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帥還在星艦學院任教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件事。
兩個較真的學生因為某個爭論不下的問題而暫時撕下文明人的皮大打出手, 幸好兩個人都是理論類專業,戰鬥力不太強,菜互啄兩分鍾之後就被同學製止, 兩個人的負傷城程度都停留在鼻青臉腫這個階段, 沒什麽實質傷害,就是看上去不太觀。
當時心理學導員有事外出, 李元帥就接手去理這件事。
他了解了事的經過之後才曉得, 兩個人所爭執的是一個很宏大卻也很空泛的命題——基因異變帶給人類的,到底是機遇還是災難。
學生甲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毫無疑問是後者,回看災厄紀的曆史就一清二楚;而學生乙認為, 正是因為基因異變,人類才能研究出神力縱機甲,才能單人駕駛遠程星艦完躍遷, 才能做到地月紀人做不到的許多事。
典型的學生思維。
李元帥笑瞇瞇三言兩語就將兩個涉世未深的學生反駁的啞口無言, 皺著天真的眉頭準備回去準備多看幾本教科書。後來他和朋友閑聊的時候也曾提起過這件事,當個談資用來活躍氣氛。
那朋友卻說, 基因異變帶給人類的是進化,它更像是一場革命。
李元帥玩笑道, 那災厄紀怎麽解釋?
朋友說,但凡是革命就會有流和死亡,但是前路的鋪墊不會是無用之功, 後來者總會為他們的犧牲加冕。
李元帥為他這種激進的觀點暗自心驚, 打了個哈哈將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但是他的老師生涯很短,不久之後他離開了星艦學院, 在他離開之前,靳昀初那個班級是他帶過的最後一屆學生,可以說靳昀初了他的影響才應征聯合艦隊, 因為按照慣例,中央軍校出來的學生大部分都進了陸軍,很有像靳昀初這樣,隻是在星艦學院上了一段時間的基礎培訓就跑去了聯合艦隊的。
這種師生關係就一直保持了下來,李元帥很重靳昀初,靳昀初也有讓他看重的資本。以至於後來李元帥就任艦總元帥之後很明顯的表現出對靳昀初這個學生的偏,但是其他人卻沒有
辦法產生什麽怨言。
因為實在太優秀了,優秀到讓人而卻步的程度。
李元帥以為自己可以培養出一位聯邦曆史上最年輕的艦總元帥,是他的學生,他的接班人——
可是世事的變化比他想得要莫測許多,所以他現在站在白塔中心,和遠在北鬥邊防軍總部的靳昀初通訊對話,因為研究委員會的事言辭不太愉快。他恍惚的想起那年他還在星艦學院做老師的時候,遇到兩個為了基因異變而爭論不下的年輕學生。
那時候他暗笑學生們天真,現在他覺得,深究某個問題的本質,最終得出來的答案反而是最初的、最淺顯的那幾句。
“啟示錄”計劃失敗了,可正是因為它失敗了才被當初禍端之首,如果那年它功了呢……如果功了——
如果“啟示錄”計劃功了,他最驕傲的學生就不會神力閾值損,依舊是聯合艦隊耀眼的星辰!
李元帥抬起頭,他淺的眼睛被通訊幕映照的一片模糊,靳昀初看不清他眼底的緒,歎道:“老師,叢林之心是個泥潭,水很深很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杜賓德總統駁回恢複研究委員會的權重和叢林之心的在議會的議事權再正常不過,‘啟示錄’的警鍾敲的還不夠響?”
“我知道。”李元帥笑了笑,“我隻是說說而已,你這麽張幹什麽?”
靳昀初“嗯”了一聲,皺著眉。
兩個人又扯了幾句閑話就斷掉了通訊,靳昀初徑直去了暮遠的辦公室。
“怎麽了?”暮遠問。
靳昀初揮手讓他起來,自己坐在了辦公桌後的椅子上,抱著手臂沉思半響忽然道:“老李是不是老得有點糊塗了,他竟然對基因實驗的態度有所鬆?”
“是研究委員會那件事?”
“我現在是不是該慶幸上臺的是杜賓德,”靳昀初難得流出一點厭惡的神,“對研究委員會,我可真是一點好都沒有啊。”
“這件事沒那麽容易,”暮遠低聲道,“至在杜賓德任期之,沒那麽容易。”
“至於李元帥……”
靳昀初歎道:“其實我知道那件事
在他心裏卡了二十年,說起來好笑,明明傷的是我,他卻沒辦法從中釋懷,我都說了不怪他……”
“也許,這並不是你原諒與否的問題。”
兩個人相繼沉默,過了好一會,暮遠才道:“今年的179基地可能要晚啟幾個月,秦教授的意思是係統需要整檢修維護。”
“有預估周期嗎?”
“研究中心正在做預報。”
“讓他們預報做好拿來給我吧,”靳昀初說著,忽然道,“西澤爾是不是回來了?”
“是,”暮遠微微抬眸,“要見他?”
“當然,”靳昀初又恢複了笑瞇瞇的神,“好歹也是我推薦他去三十五師的,上任之前怎麽能不來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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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出來!”刀疤臉指著楚辭大聲嗬斥道,“出來跟我走!”
