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如本不願在這種時候做出頭鳥。

    但皇後一出事，錢大人就把他到自己家中，商談。

    皇上若上折子，必須有人站出來為皇後說話。

    這件事擺明皇上生著皇後的氣，此時不管上折子還是和皇上對著幹都不討好，所以才派給許清如。

    許清如不敢不聽。

    錢大人能量巨大，不知走的什麽門路，將他從太常寺調至大理寺出任卿。

    品級實際是降了，可大理寺不論部門還是卿之位都是比從前太常寺熱門得多。

    得皇上召見的機會也非從前可比。

    放在從前，清如定是開心得不得了，現如今，落在錢大人手上，絕對沒好事。

    果然，這差事就落在他頭上。

    此時他沒空轉自己的小心思，上前一步道，“皇後為國母，雖然犯了錯，為保全皇家麵，還是建議皇上從輕發落，不使朝局。且不使流言傳到民間，以安民心。”

    皇上瞇著眼瞧了他一眼，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已嚇得清如兩戰戰。

    朝堂上已有幾個大臣頭接耳，躍躍試，想為皇後說話。

    “臣不這麽認為。”一聲清朗的聲音打斷堂中的竊竊私語。

    戶部尚書趙培房站出列說道，“為國母，更應為後宮表率，皇家向來以皇嗣為重，皇後更有照顧後宮妃嬪之職責，怎麽如此心狹隘，都說婦人善妒，但那是普通人不應該是國母，有句俗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是國母，也不能以試法，請皇上公正置此事。”

    皇上暗自點頭。見時機已到，他緩緩開口先給了個定論，“皇後本不壞。”

    所有人睜大眼睛，安靜下來。

    “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是有一係列原因造的。終其之本，還是後宮瑣事繁多，皇後不堪其累，管理不到，才致後宮人心散，怨氣叢生，以至對皇後不敬。”

    大家都以為皇上是為皇後開，想從輕理此事。

    曹家人已麵不忿，看樣子，皇上說完就要有人出來反駁了。

    “皇後做下糊塗事，就有人私下進言，要朕廢後。”

    李瑕睜著倆眼胡扯。本沒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所有人豎起耳朵。

    “說皇後不是糊塗，是犯了人命，謀害皇嗣放在曆朝曆代都是重罪，為何放在皇後上就可以被原諒？”

    他說到這裏中斷了，目逡巡，沒一個人抬頭，大約這話問得太直白太刺耳。

    “有人能替朕回答嗎？”

    李瑕暗爽，這幫平時不馴的大臣，此時像一群挨了悶的狗兒，一聲不吭。

    “他要朕給一個公平，朕連家事都理不好，怎麽理天下事？”

    “這句話，朕深以為然，諸臣工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看來沒有，那朕就自己理了。古人說得好，齊家、治國、平天下，朕是得先齊家啊。”

    “但是！”他話鋒一轉，“皇後是朕的結發妻子，封後大典猶在眼前，朕不是薄皇帝，絕對不會廢後。”

    有人暗暗鬆口氣。

    “朕要好好整改後宮，皇後嘛，朕打算暫時於清思殿，令其思過，諸位臣工可有意見？”

    這些臣子聽說皇上承諾不廢後都鬆了口氣。

    哪還敢再多話去置喙皇帝整頓後宮之事？

    這一招聲東擊西使得實在高妙。

    滿殿大臣沒一人發覺，皇上的重點在於後麵這一句。

    “那好，太宰留下與閣一起商量整頓後宮一係列事宜，上報條陳朕看，其他人，退朝！”

    ……

    皇後不是第一次罰被足。

    這點懲罰對來說不算什麽。

    是閨閣子出，打小呆在府裏不能出門，早約束慣了的。

    清思殿闊大，倒不無趣。

    原先被，有時垂釣，有時做些針線，有時散散步。

    的殿可上殿頂遠眺，九洲池在傍晚時有水鳥歸巢，晚霞掩映，那景蔚為壯觀。

    可是這次不同，斷無心緒。

    隻悶坐在殿，一時夏湖走來，寬，“娘娘別總悶著，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兩條命栽贓在本宮頭上。本宮連對手的都沒到，這樣的恥辱落在誰上，誰能接呢？”

    幽幽歎息，“本宮想不通，誰在後麵陷害本宮，更好奇是怎麽做到的。”

    夏湖也百般疑，那點心與茶絕對是幹淨的。

    最清楚皇後是冤屈的。

    但上過點心，就退出去了。

    整個喝茶用點心的過程皇後仔細回憶許多遍，甚至做夢都在重複那天的場景。

    並沒見貴妃手，向愉貴嬪杯中或點心裏放東西。

    作那麽大，自己就在旁邊，做不到。

    難道來之前就下手了？專等到這裏才發作起來？

    那犯不著對自己這樣狠吶。

    皇後思來想去，排除愉貴嬪的嫌疑，不止搭上兒子的命，還有自己的命呢？

    後宮也許有人肯搭一個孩子命以奪恩寵，卻沒人會把自己命不顧。

    再說愉貴嬪有段時間時常接，那個子的確沉靜有心，但算不得一號狠角。

    思來想去，愉貴嬪也沒有嫌疑。

    但曹家的確從不推薦自己族中子為後。

    不止曹家，徐家同樣如此。

    掌兵之人，尤其是擅戰家族，都不願兒為後，外戚過強是皇上大忌。

    搖搖頭，這一局，自己輸得慘，還輸得糊塗。

    ……

    做局之人的眼線，此時正在盛貴妃宮中接賞賜。

    杏子拿著藥箱，為元心診脈，開方。

    “本宮子如何？”元心斜倚在榻上，慢悠悠問。

    “娘娘自己的覺比臣幾句話更靠譜。”杏子說，心裏暗暗敬佩貴妃演戲的能力。

    但還是細心解釋，“臣上回給娘娘開的藥，是催下月信之方，能讓月信順利不滯，方子效果如何，娘娘也會到了。”

    “不會有任何疏吧？”貴妃指的是假孕一事需保。

    “娘娘全然置事外，一切幹係是臣擔著，隻怕娘娘不夠保，臣這裏一個字不會外泄。”低頭回道。

    “你方子是真中用，我平日月信來得有些不痛快，這次卻順，當時把本宮都嚇到了。”

    “沒兩下子，臣也不敢開口要娘娘分一半太醫院出來立科呀。”

    “這一番苦的隻有愉貴嬪，子還好？”貴妃問道。

    倒也不是多關心，就是好奇，杏子是怎麽說服愉貴嬪冒此大險。

    “有的所求。娘娘隻需知道，皇上從此不會再冷落娘娘……聖寵在，一切都好說。”

    貴妃這段時間過得順意。

    後宮嬪妃不自覺以為首，又得著協理後宮之權。

    雖沒立為皇後，但那滋味卻也品嚐了一些。

    “隻是，皇上生了大氣，不知會怎麽置皇後？”杏子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