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抹影時，林淺腦子裏第一反應是“完蛋了，傅司宴怎麽會在這”，第二反應是“們的基地被發現了。”

    年這時才注意到傅司宴，對方姿拔，黑襯一不茍地係到最上麵一顆，神清冷，黑眸如化不開的一灘墨，徐徐走來時，隻一眼就能將人釘在原地。

    傅司宴並沒在他們邊停留，徑直走向那輛開著門的紅法拉利。

    孩安靜地閉著眼躺在副駕駛，小小的一團，白皙的臉蛋上著淺淺的紅暈，呼吸很淺，鑽進車裏的燈在眼睫投下一層影。

    全然沒有平時張牙舞爪的小狐貍模樣，溫順乖巧的像隻小貓。

    在看見孩時，清冷的黑眸也變得和，傅司宴原本想彎腰將孩抱起，隨後不知想起什麽，又折回不遠的路燈下。

    路燈下年形清瘦，清澈的眼眸著不遠的法拉利，在與傅司宴的視線撞上時，年下意識地心慌，低下了頭。

    傅司宴在他不遠停下，淡淡地掃了一眼麵前的年，嗓音浸著夜的寒涼，“以後要追孩先了解清楚。”

    年想過很多開場白，唯獨沒想過這句，清澈的眼眸裏著茫然，“什麽？”

    傅司宴涼涼地勾，“結婚了。”

    迎著年不解卻略有猜測的目，傅司宴先一步回答他，語調坦然，不不慢地，“我們是合法夫妻。”

    他嗓音清冷，落到年上的目更冷，如沁冰水，沒有溫度。

    盡管事先猜到，但當答案浮出水麵的那一刻，年還是懵了。

    傅司宴沒再理他，轉離去。

    ——

    路燈下。

    林淺看夠熱鬧，終於從牆邊直起，走到年跟前，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肩膀，著剛才傅司宴的背影，語重心長，“這才是真正等三年的人，你那小打小鬧，最多是自我罷了。”

    夜風將年角吹起，稚的臉上寫滿不甘心，他語氣生，“我是真心喜歡。”

    “真心？”林淺像聽見什麽笑話，“若論真心，沒人能比得過他。”

    傅司宴對沈熙的好，不是簡單的占有，他會在必要的時候放手，卻一直守在後。

    隻要沈熙回頭，他就一直在。就像這次回國，沈熙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傅司宴。就算作為的閨林淺，也不得不承認傅司宴對沈熙的，摻不了半點假意。

    ——

    傅司宴的車停在酒吧另一側。

    他彎下腰，勁瘦結實的手臂穿過孩彎，毫不費力地將孩從車裏抱起，朝著自己車上走去。

    “等等。”林淺從後趕來，手裏還拿著條白天鵝絨毯子。

    傅司宴停住腳步，看著林淺把白絨毯給孩蓋上，懷裏的孩似乎察覺到靜，輕聲呢喃著，但仍安靜地閉著眼睛。

    天鵝絨毯子挨到上時，可能是喝酒後溫熱的緣故，又將胳膊出來，但很快被人放回去，頭頂還傳來那人清冽的聲線，“乖。”

    白絨毯將裹得嚴實，那人還牢牢地按著胳膊不讓，掙紮半天沒結果，沈熙又重新睡去。

    林淺早已經在旁邊看呆。

    路燈下，沈熙皺著眉不斷地往傅司宴懷裏鑽，紅無意識地輕蹭過他的黑襯，留下一道道曖昧的紅痕。

    傅司宴沒有不耐煩，寒涼如冰水的黑眸此刻變得溫，垂眸一遍遍低聲輕哄，“乖，別。”

    林淺看著這一幕，心裏在“拿手機錄下來，明天放給沈熙看”，和“好閨不能幹這種缺德事”之間反複橫跳。

    正想著，林家司機也到了。

    林淺還未開始實施的計劃徹底泡湯，憾地朝著自家車裏走去，走之前聽見涼淡如水的夜裏傳來男人一句，“謝謝。”

