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好的銷路就是在一號公館。
一號公館的公子小姐們,經常舉行茶歇派對。
深綠的園林里,他們輕盈的茶歇和紳士的白西裝像極了油畫裡的那些鮮明又熱烈的畫面。
佟聞漓的背簍里,盛滿了滿筐的玫瑰,在水未消散的清晨,猶豫地看了看為訪客設置的門鈴,最後還是選擇了輕輕敲了敲鐵柵欄。
帶著怨氣的僕人匆匆打發,低著聲音說讓快走,別吵醒了還在睡的主人家。
走過一家又一家。
總算今天運氣還不錯,有家小姐要舉行生日派對,一眼就看中了的玫瑰。
那位小姐誇的玫瑰長得好,很像是野生的,雜無章又野趣橫生,張揚又熱烈。
阿漓很高興,的玫瑰,自然是最好的。
播種、養護、採摘、懷著不舍把它們送到每一個用金錢與換的人的手中,轉頭難過地不去看它們的枯萎。
用青的越南語說著祝福:「好花,配好姑娘。」
不練的腔調逗得那位小姐和的僕人同時笑起來。
阿漓因此提早地賣了今天的花。
的步子因此輕盈了許多。
偶然遇見穿著矜貴得的夫人小姐帶著一條貴賓犬,不由地避讓在一旁,慶幸自己沒有帶來福來。
來福才不知道狗跟人一樣分三六九等,它一定會上前撕咬分個勝負出來,然後趾高氣揚地跟說,瞧見了嗎阿漓,那小子本不是我的對手,它的地盤,現在是我的了,豪華大別墅,我請你住哇!
佟聞漓想到這兒,自己笑起來。
順著清晨薄薄的霧,循著出去的路。
再往前走了十幾分鐘,但跟印象中的大門不一樣的,眼前的景卻越來越深幽。
迷茫地抬頭,意外撞見了一片比一人還高的花牆。
牆上長滿了綠的藤蔓,更為詭異的是,那些藤蔓上,還參種了大小不一的玫瑰。
他們隨著藤蔓扭曲自己的軀,不斷地向上直軀,腳尖再也不進泥土裡,像是單單地被吊起靈魂,像是某種詛咒,迫使它們即便遠離土壤,留一日生命的時,也要朝一個既定的方向而去。
玫瑰瀑布開的壯烈,卻又殘忍。
不由地踮起腳尖,想要從那些藤蔓枝葉之間,看看它們統一朝向和擁簇的方向。
那沒有晨曦的熱帶雨林的霧氣里,看到一張藤椅,在那藤椅下,擺著一本書。
書邊是一截寬大的西裝截,目再往上,藤椅上放著一件西裝外套,坐著一個人。
他一白,坐在大片暗的綠中。手肘上的服被捲起來,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臂撐著他的下,他像是在小憩,瞇著眼,微微抬著頭。
晨起的風吹的人心,過帶著刺的玫瑰叢中的葉子,從影斑駁中看到他凸起的結。
那結像是發現的窺探一樣,上下緩慢的滾了一圈,慌了一下神,指尖傳來疼痛,嘶的一聲,忙收回手,那些玫瑰像是守衛,從頭到腳發出嘩嘩的聲音,驚了門崗一個白人保安。
樹影婆娑下,慌張地跑了。
*
夜裡,在月下,修剪玫瑰的枝丫。
又想起那些被吊在花牆上,只不過一日就枯萎的生命。
那些玫瑰,比花田裡長的還要多。
托著腦袋,長長嘆了一口氣。
又想起坐在玫瑰花牆後面的人。
他就是先生。
見過他的五的,很肯定就是他。
他坐在迷霧高牆後面的藤椅上,白襯衫反襯的帶些凌地耷在他迷離的眼窩裡。
忽然想起,阮煙說,要是見到先生了,要跟說他長什麼樣。
是不是年過半百,是不是拄著手仗。
不是的,他完全相反。
他什麼樣來著?
睡在木板床上,聽著隔壁樓上傳來的男歡笑,看向從側邊床落進來的一道月。
他長什麼樣來著?
這真是好奇怪的一件事。
明明見到的時候是那樣那樣的難忘,明明一瞬間就讚嘆了五的絕,只不過輾轉了兩側,再想他的樣子,卻是再也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背影、側影、以及一切迷幻的虛像。
第3章 漂泊
沒等佟聞漓賣那半畝田的玫瑰,佟谷洲的船就要起航了。
船在第二天的清晨一大早就出發,
佟聞漓從用來攢錢的糙陶瓷罐頭裡掏了張紙鈔,在手心估了一下,又折回再掏了剩餘的幣。
著這點存款,跟大款似的在碼頭海鮮攤口來來回回地「巡視」,看看這個魚新不新鮮,看看那個蟹威不威武,最後彎腰用不練的越南話砍了半天假後才發現那阿婆仗著年輕哄抬價,於是拿著老練地拍拍屁要走的姿態,只得後阿婆連忙攔下。
阿婆一邊裝著蝦一邊埋怨到:「哪有這樣講價的,我都沒賺頭。」
佟聞漓滿意地抬起手邊活蹦跳的蝦,盪著個酒窩回家去了。
晚上,佟聞漓在天邊晚霞落日逐漸消失的時候做好了一頓晚飯,佟谷洲剛好回來。
他拿起筷子,看到了餐桌上放著的那盤蝦,又把筷子收了回去,而後皺起眉頭,語重聲長地對佟聞漓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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