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

    睡夢中的林忽然被一陣淒厲的豬嚎聲驚醒。

    猛地睜開眼，推了推邊的蕭衍。

    “衍哥哥，你聽到什麽聲音了沒有？”

    蕭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嗯？”

    他輕輕攬過林，想了想，啞著嗓音道：“嗯，剛才好像聽到有豬聲。”

    “是不是農場誰家今天請人殺豬呀？”

    林慢慢扶著床頭坐起來，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

    如果是壩子上誰家殺豬，肯定會有人提前將消息出來。

    這邊流行吃殺豬菜。

    好的豬當然是用來賣錢，一些邊角用來灌腸。

    還剩下一些豬和豬下水，會用來做殺豬菜，請壩子上的鄉鄰們一起吃。

    林拉亮房間裏的燈，穿上拖鞋走到窗戶邊眺。

    沒想到，此時的農場果然有兩戶人家燈火通明。

    然而這兩戶人家，正好是租下來的地方，現在暫時住著齊紅星一夥人。

    “天哪！衍哥哥你快來看！”

    “該不會是齊紅星他們幾個，在院子裏架鍋燒水殺豬吧”

    “關鍵是，他們的豬是哪裏來的？”

    蕭衍聞聲，也趕穿鞋起來看。

    這一看，果然是齊紅星他們！

    兩人都沒有想到，昨天傍晚齊紅星在蕭衍那裏吃癟後，心中便堵著一口悶氣。

    心中鬱結的齊紅星，二話沒說，回到住就拉上一幫兄弟們，帶上工，直接上了山。

    一夥人據往常林子裏生活的經驗，在山上地毯式搜索前行

    很快，一隻單獨出行的野豬就落了他們的陷阱。

    淩晨兩三點鍾，一行人浩浩，扛著一隻200餘斤的野豬就下了山。

    山下的朱大廚，早在一行人準備上山之際，便開始磨刀霍霍。

    野豬下山後，當即安排人燒水殺豬。

    林和蕭衍，站在窗邊看了良久。

    直到不遠，再也沒有淒厲的豬嚎聲傳來，兩人才開始回房間繼續睡覺。

    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

    待林再醒過來時，早已到了日上三竿。

    房間裏靜悄悄的，太過窗戶灑在牆上，影斑駁，下纖毫畢現。

    蕭衍靜靜的坐在窗前書桌上，手下拿著紙筆，在刷刷描繪著什麽。

    聽到床上傳來靜，他瞬間擱下手中的紙筆，轉回頭。

    “醒了？了嗎？”

    林輕咬下，微笑著點了點頭。

    “嗯，有點了。”

    蕭衍當即起，走到床邊寵溺般了的發頂，低聲哄道：“行，我現在去給你端早飯。”

    林再次點了點頭。

    看到蕭衍的背影消失在房間門口，這才慢慢騰騰的起床，走到梳妝臺前，用發簪將長發隨意的一盤一綰，便出一張嘟嘟圓盤版的可小臉。

    對著鏡子，了自己臉盤上的，又朝自己嘟了嘟，做了個鬼臉，心頓時變妙了起來。

    待了個懶腰，準備出門洗漱時，發現蕭衍早已好了牙膏，打好了熱水，幫放在了臉盆架上。

    直接過去洗漱便行。

    洗漱完後，來到線明亮的餐廳，蕭衍早已經把早飯擺好。

    林嗅了嗅鼻子，眼前一亮。

    竟然聞到了皮蛋瘦粥的味道，甚至皮蛋瘦粥裏點綴的香蔥的清香，它也能清晰聞到。

    “呀，今天有好吃的！”

    這一道早點，是上輩子最吃的早點之一。

    然而這一輩子由於種種原因，竟然很再吃到過。

    想到時隔多年，竟然由於這晨間的一縷清香，想起了種種往事。

    還有那些早已被丟棄在角落裏蒙徽的故人。

    蕭衍見出來，趕上前去扶過來坐下。

    “今天多了一道新鮮的粥，是朱大廚早上教我熬的，名皮蛋瘦粥。”

    “這皮蛋，是用黑省特殊的鴨蛋製作而，這粥裏的末，是昨夜齊紅星他們上後山打獵獵到的野豬。”

    “剛剛熬煮的時候，我悄悄嚐了一下，味道確實不錯！”

    “尤其是配上雲省特有的小香蔥，味道好極了！”