    林淺轉，就看見傅司宴抱著孩朝他車裏走去。

    他們逐漸遠離路燈，男人姿拔，黑襯勾勒出他勁瘦的腰，孩小小的一團，安靜地在他懷裏。他時不時低眸跟孩說話，路燈拉長的影子就融合在一起，在無盡的夜裏，這一幕將整條街道都染得曖昧迷離。

    “天生一對”，林淺腦海裏驀地蹦出這個詞。

    ——

    傅司宴今晚自己開車來的，他小心地把懷裏的孩放到副駕座椅裏，彎腰係上安全帶。

    孩呼吸很淺，帶著醉酒後的熱氣，在他彎腰時，清淺的呼吸聲灑在他的側臉，像輕飄飄的羽在心尖掃過，傅司宴形微頓。

    他手將白絨毯到孩肩膀，原本想著沒結果，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句，“知道我是誰嗎？”

    副駕的孩仍安靜地閉著眼，纖長的睫垂下，睡恬靜安然。

    傅司宴無奈地笑了下，直起準備關上副駕車門，卻在關門前聽見的一聲，“傅司宴。”

    傅司宴頓住，回就看見孩窩在座椅裏，輕聲呢喃著，像做夢時無意識地囈語。

    車子破開漆黑的夜，朝著郊外的別墅駛去。

    盛夏的天際鋪滿了閃爍的星星，月如輕紗般灑落在車頂，如影隨形，整座城市都靜悄悄的。

    路程過半，副駕座椅裏的孩悠悠轉醒。

    腦子仍昏昏沉沉得不清醒，隻睜開眼睛，略地掃了眼窗外，嗓音糯，“我們去哪？”

    “回家。”清冷的月將男人的廓拓得，影裏的下頜線微繃。

    沈熙腦子於混沌狀態，沒聽出他嗓音低沉，心不悅，迷迷糊糊地起，看著前方的路，“回哪個家？”

    傅司宴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言簡意賅，“你家。”

    “噢。”沈熙覺得這條路有點陌生，但聽見這話又放下心來。

    車裏安靜片刻。

    現在於醉酒狀態，傅司宴不想跟小醉鬼計較，但他忍了半天沒忍住，“沈熙。”

    “嗯？”小醉鬼茫然地轉頭看他。

    “……”傅司宴眉骨微蹙，目仍是看著前麵路段，語氣慢悠悠地，“這就是你說的在家補覺？”

    “什麽？”小醉鬼顯然沒聽懂。

    傅司宴等綠燈時，轉頭瞥見孩亮晶晶的眸子著他，白皙的臉蛋在月下幾乎明，他無奈輕歎口氣，嗓音和，“沒什麽。”

    “噢。”小醉鬼重新窩回座椅裏。

    車輛駛郊外的別墅區，晚風微涼，空氣裏夾雜著樹木的清新氣息。

    沈熙剛把車窗開到一半，就被傅司宴合上。

    轉頭瞪他，水盈盈的杏眸裏寫滿控訴，“傅司宴。”

    孩嗓音綿，沒點威懾力，聽起來像是在撒。

    傅司宴黑眸漸沉，低聲應，“嗯。”

    醉得不省人事，連自己家都不認得，卻記得他的名字。

    傅司宴心莫名愉悅，勾著薄，明知故問，“怎麽了？”

    醉酒後的沈熙腦子並不清醒，但看到這人神時，下意識覺得自己在他上討不到什麽便宜，於是撇著，重新乖乖拉上小毯子，輕聲，“沒什麽。”

    傅司宴倒是沒想到這麽乖巧聽話，往常不如意時總會鼓著雪腮，兇地跟他談條件，跟他鬧。

    沉默片刻，傅司宴到底不忍心，輕聲哄，“喝了酒不能吹風，第二天醒來會頭疼。”

    “噢。”不知道小醉鬼聽進去沒有，但是乖乖應了。

    “傅司宴。”

    “嗯？”

    “今晚月亮好圓。”

    “嗯。”

    孩窩在座椅裏，仰起小臉著窗外，眸底折著細碎的星，的指尖指著窗外，絮絮叨叨，“今晚星星好多，滿天的星星。”

