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哄著:「好好好,不算不算。」
鍾彌裡含著一口茶,從左腮移到右腮,盯著白瓷杯里漾開的淡青水紋,緩緩咽下茶水問:「外公,那他多大啊?」
「誰?」
「沈弗崢。」
鍾彌立馬解釋,「就是他如果比我大太多,就算比我厲害也不算很厲害了,萬一超過一了,那都要差半個輩份了,差輩分的人怎麼可以一起比較啊。」
「沒差那麼多,」不知想起什麼在算年紀,外公神有一隔世般的悵然,「他今年不是三十,就是二十九吧。」
鍾彌微微張口,喃喃道:「這麼年輕就這麼厲害麼?」
外公聽見了:「他讀書早。」
「事事都先人一步。他爺爺教得好。」
最後一句似褒似貶,鍾彌沒聽懂,著外公問:「那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啊?」
「好啊,」外公角淡淡一抬,「不說他那一輩的堂表兄弟,恐怕滿京市,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可外公以前不是說盛極必衰,木秀易折麼?」
外公點點鼻尖,可親道:「你最聰明。」
鍾彌見外公這回是真笑了,立馬賣乖:「我是外公教得好!」
外公拍拍:「小馬屁,快去畫吧,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子,一幅畫,兼工帶寫能拖半個月。」
「我那次拖了半個月是在構思,慢工出細活,我明天——」
差一點就要打包票說明天就來畫完,一想明天得給某人當導遊,鍾彌便咽了聲,慢吞吞夾著甜甜的聲音說:「這次……恐怕也要慢工出細活。」
外公一頓,隨即爽笑,說著你啊你,臉上久積的病容都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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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彌首選的遊玩項目,是之前在宴會上別人提過的古城區游湖。
沈弗崢記好:「你小學的春遊項目。」
「對,但你小學應該沒來春遊過,特嘛,總要驗一下的。」
鍾彌去酒店找人前就想了,孤男寡一起游湖,到時候湖波漾,相顧無言,氣氛很容易尷尬又曖昧。
為了避免這種尷尬曖昧,特意提前租了船,找了一位朋友來伴遊彈琵琶。
今早鍾彌到酒店,除了沈弗崢還見到那天跟打過招呼的蔣騅,同行還有一位盛澎,這人看著比蔣騅大幾歲,和蔣騅一樣喊沈弗崢四哥。
一行四人出了門。
那兩個話多得跟沈弗崢不像是一路人,本沒有任何相顧無言的尷尬機會。
他們真拿鍾彌當導遊,一個接一個問題,鍾彌一度懷疑自己在做什麼地方志的快問快答。
沈弗崢這人說話,像是標點符號都在計費,絕不多說一句廢話,適時出聲給鍾彌解圍,降住那兩人滔滔不絕的問題。
鍾彌一時愣愣看著他,也不知道這是解圍還是變相調侃。
因為他說:「你們對不專業的導遊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鍾彌與他對視,他神是放鬆的,甚至有些笑意,眼瞳如一片投小石子卻未驚起一漣漪的湖面。
這樣的湖,很怪。
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湖,很吸引人。
他說:「得尊重你的個人特,是吧?」
個人特是不專業。
天氣可能太好了,鍾彌只覺得耳後那塊皮被曬得發燙,湖風吹來,並不解暑。
按了一下食指關節的銀戒指,有微微痛,鍾彌試圖轉移注意力,正要偏過頭,對面的沈弗崢先移開目,從耳際,向線投來的方向,他微瞇眼,再稍一擺手:「往裡坐一些,你耳朵被曬得很紅。」
船蓬下的空間還算寬敞,鍾彌「哦」一聲,稍低下頭,往裡挪。
「像蜻蜓的翅膀。」
鍾彌瓣小幅一,懷疑自己聽錯地微愕住:「什麼蜻蜓的翅膀?」
他的聲線並不低沉,但有種奇特的秩序,好像缺乏緒,又好像這本就是一種緒。
他用這樣的聲音慢斯條理回了答鍾彌的問題。
「你現在的耳朵,像蜻蜓的翅膀。」
明,敏。
越是靜止越引人。
鍾彌上自己的後耳廓,熱度不減,甚至還到管鼓譟的息。
如果形容正確,那此刻,蜻蜓應該在高頻振翅。
船還靠岸在等。
鍾彌的朋友姍姍來遲,男生短髮留得稍長,形細窄,穿月白長衫,抱琵琶,鼻尖都是汗。
他匆匆踏上船,驚出一點靜,案上的茶水。
他跟鍾彌道歉來遲,又拭著汗,跟眾人介紹自己,談不上大方,更像是免不了的職業習慣,背了兩句漂亮話人點曲兒。
蔣騅坐得最近,接過單子,遞給沈弗崢:「四哥你說聽什麼吧,這風雅我不懂啊。」
沒辦法,蔣騅的媽最恨風雅,最厭的樂就是琵琶。
沈弗崢鍾彌:「導遊推薦?」
鍾彌當仁不讓,日常就有糾結為難,立馬做主:「那就聽《琵琶語》吧,點的次數是最高的,對吧小維。」
小維的朋友點頭說:「嗯,外行人一般都很喜歡聽這個,很好聽的。」
「瀰瀰,你這朋友很會貶人吶。」
盛澎吊兒郎當靠著船沿,從小維上船就打量他,又看著他抱琵琶坐下時過分秀氣的舉止,最後眼神移到他臉上:「你是男的嗎?看著怎麼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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