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位很有才氣的學妹，孟聽枝,」說完替孟聽枝引薦，「枝枝，這位是黃總, 合萊的老闆，平時最收藏一些字畫古玩。」

孟聽枝微笑，與對方打過招呼。

那位大腹便便的黃總目從孟聽枝上朝後移，無遮無攔地看見那副字。

那天程濯留這幅字，沒有印章在，事後圓世故的主管深覺憾，曾有提議。

「不如托舒總當中間人, 咱們找時間去拜訪一下程公子，好把這章補上，之後掛在廳里，也好人看了一目了然。」

黃總當時笑著搖頭。

要那麼一目了然做什麼, 就這樣掛著才好呢, 誰也認不出，但周圍一眾真跡簇擁著，誰也不敢小瞧了，到時候有人問及這幅墨寶出自誰手, 再說出來。

那覺可不比一目了然差。

黃總問：「孟小姐喜歡這幅字？」

孟聽枝回頭再看一眼，點頭說：「喜歡，字如其人。」

字如其人地喜歡。

喝了酒不能開車，孟聽枝也沒有著急找代駕，就把車停在合萊會所的停車場。

司機很快過來了，曾珥要送孟聽枝回家，孟聽枝本要拒絕，後又改了主意。

合萊會所離枕春公館很近。

那副字勾起不回憶，忽然很想回枕春公館看看，本該先聯繫程濯或者鄧助理，現在沒有門卡，也不知道別墅現在的碼。

或許進都不能進。

但心底里默默的，只是一種想去運氣的孤意，進不去也沒關係。

曾珥把放在枕春公館門前。

孟聽枝下車，曾珥隔車窗遠遠打量一番園區，忽然笑了：「我聽人說枕春公館很適合買來當婚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孟聽枝在風口裡撥了一下頭髮說：「應該是假的吧。」

不然應該程濯不會買。

他是抗拒婚姻的人。

曾珥點頭說是，估計假的，貴死了，又囑咐孟聽枝注意安全，這才司機把車開走。

孟聽枝轉朝門衛走去，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想問問自己能不能進去看看。

門衛著，很快將認出來，「孟小姐？6號別墅的孟小姐！」

孟聽枝差點忘了，跟程濯分手那會鄧助理勸過，說枕春公館裡還有好多的東西，自己的，還很多程濯送的，東西擱置著也是浪費，隨時可以過來拿。

但當時太深陷緒，一次沒回來。

或許是領了誰的囑咐，鄧助理每個月都會來門衛一趟，看看孟聽枝來過沒有，還把孟聽枝的照片留給門衛一張，他不要忘了，如果哪天孟小姐過來，務必讓進去。

門衛說完，聲音里有幾份苦盡甘來的驚喜：「沒想到您真過來了！我送您進去吧，孟小姐。」

還是記憶里的寬奢園區，靜謐，風裡有怡然花香。

「這路燈是改了嗎？」

目一一比對過。

年輕的門衛了一眼說：「哦，這個啊，對！年前換的，因為之前有業主反饋說這種地燈聚不好，城西二期就把這邊的地燈一起改掉了。」

人站在6號別墅門口，孟聽枝看著小灌木里籠著的一叢盈，很話很見的一種鵝黃。

是以前的那款燈。

指過去，不待問，門衛就已經解釋起來。

「整個枕春公館的地燈都換掉了，只有6號門口的這一盞留著，之前也有人來問過，好像是6號戶主讓特意留下的，不許拆。」

那是一段更久遠的記憶了。

前年夏，火燒雲，傍晚暮里，從桐花巷提著保溫盒，怯怯來按他的門鈴。

他那時候胃病剛犯過，口極差，穿白的質睡來開門，徒有寬正肩骨，人很清消。

孟聽枝聲磨著他，多吃一口都是好的。

他坐在臺的小桌旁，拿著筷子，笑了聲說像在哄小孩子，太不好意了，跑到臺邊吹風。

晝夜接駁，園區的燈火，皆在那一刻齊齊運作明亮。

天暗了，人間亮起來。

驚喜地看著，指草叢裡的一盞地燈給他看，口吻天真，「像一個好大的螢火蟲。」

他問喜歡？托著腮說喜歡。

可莫名喜歡一盞燈有點奇怪，好像又說了好多廢話來解釋，不是喜歡燈，是喜歡螢火蟲，也不是喜歡螢火蟲，是喜歡那些渺小微茫卻不可思議會發的東西。

他那時寡言淡笑，曾以為那是有禮貌的敷衍。

他記得的。

他都記得。

那些渺小微茫，最後都不可思議的發了。

門衛輕聲地喊：「孟小姐？」

「嗯？」孟聽枝從燈上回神，尋聲去，只覺得面龐熱熱涼涼的。

門衛小心翼翼給遞一張紙巾，「您怎麼哭了？」

孟聽枝手指往眼下去，點點意。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掉了一滴淚，接過門衛手上的紙巾，說謝謝，按臉上輕按了按。

「謝謝你送我過來，謝謝。」

久站6號別墅門口，比第一次來按他的門鈴時還要張，是另一種近怯。

這房子裝了太多回憶。

倏然，手機震的響聲打破安靜，從黑的外套口袋裡出來，屏幕上，6號戶主的名字直接跳進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