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浦看都不看一眼，繞到車邊後備箱，拿出件乾淨T恤——他經常出任務，上弄髒，就丟了幾件服在車裡備用。

李輕鷂惹他沒反應，怪不帶勁的，不像剛來時，他還會跳腳還會反諷呢。

又幽幽說了句：「剛才我頭撞你口了，有點疼。」

陳浦平靜地答：「活該。」

站在車子一側，陳浦拿著服繞到另一側。

李輕鷂撇了撇，見他彎腰髒T恤，出一截脊背腰，心道哦豁，立刻繞到他那一側。

陳浦都要瘋了，到一半的服又停住：「你過來幹什麼！」

李輕鷂理直氣壯：「我要上車啊。」

「從那邊上！」

李輕鷂不彈，還單手撐在車尾上，佝僂著個背，托著下問：「陳浦啊，你有幾塊腹？」

陳浦又不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掉髒，換上乾淨的，拿著髒轉頭往店裡走。

李輕鷂：「你去幹什麼？」

陳浦冷冷道：「一看就沒有生活常識，沾油的最好馬上洗，我去跟服務員借洗潔。」

「哦……」

李輕鷂著他的背影，心想，你說矛不矛盾，他的服那麼貴，他卻如此通手洗油污居家小常識，買東西還湊免減，不放過一塊二塊薅羊的機會。

他真是夠癲的。

——

大概是這頓飯用了陳浦對的所有忍耐力，他要求自己打車回局裡，給報銷。他繼續去101室周邊走訪鄰居和居委會，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並且聲稱這點工作量用不著兩個人。李輕鷂被他按回去繼續查高繼昌。

於是李輕鷂趴在電腦前，一干又是一下午，看得眼睛發花。

除了常用通訊，甚至把大大小小的郵箱網站都捋了一遍，尋找高繼昌的帳戶。高繼昌調來二十九中已有十幾年，這個工作量極其浩大。

暮降臨時分，李輕鷂無意間找到了一個郵箱，高繼昌二十八、九歲那幾年用過。或許因為年代久遠，他也忘了，沒有註銷。

李輕鷂在海量的GG和垃圾郵件中，百無聊賴地一封封翻找。看完收件箱，看發件箱，最後再掃一眼垃圾箱，眼看又要無功而返。

的視線頓住了。

垃圾箱裡有一封被刪除的郵件，顯示未讀，標題是個句號，不知道是不是系統自刪除的。

發件人顯示的網名，做「深夜不歸人」，發件時間是六年前。

郵件正文只有兩段話：

【高老師，我是謝思佳。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因為我的人生，很早以前就被你毀掉了。我發信就想問一句：你在午夜夢回時，良心會不會痛？當年你對我做的那些事，真的是出於嗎？還是出於可恥的？

我恨你，也恨自己。希我們都早早地死掉，因為都太髒了。】

李輕鷂在筆記本記下「謝思佳」這個新名字，立刻給技科打電話。

陳浦回到辦公室，已是華燈初上時分。他一走進去，就發現氛圍不太對。

好幾個人臉上都掛著興的笑，圍在李輕鷂桌旁。

陳浦不聲摘下警帽丟在桌上，抬頭去，這時眾人也轉過來看著他，出了人群中的李輕鷂。

一個小新人，此時如同眾星捧月，穩穩噹噹在一群老刑警中坐著。著他，笑得很舒展，烏黑的眉眼彎彎，亮閃，就像月照耀下的一片溪流。

閆勇迫不及待地說：「老大，輕鷂太給力了！找到了給高繼昌定罪的關鍵證據！這回那老畜生跑不掉了！三年板上釘釘，十年也不是夢！」

呦，輕鷂都上了。

陳浦一聲不吭地看著「穩重」的模樣，完全可以想像出如果人有尾，此刻的尾一定高高翹到了天花板上，還會對他囂張地搖一搖。

他偏頭避開亮晶晶的視線，忍不住也笑了。

第3章

今天是高繼昌被放出來的第五天。

當天，學校就通知他，暫時不用回去上班了。他在家屬樓的那套房子，還被作為證據查封著，因為牛皮紙信封在那裡被發現。

他也懊惱，自己膽子應該大一點，一得知劉懷信的死訊，就把牛皮紙信封撕碎丟了。但那兩天，樓棟里一直有警察進出盤查，樓門口還24小時守了個警察，他做賊心虛不敢冒險。結果給自己惹這麼大的麻煩。

他不想回去面對鄰居的指指點點，所幸警方沒有權限查封其他幾套，他回了市中心那套二居室。

第二天，學校人事的老師，冷冰冰地打電話通知，他被辭退了，請他有空回去辦手續。高繼昌滿心憤怒，但是沒有爭辯。

失眠了一個晚上後，他去超市買了一套新的護品，還有兩盒營養品，打車去了妻子住的療養院。

妻子王蓮的臉和以前一樣蒼白，人更加瘦小了，被護工推著坐在椅上，正在院子裡曬太，看到他來了，出個溫縹緲的笑：「還沒到周末，怎麼來了？」

高繼昌看到相伴多年的妻子，也是自己的第一個人，鼻子竟一酸，眼眶紅了，說：「想你了，所以來了。」

他把帶的禮往護工手裡一丟，單膝跪倒在的椅旁，像個孩子一樣，抱住瘦得就快沒有的腰，哭著說：「你怎麼又瘦了？我昨晚做夢夢到你，實在忍不了，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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