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燭的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心眼。

這會比開嗓前還要張，不知道為什麼，讓江二爺評價的時候，就會變得尤其張，好像自己心底那些不服氣的細胞重生後要囂著證明自己——那天晚上不是真實的實力。

蘭燭也隨著烏紫蘇的眼神看去，只見江昱不知何時燃起了一支煙，他撣了撣煙尾，那菸灰就跟霜雪一樣無聲地掉落在暖的汪洋里，而後再吞吐一口，出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有幾個字沒有送出來，有幾個字，也沒有收回去。」

「哪個？」王涼似是有些不服，「二爺您是不是蛋裡挑骨頭了。」

蘭燭心裡微微咯噔，吞了吞口水，竟然有些不太敢直視江昱的眼睛。

江昱掃過的臉，「雙、全、收的不夠乾脆，金鑾二字，後面的尾音拖到什麼程度，你數清楚了沒有。」

蘭燭頓時臉上一陣滾燙。

以為今天就是走個過場，應付一下這幫富家子弟尋玩樂的心思，在表演上的幾個細節上，的確是工減料了。

卻也只有那一點點微小的差別，尾音沒有拉滿，後期乏力坍塌，從前懶的時候，連職院的老師都沒有發現，如今這幫所謂的票友面前，卻被江昱拆穿了。

想來江二爺，不只是一個票友那麼簡單。

「您這也太嚴格了，是我客人。」王涼顯然不太高興。

蘭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倒不是因為江昱不給面不捧場，只是後悔為什麼剛剛沒有盡全力。

「得。」江昱笑笑，揮了揮手，「我掃興了，你們繼續吧，不早了，我得回了，不然雪再積起來，甭說開車了，就連走，我也走不回去了。」

說完他推開門，走了。

王涼也不挽留，而是跑到蘭燭邊，「甭理他，咱們說咱們自己的，話說你條件這麼好，怎麼不考慮進，唱京劇來錢多慢，這玩意又沒人聽，可惜了你這副容，你段這麼好，要不我舉薦你進影視圈，槐京城半個城的影院都是我們王家的，怎麼樣？」

王涼的話沒進蘭燭腦袋裡，著江昱剛走還沒有完全闔上的門。

吳紫蘇看了看絮絮叨叨的王涼，有些看不下去了，忙把人支開，「您別理他，他就乖張慣了，我讓人把客房整理出來了，蘭燭小姐晚上早點去休息吧。」

蘭燭微微有些驚訝，「您知道我的名字？」

烏紫蘇宛然一笑，「王涼看上的姑娘，我們自然要周到些。」

話里的暗示有些明顯，蘭燭不可察覺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王涼話到：「這麼早就去休息嗎？要不我們去喝酒吧，我知道一個地，全槐京的孩子都去那，你們唱京劇的，活的太古典，那哪行，不如爺今天帶你去都市流？就當我們第一次約會？」

蘭燭了，沒發出一句話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江昱說的「不夠乾脆」、「尾音沒有唱出來」，他離開之後，腹稿打了幾番，腦子裡轉的都是怎麼樣把他指出的地方圓滿的唱出來。

腦子裡模擬了幾次之後，才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好似是疏於練習了，好像沒預料的那樣。

他當真是有一針見的本事。

王涼的話從左耳朵進又從右耳朵出，著外面漫天大雪，不顧自己還穿著那單薄的戲服，腳下一跌，慌慌張張地朝門外出去。

「哎、哎、哎……」王涼在後面喊了幾聲都沒有喊住人,「什麼況，跟掉了魂似的……」

蘭燭出了門，卻發現外面什麼都沒有了，連他走的腳步都已經被大雪覆蓋。

空的庭院裡哪有什麼人啊。

王家是回不去了，劇團距離這兒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外套落在劇團，沒錢打車。

漫無目的地在胡同里兜兜轉轉，這一片的宅院都長的差不多，都是槐京城輒上億的房產，院子裡燈火通明，但沒有一盞燈，是屬於的。

蘭燭晃了許久，想找個地方先度過這一晚的風雪，正當無之際，忽然借著燈在全白的雪地里看到了一團黑。

定睛一看，這不是江二爺那隻杜高犬嗎？

在這種時候偶遇，蘭燭竟然生出點人見面的友好來。

但顯然，黑狗沒有要表示友好的意思，它呲著牙，警告著不要靠近，而後又拖著長長的尾，走了。

蘭燭連忙跟上。

它沒有回頭，不疾不徐地在前頭走著，兜兜轉轉來到一宅院面前。

蘭燭抬頭，忽然覺得驚喜，又回來了，只不過這是後門。

黑狗回頭看了一眼，而後繞過後門，消失了。

蘭燭急忙跟上，繞過轉角，發現那兒有個半高的口，應該是方便杜高犬進出的，蘭燭往裡看了看，發現裡面是一個半包圍結構的矮房子，牆壁凹陷還掛了一個模擬柴火燃燒的發熱壁櫥，裡頭墊滿了厚實的羊地毯，一旁還散落著幾串瑪瑙手鍊，像是黑狗刁來玩的。

這狗窩矜貴高雅，比那大通鋪暖和多了。

蘭燭想也沒想，彎腰進去。

杜高犬當然不肯，的吠聲盈天。

蘭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雙手捂住它的，認真地手，「借宿一宿！」

那杜高犬被突然上手的作驚到了，反而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