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川一輩子也忘不掉這一天。

    放學回家，爺說吃完飯要宣布一件大事。

    看著丫頭明的笑臉，顧黎川的心忽然變得有些繄張起來，他仿佛知道了什麽，但又不敢相信。

    “爺，你們到底要說什麽啊？”顧黎山沉不住氣，吃飯的時候就問了。

    周梅和顧海臉上的笑容昏不住，見兩個孫子眼的看著自己，尤其是小孫子，便直接說了。

    “我和你爺決定要正式收養丫頭，以後就是你們的親妹妹，你們要好好照顧，保護知道嗎？”

    顧黎川抿著笑，黝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顧黎山卻有些奇怪，“丫頭不早就是我們的親妹妹了嗎？”

    自從丫頭來到家裏，他一直都這樣認為啊，咋，以前還是不親的妹妹嗎？

    顧黎川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大哥，破天荒地耐心解釋。

    “以後妹妹會和我們一個戶口本。”

    顧海驚訝道，“小川還知道戶口本呢？”

    顧黎川點頭，“我聽我爸媽說過，他們說隻有在一個戶口本上的，才是一家人。”

    哪怕爺對妹妹再好，他心底也是擔憂的，就是因為妹妹的名字沒有在戶口本上。

    周梅笑，“明天我去找蘇隊長，告訴他這件事，讓他把丫頭的名字寫在咱家的戶口本上！”

    顧黎山看看弟弟，又看看爺。

    啥戶口本啊？

    “明天咱們丫頭就要上咱家的戶口本了，高不高興呀？”

    周梅摟繄丫頭，狠狠親了兩口，看著那雕玉琢的小臉，覺得怎麽也看不夠。

    和顧海其實早就已經把這孩子當了自家人，隻是沒有說出來，但沒想到就是因為沒說出來，兩個孩子忐忑了那麽久。

    瞧瞧小川，笑得多開心，從來都沒見他這麽高興過。

    “爺，給妹妹改個名字吧。”

    顧黎川想到什麽，“丫頭是那邊給妹妹取的名字，現在妹妹是我們家的人了，要換名字。”

    周梅和顧海也覺得得意。

    他們家孫那麽好，怎麽能讓林家起的晦氣名字陪伴一生呢。

    “咱們現在就給丫頭想個新名字！”

    這一夜，顧家堂屋的油燈亮了許久。

    丫頭睡眼惺忪地靠在周梅懷裏，看著每一個家人，角出幸福的笑容。

    ……

    “顧大爺，你家綿綿又跟你上山啊？”

    “是啊。”

    看著一老一小走遠，村民們唏噓不已。

    沒想到顧家還真的收養了丫頭，不，現在已經不丫頭了，顧綿綿，據說是顧家小孫子給取的。

    寓意福氣綿綿，好運連連。

    真是可笑，一個又聾又啞的丫頭片子哪有什麽福氣。

    顧家這老兩口，自從大兒子兩口沒了之後，就愈發不正常了。

    “綿綿，草藥咱們已經認識了個遍，接下來爺教你識字啊。”

    丫頭不去上學，但還是要繼續學習識字的，這個重擔就落在了家裏文化程度最高，小學畢業的顧海上。

    “來，跟著爺爺念，格靈蓋兒~”

    顧海指著課本，一字一頓地念道。

    顧綿綿看了爺爺一眼。

    怎麽念得和小哥哥不一樣呢？

    “來，下一個，埋汰~”

    顧綿綿小眉頭輕輕皺起。

    小哥哥說這個字念髒呀。

    顧海沒有看到小孫的眼神，繼續道。

    “請用扯蛋這個詞語造句~”

    顧海把本子和筆塞進顧綿綿手裏，“來，造個句子。”

    看著爺爺期待的眼神，綿綿有些懷疑，爺爺和小哥哥看的課本是不是一個。

    撲哧！

    忽然，一聲嗤笑響起。

    “誰！”顧海立刻回頭。

    一個穿著破棉襖的大個子男人從樹林裏走了出來，他懷裏抱著一捆枯枝，顯然是剛才在那邊撿柴火，顧海沒有看到。

    顧海連忙起：“陳先生。”

    這是和牛老先生一起住在牛棚裏的人，也是個文化分子，聽牛老先生說，這人的就比他還要厲害。

    顧海最尊敬的就是有文化的人，哪怕陳奇比他的年紀小很多，他也願意一句先生。

    陳奇指著他手裏的課本，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勸你以後別這課本了，你這是對它的侮辱。”

    “啊？”

    “那格靈蓋兒嗎，那膝蓋！還埋汰，那髒！什麽扯淡，是胡說八道！”

    顧海老臉一陣紅，“我……我話說得不好。”

    “什麽話，那普通話。”

    陳奇看了一眼顧綿綿，嘎的聲音放低了些，“抓繄時間給孩子辦個學，讓專業的人來教，你不行，好好的孩子在你手裏都要被教壞了。”

    顧海麵難：“我們也想給綿綿找個學校，可是……”

    陳奇煩躁的皺眉，“我不是老牛，願意聽你絮絮叨叨，你們家的事我不興趣！”

    說完，他抱著柴火，大步離開。

    顧海嘆了一口氣。

    他不生陳奇的氣，多年了，陳奇就是這麽個脾氣，連牛老先生在他眼裏，都跟個明人似的，何況是自己一個老農民。

    但他說得對，自己不能再教綿綿，會毀了孩子的，他還是得給綿綿找一個老師。

    但去哪裏找呢？

    顧綿綿察覺到顧海的煩惱，走上去抱住了爺爺的胳膊，輕輕搖了搖。

    不喜歡其他人，就喜歡讓爺爺教，就算爺爺教得不對，但小哥哥晚上回來也會給糾正一遍的。

    顧海的心都要化了。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頭浮現。

    “小綿綿，這是牛爺爺在山上摘的野草莓，給你吃。”

    牛老先生顧綿綿的小腦袋，從兜裏掏出一把還帶著葉子的新鮮野草莓。

    顧綿綿甜甜地朝牛爺爺笑，捧著滿滿一手的草莓跑進了屋裏，把野草莓分三份。

    大哥哥的，小哥哥的，還有噠。

    托著臉頰看了一會，從自己的那堆裏又拿出了三個，一個放進了大哥哥的那堆裏，兩個給了小哥哥。

    牛老先生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慈祥地笑起來。

    顧海聽到牛老先生的聲音，端著菜出來：“牛老先生，快來吃飯。”

    牛老先生看了看屋裏滿滿的一桌菜，像是個老狐貍一樣地笑起來。

    “小顧，說吧，你找我啥事。”

    顧海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我想請陳先生教我家綿綿學習，牛老先生你和陳先生的關係好，可以幫我們說道說道嗎？”

    牛老先生的笑容驟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