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昨日聽祖母說薑姐姐去了紫藤院，今天才被兄長允許短暫來一會兒。”

    線拉直，有些不滿。

    一隻手抓著薑映晚。

    頗有些告狀意味地接著又說：

    “可我與薑姐姐一年多未見，怎是一時半刻就能敘完舊的？兄長一點人都不講，就想自己霸著薑姐姐，連半天的時間都不給我！”

    語氣別提多幽怨。

    說話的時候，為了能跟未來嫂嫂多接些，更是恨不得掛在薑映晚上。

    隻是雖然裴清棠還未許人家，但多也知了一些男之事，方才見自家嫂嫂的站不穩，猜到了幾分怎麽回事，這會兒哪怕‘掛’在薑映晚上，也隻是虛虛靠著，全程不敢用力。

    裴清棠子活潑討喜，聽著話中不斷控訴的幽怨，哪怕是著心事的薑映晚，也被逗得無奈笑了笑。

    裴清棠摟著薑映晚手臂坐在旁邊，話音落，想到什麽，又問：

    “對了，嫂——額，薑姐姐，兄長出府時，我好像聽他說了句，薑姐姐今日有事出府？”

    其實裴硯忱的原話是，“你嫂嫂今日有事要忙，你早些回去，別長時間待在這裏惹你嫂嫂心煩。”

    薑映晚眸暗了剎那，側微微彎著的弧度不變，輕微頷首，說：

    “是要出府一趟。”

    說話間，院中的婢將膳食一一呈上。

    裴清棠很有眼，主笑道：“那不如我陪薑姐姐用早膳，用完我就回去，等薑姐姐回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再來找你解悶。”

    薑映晚自是點頭應下。

    裴清棠說話討人喜，雖出在權勢滔天的裴府，但自小被裴家長輩和裴硯忱慣養大，在自家家裏，沒那麽多迂腐古板的死規矩，和薑映晚說話時，又甜又乖，整個廳堂的氣氛輕鬆又愉悅。

    巳時四刻，裴清棠眉開眼笑地離開翠竹苑。

    春蘭福行禮，隨後握著手中找來的兩瓶金瘡藥去臥房找薑映晚。

    “夫人。”將金瘡藥遞過去，“這是奴婢問季弘要來的金瘡藥，不算是上乘的金瘡藥，但治療外傷應該夠了。”

    屏風旁，薑映晚將藥接過來，握在手中。

    並對春蘭道謝。

    春蘭連連擺手，寵若驚搖頭，“夫人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見廳堂中的飯菜已讓院中的婢們收走，春蘭順勢問：

    “馬車已經備好了，夫人，您想何時出府？”

    “就現在吧。”薑映晚握著那兩瓶金瘡藥往外走。

    春蘭從後麵迅速拎了件披風，快步跟上去。

    馬車中炭火燒得足，溫度和臥房中差不多，用不著披風，春蘭一路抱著，直到馬車停在刑部牢獄外，薑映晚下馬車時，春蘭才將抱了一路的披風往自家主子上披去。

    “牢房冷，夫人莫著涼了。”

    薑映晚從手中接過係帶係上。

    對麵前的小丫頭說：“外麵天冷，你去馬車裏麵等，別在風口中吹。”

    春蘭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

    甜滋滋應下，“謝夫人關懷，夫人莫著急，奴婢在外等您。”

    很多時候，春蘭都像極了曾經在鄴城陪著一起長大的紫煙，看著這小丫頭，薑映晚沒忍住，抬手了兩下腦袋，角不自覺彎起一些弧度，囑咐先上馬車。

    春蘭乖乖點頭，是看著走遠才收回視線。

    薑映晚過來時，著袍的刑部侍郎陳肅早早便出來相迎。

    他態度恭遜，麵對薑映晚就像麵對裴硯忱親臨一樣，恭恭敬敬地虛行了禮，不等薑映晚開口，便主側，帶著薑映晚去容時箐的牢房。

    “薑姑娘，首輔大人已經提前吩咐過下了，下這就帶您去牢。”