    林坐了下還沒開，聽到蕭衍這一連串的介紹，頓時食指大了起來。

    “真有這麽好吃？”

    “那我先嚐嚐，好吃我要再多吃一碗！”

    蕭衍咧笑，“嗯，想吃多有多！”

    倆人一邊聊天一邊坐下吃早餐。

    剛吃完早飯沒多久，沒想到朱大廚又登門了。

    這一回，兩隻手裏各拎著一個籃子，上麵用幹淨氣的白棉布蓋著。

    隔著大老遠，林就聞到了香，香噴噴的焦香味兒。

    “朱大廚，你這手裏拎的是啥？”

    林不由自主的用舌尖了下，扶著肚子慢慢迎了上去，笑盈盈地問道。

    朱大廚眼神微閃，一邊把兩個籃子往桌上放，一邊顧左右而言他。

    “嗬嗬，沒什麽，就是炸了點丸子。”

    林眨了眨眼，走到桌邊，掀起白棉布一角。

    嗬！這兩籃丸子裝的滿滿當當，可真結實！

    “家裏就我和你蕭哥兩個人，就算頓頓吃，也吃不了這麽多呀！”

    “留下半籃子就行，剩下的你拿回去，給大家夥一塊分著吃吧！”

    朱大廚趕忙揮了揮手，後退幾步，似乎生怕林和他客氣。

    “不用，不用！”

    “我們人多力氣大，獵頭野豬跟玩兒一樣！”

    “這兩籃丸子，你們留著吃……若是吃不完，和左鄰右舍分一分也是可以的。”

    朱大廚一邊說，他的眼神一邊止不住往不遠的方向瞟。

    那是他來的方向，也是石頭家所在的方向。

    自己人幾乎都知道，林佛海農場深居簡出，本沒幾個新朋友。

    若是有好東西要和左鄰右舍分，無非就是玉英家，巖金叔家，以及石頭家了。

    玉英家是農場裏的大戶，雖不說頓頓吃，卻也是不缺吃喝的。

    巖金叔一家人，和山中獵戶關係匪淺，別的東西不說，山中野味也是吃不過來。

    唯有石頭家，全家靠石頭他娘一個人撐著，日子過得的。

    滿院子的蔬菜倒是吃不完，石頭魚一絕，隔三差五也能喝上魚湯。

    但唯獨這，卻是的。

    林再結合起昨天石頭他娘，上朱大廚時發生的意外狀況，心中瞬間便有了較量。

    “也好。”

    “正好我準備去石頭他家，把昨天的玉米種子給石頭他娘送過去。”

    “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如今小石頭正是長的時候，這一籃大丸子送過去，正當時。”

    林說這話時，一直有意無意的注意著朱大廚的反應。

    沒想到當這樣說出時，對麵的朱大廚竟鬆了一口氣，麵微笑。

    看樣子，猜對了。

    朱大廚拎過來的另一籃大丸子，就是專門為了送給石頭他家的。

    至於是誰沾了誰的便宜，那就不好說了。

    林樂得做這個好人，當即笑盈盈的收下。

    蕭衍原本手頭還有些事沒有做完，一看準備出門，二話不說就放下筆跟了上去。

    “衍哥哥，總共沒幾步路，這籃子也不沉，我去去就回。”

    沒想到蕭衍說什麽也不願意，非要跟著一起去。

    “那不行，你現在已經快足月了，堅決不許你走出我的視線。”

    若真出了什麽意外，蕭衍深知心承不起。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能擁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林同誌，你就是我人生全部的意義所在。”

    麵對突如其來的告白，林一整個愣住了，很快便紅了眼眶。

    “傻媳婦兒，好端端的，怎麽眼睛還紅了？”蕭衍蹙眉打趣道。

    林揚起小拳頭，輕輕錘了他兩下。

    “哼，自己非要招我，還敢笑話我！”

    蕭衍一手拎著籃子，一手牽著林，倆人有說有笑的朝著石頭他家走去。

    當林帶著玉米種子和一籃子大丸子，敲響石頭家門時，石頭他娘詫異的打開了門。

    “林醫生，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看石頭他娘這一打扮，上下一陳舊的灰布服，頭上包著舊頭巾，肩上扛著把鋤頭，一看就是準備下地幹活。

    林見狀，趕先將人拉回屋。

    隨後把此行所帶的東西，一一放到了桌上。

    “人家答應了，這次的種子帶的不多，還餘兩棵。”

