，即便有點兒挾恩圖報的意思，老城主也欣然答應了。

    他生不出來，但他的兒和莊家後代結合，說不定能生出一個有靈的孩子。

    老城主到死都念著這件事。

    原本以為莊家早已忘了當初的承諾，沒想到，在老城主死後數年，這莊家小公子居然主尋上了門。

    裴子清聽完這名老仆的話，怔怔地站在原地，雙眼無神。

    結親？

    阿姐，竟同別的男人結親了？

    怎麽可以，阿姐怎麽能嫁給別人……

    年雙手握拳，雙眼通紅，目眥裂，渾都在抖。

    那模樣有些駭人。

    老仆人被嚇得不輕，福了福後趕走人了。

    裴子清回神後，捂住自己的心口，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這裏。

    他現在本無法控製自己的緒，他不想阿姐看到這樣的自己。

    “裴小公子何故一人躲在此黯然神傷？”

    裴子清驀然轉，看到後神出鬼沒的男人時，麵一沉，“你怎麽在這裏？”

    雲鶩樂了，“裴小公子，城主好像從未足我，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裴子清冷冷地看他，沒有說話。

    “青禾莊家的人，小公子可看到了？”雲鶩笑瞇瞇地道：“說莊家一家抵十城都不為過，那莊家的小公子我方才瞄到一眼，長得那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