楚辭慢慢的站起,麗不由得揪住他的袖子,神張:“別……”
“沒關係,”楚辭輕輕拍了拍的手背,“不會有事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再著聲音,麗這才聽清楚,不帶鼻音的時候他的聲音依舊有點沙啞,低而涼,像沉在葉脈上霜凝結了冰花,帶著細碎的、簌簌的尾音,或者深夜裏平緩的汐,有種雌雄莫辨的磁。
他穿過了匯集的人群,走到刀疤臉跟前。
刀疤臉下還冒著青煙的重機槍槍口,在楚辭單薄的脊背上:“走。”
楚辭走在前,他走在後,走出甲板通道的時候有兩男一正等候在那裏,短發的人冷冰冰道:“阿薩爾,我們來換你們班。”
刀疤臉的阿薩爾用槍管將楚辭往前一推,道:“這就是老大要的人。”
短發人旁邊的壯漢聲氣的道:“竟然是個小娘們兒,應該不是老大想找的那個家夥。”
阿薩爾不再理會他們,直接手提起楚辭的領子,往中央艦橋的方向走去。
另外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抱怨道:“為什麽讓我們三個人來換他一個人的班?”
短發人淡淡道:“你要是做‘鋼炮阿薩爾’,你也可以一個人負責整個甲板。”
賊眉
鼠眼還在嘀咕著什麽,壯漢和短發人已經走過了通道。
阿薩爾拎著楚辭去了艦橋,途中遇到一個綠小子,那小子高聲道:“阿薩爾,你竟然直接過來了,沒先找個地方開一炮嗎?”
說著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好像一隻掐著嗓子的公鴨子。
阿薩爾罵罵咧咧的道:“你是不是想被扔進宇宙裏當垃圾,這可是老大要的人。”
綠小子嘻嘻哈哈的從他邊跑了過去,帶過的風揚起楚辭的頭發,他嘀咕道:“真好看,這樣的臉能賣不錢吧……”
阿薩爾虛踹了他一腳,將重機槍扛在肩上,走過最後一道卡口。
坐在指揮位置上的大概就是星盜頭頭,是個脖子上滿是紋的胖子,卻長了一雙極其深沉的眼睛,目銳利,顯然不是好惹的貨。
他瞇眼看著阿薩爾手裏的楚辭,抬了抬堆疊了三層的下,角落裏巍巍的機長挪步上來,道:“就,就是,馬一個月前把從垃圾船上救回來,那時候躺在一個營養艙裏。”
星盜頭子上下打量著楚辭,阿薩爾低聲道:“這肯定不是,懸賞令上那是個男人……”
星盜頭子了胖的臉頰,沉聲道:“他要是為了逃命,改變自己的外貌也不是不可能。”
阿薩爾道:“那得是多厲害的整形師,才能給一個大老爺們改小姑娘啊?”
星盜頭子問楚辭:“份卡有嗎?”
“丟了。”
“個人注冊地址呢?”
楚辭說的是主衛三的小孩玲的信息。
手下立刻去查,幾分鍾後對星盜頭子道:“老大,有,都對得上。”
星盜頭子又問:“為什麽會在營養艙裏?”
楚辭心下生疑,他們看上去似乎是在找什麽人……
他道:“飛船失事了。”
星盜頭子終於失去了耐心,揮手阿薩爾:“把帶回甲板上去,看好了不要,等回黑三角就把賣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將要離開艦橋時,楚辭聽見星盜頭子漫不經心對佝腰僂背的機長道:“我剛才說的都聽見了?要想活命,待會過防區的
時候……”
楚辭安然無恙的回到了甲板上,麗鬆了一口氣,看著短發人解開了電子索圍的力場將楚辭放了進來,目一直追著他回到自己邊,坐下。
那三個星盜一直在欄桿旁邊走來走去,甲板上被俘的船員都埋著頭,鴕鳥一般不敢說話,直到兩三個小時之後,他們離開,又換了阿薩爾看守。阿薩爾在走廊上點煙,麗借著機會連忙問楚辭:“你沒事吧?”
楚辭搖了搖頭。
麗擔憂道:“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才會放了我們……”
楚辭挑眉,問:“星盜會放人麽?”
“一般來說會的,”麗時不時看一眼門口,生怕阿薩爾忽然進來,“他們隻是為了劫貨,殺人的話就會驚星區執法隊,他們肯定也不想的。”
“我以前遇到過三次星盜,都是搶了貨品就放掉飛船,最多也是再劫走船上的儲備能源……”
楚辭驚訝道:“三次,這麽多?”
“嗯,”麗點頭,“因為我們經常要過霧海附近的那個躍遷點,所以遇到星盜的幾率其實很大。”
楚辭想起之前那個阿薩爾的星盜嘀咕說還有幾個小時到梅西耶星雲什麽的,總覺得事不像是麗說的這麽簡單,他道:“他們不會連帶星艦一起劫走嗎?”
“不會,”麗搖頭,“我們的船是二級星艦,必須得有一整個機組才能駕駛一艘二級星艦,而且附近唯一的航線一定要經過黑三角防區,他們肯定不想遇到防區特戰隊——”
不對!
楚辭驀然想起離開艦橋時聽見星盜頭子對機長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在威脅機長,他們要……過防區!
楚辭一把抓住麗的袖口:“遇到防區特戰隊會怎麽樣?”
麗下意識道:“防區特戰隊是邊防軍的銳,死在他們手裏的星盜數不清的……”
所以,楚辭看向了甲板通道口,垂著頭吞雲吐霧的阿薩爾,到底是什麽原因會讓這群亡命之徒哪怕冒著經過防區的大危險,也要劫商船去霧海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昨天晚上寫的劇全部推翻重
置,然後因為卡了一個劇點想不出來,從早上想到下午抓耳撓腮摔眼鏡扔耳機滾地毯氣的不行,最後氣呼呼的點了一份橋頭排骨準備等外賣來吃完繼續想,結果點完外賣沒過多久想出來了……嘛,果然吃才是第一生產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