    “朱大廚說，讓你先把這兩株種上，這兩天他便再和家裏通電話，讓再多選一些優質的種子郵寄過來，到時候再擴大規模種植，嫂子，你看行不行？”

    石頭他娘的臉，看起來略微有些不自在。

    臉倒是正常，唯有耳尖微微發紅。

    “行，我怎樣都行！”

    “正好，我先用這兩株種一點試試看，回頭掰了棒子煮，送到佛海縣城的農貿市場賣著看看，先試試反響。”

    關於這些，林相信石頭他娘自己的判斷。

    隨後指了指桌上，那一大籃子大丸子。

    “昨天晚上，齊紅星他們上山獵了一頭大野豬，這是用野豬炸的丸子。”

    “也是朱大廚送的，你一半，我一半。”

    這一下，石頭大娘有些坐不住了，說什麽也不願意收。

    “不行，這個我不能要。”

    “無功不祿，我若是冒然收下這些丸子，算什麽話？”

    若就自己一個人還好，可如今是帶著小石頭，孤兒寡母一起生活。

    稍有不慎，佛海農場上的閑言碎語就能把們生吞活剝了。

    不能冒這個險，將自己的心肝架在火上去烤。

    見不收，林瞪了一眼不滿的道。

    “嫂子，這是我拎過來的，不過是經了朱大廚的手，加工做出來的罷了。”

    “既然我和蕭衍敢拿著送過來，你和小石頭隻敢放心地吃就好！”

    想了想，林繼續道：“從前是蕭衍一個人在這邊，忙不過來。”

    “現在人多了，不僅木材加工廠會很快建出來，今後山中的山珍野味，隔三差五就能飽餐一頓。”

    “這才隻是開始！”

    總而言之，最後在林的三寸不爛之舌勸說下，石頭他娘終於答應了。

    從石頭家出來，蕭衍時不時地瞇眼打量邊的小媳婦兒。

    “老婆，你這兩天時不時有什麽事瞞著我？”

    林正在琢磨事，沒將這話往心裏去，隨口敷衍道：“是嗎？沒有吧。”

    “真的沒有？”蕭衍的聲音，沁著涼意。

    林瞬間打了個哆嗦，終於回神抬頭回視。

    一邊看著蕭衍，一邊回憶著他剛才對自己說的話。

    慢慢琢磨過味來。

    “老婆，你該不會是想幫著撬我兄弟的牆角吧？”

    林眼神微閃，頗有些心虛地轉過了頭。

    “嗬嗬，哪有的事！”

    “不就是送點吃的嗎？你想哪去了！”

    “就朱大廚和石頭他娘，個頭上就差著二十來公分，不合適……”

    這一下，蕭衍的臉瞬間就綠了。

    “朱大廚和石頭他娘？”

    “林同誌，你可別點鴛鴦譜了！”

    “別看朱大廚長得一副五大三的樣子，事實上，人家今年才十九歲，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啊？！”

    這一下，林也懵了。

    “才，才十九歲？！”

    “這樣一說，還真是不太合適……看他那一副掛麵胡須的模樣，我還以為他今年至三十了呢！”

    一聽這話，就連一向穩重的蕭衍，腳下都差點一個趔趄。

    總共沒幾步路，兩人很快就晃悠到了家。

    然而兩人就還沒來得及進屋，玉英家的男人巖尖就著急忙慌地跑過來報信！

    “蕭哥，林醫生，大事不好了！”

    巖尖三兩句話，就將剛才無意中聽到的消息，轉達給了夫妻兩人。

    “楚雲飛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你們從黑省調了許多人手過來，直接將你們的人全都舉報了。”

    “說你們的人沒有暫住證，需要被遣送回原住地。”

    “聽說從縣裏下來了整整一個車隊，如今車隊已經快到村口了！”

    沒有暫住證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如果有人舉報，輕則罰款遣返，重則直接拘留。

    如果沒有人舉報，靜悄悄在這邊一住多年也是有點是。

    很明顯，他們這是被人直接舉報了。

    巖尖都已經著急的不行了，這件事揭過去了也就罷了。

    若是真的鬧大，就連他嶽父都不了關係。

    沒想到，蕭衍聽到這個消息後，竟然一點都不慌，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沒事兒，咱們正不怕影子歪。不要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