    薑映晚剛湧到嚨中的話咽下去，禮數周全地出言謝過，才隨著陳肅進刑部。

    刑部大牢冷，越往裏走，撲麵而來的冰寒之氣越甚，與之同時，冰冷的空氣中的腥味也越發濃鬱。

    披風中，薑映晚握著金瘡藥的手指不自覺地越攥越，隨著往裏走，兩旁被羈押的犯人刑時鞭子在皮上的悶響聲和忍不住刑罰的嘶啞痛喊聲也不斷傳來。

    薑映晚麵微白，紅角被抿得格外。

    注意到這位未來首輔夫人子單薄，陳肅也怕當朝首輔心尖上的人在他這裏了驚嚇。

    走到痛喊聲最厲害的那個鐵牢門前，他用力拍了拍牢門，對裏麵的獄卒警告道：

    “小聲點！別驚擾貴人！”

    說完，他又轉，和善地看向薑映晚，讓走遠離那間牢房的裏側。

    “薑姑娘，牢中腥，您走裏側。容時箐的牢房就在前麵了，很快便到了。”

    薑映晚視線不自覺掃過方才被陳肅警告過的那間牢房，回眸，溫聲對陳肅致謝。

    “有勞陳大人。”

    陳肅不敢承這份，忙道：“姑娘客氣，這是下該做的。”

    很快，來到牢獄最深。

    左側，便是容時箐的牢房。

    刑部大牢是關押審問朝廷要犯的地方，在這裏的犯人，基本沒有能出去的，刑部牢獄中的刑罰近百道，每日使在犯人上的不重樣，就算能活著出去，也要狠狠褪幾層皮。

    整個刑部牢房，分為外中三層，容時箐在最裏麵的一層，寒與是整個刑部牢獄中最重的。

    薑映晚穿得不薄，春蘭更是給披了一件厚實的披風，可盡管如此，牢中冷得仿佛往骨子裏鑽的寒氣依舊輕而易舉穿直。

    薑映晚呼出來的氣冷得都凝了霜霧，睫著，隔著牢門上的鐵欄，往牢房中看去。

    容時箐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那藏青的袍被幹涸與新鮮的跡一遍遍浸，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料。

    吐口氣都能結冰的寒環境中，他衫單薄地背靠在牢房裏側的一張簡陋木床上。

    原本拔的脊背此刻因傷痛而微微彎著，由於他背對著這邊的原因，薑映晚看不清他此刻的神，但他形眼可見的虛弱。

    陳肅往牢房中看了眼。

    走上前，拍了拍牢門，將因重傷而半昏迷的容時箐喊醒。

    隨後，他回頭，對薑映晚說：

    “薑姑娘，牢房冷，您別停留太久，我去外麵等。”

    薑映晚目艱，視線從緩緩回頭往這邊看過來的容時箐上離開，對陳肅點頭應聲。

    容時箐對麵的牢房中沒有住人，陳肅和兩個獄卒走後，便隻剩下容時箐和牢門外的薑映晚。

    容時箐上的傷一日比一日重，他起時，明顯踉蹌了下。

    但強撐著往這邊走過來時，卻不毫虛弱，黯淡的眉目在看到薑映晚的那一刻，便瞬間和下來，就像這麽多年，他們每次見麵時，他含笑溫地注視著。

    “刑部牢獄苦寒冷，怎麽來這兒了？”他語氣溫地問，話中，盡是擔憂。

    薑映晚鼻腔酸得厲害，嚨像被棉絮堵住，任何聲音都發不出來。

    容時箐垂在側的手掌蜷起，看著約泛紅的眼眶，他心口漫起劇烈的痛意。

    接著往前走了兩步，靠近鐵欄，手臂從豎欄隙中出去，想幫一眼尾。

    隻是兩人間的距離有些遠。

    他的位置夠不到。

    而且，他手上都是汙，髒汙不堪，幫不了淚，隻會弄髒。

    容時箐忍著痛扯了下角，強裝無恙、盡量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掩下眼底的黯，還是那般溫地看。

    “這幾日，晚晚過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