    傅司宴握著方向盤，時不時應著，“嗯，夏天星星很多。”

    “街上好安靜啊。”

    “嗯。”

    “為什麽沒有人逛街？”

    “……”

    隨後不知想起什麽，冷不丁道，“傅司宴，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有一輛。”

    傅司宴握著方向盤，漫不經心地應著，“什麽？”

    “法拉利。”沈熙混沌的杏眸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清明，著前方陌生的別墅區，仍沒覺到不對，自顧自地輕喃，“812GTS，我以前也有一輛。”

    車子在空的路麵緩緩降速，傅司宴黑眸微垂，聲線很低，“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把它賣了嗎？”

    車子在路麵行後，最終停在別墅區樓下。

    皎潔的月傾瀉而下，如白輕紗鋪灑在孩肩膀，杏眸裏霧蒙蒙得，染了層水。

    傅司宴莫名覺得沒醉，但看見目渙散沒焦點時，卻又知道確實醉了。

    像是終於要撞破黑暗，衝破最後一層，他沒下車，原本隨意搭在方向盤的手都有點用力，語調又是漫不經心地，“為什麽？”

    喝醉酒的人腦子不清醒，積在心裏的話卻總想一吐為快，沈熙陷回憶，嗓音很輕，“那時父親出事，媽媽也改嫁，我什麽都沒了，要那輛車又有什麽用。”

    傅司宴輕歎口氣，有點無奈地看向孩，輕聲，“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我？”

    沈熙似乎頓了下，卻沒接他的話，傾訴達到頂峰，繼續說著，“我沒想過媽媽會改嫁，離開那天隻說去逛街，後來就再也沒回來過。”

    “我被拋棄了，從雲端到地獄的滋味太難了，我的生活被割裂開，和你，和林淺。”

    沈熙聲線繃，嗓音卻輕，“我下意識覺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的世界出現一條裂，那輛跑車也不應該屬於我。”

    表達得很，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中間還有幾句毫不相幹的話，但傅司宴聽懂了。

    可能太久沒說話，他開口時嗓音有點啞，“所以你覺得出事後，我和林淺就不會在你邊，和那些人一樣離你遠遠的？”

    沈熙似乎聽懂了，輕輕點頭。

    傅司宴回眸看著，無奈又心疼，“熙熙，我是你男朋友，怎麽會離開你？”

    “生我養我十八年的親媽都離開我了。”

    傅司宴頓住，一時無言。

    他懂的未竟之語，有緣關係的人都會離開，更何況隻是談才一年的男朋友。

    和的月鑽進鬱鬱蔥蔥的香樟樹，微風下搖曳著，斑駁樹影灑進車窗，漆黑夜裏，別墅區燈火璀璨，萬籟俱寂。

    車裏久久都沒聲息。

    安靜的氛圍裏，座椅裏的孩似乎理清了思緒，緩緩地點頭，“嗯，就是這樣，那輛跑車也不該屬於我，所以我就把它賣了。”

    傅司宴沒說話。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骨節分明，手背上淡青筋盤浮著，像遠連綿不斷的山脈。

    半晌後，他輕歎口氣，解開安全帶，嗓音抑得極低極啞，“到家了，我們回家。”

    ——

    沈熙被他抱在懷裏，泛著暈的臉頰在他結實的膛。

    迷茫的著眼前，以為自己眼花看錯，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傅司宴。”

    “嗯？”

    沈熙眨了眨眼，杏眸裏氤氳著霧蒙蒙的水，“我家門怎麽變這麽大？”

    傅司宴：“……”

    走到門前他打算輸碼，似乎想到什麽，他低眸看向懷裏的人，“抱。”

    沈熙茫然地抬眸，“什麽？”

    傅司宴沒再說話，一手托著，騰出另一隻手去輸指紋。孩重很輕，單手抱也很容易，但傅司宴總喜歡逗，故意單手鬆鬆垮垮地抱著，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

    酒醉後的沈熙腦子不清醒，反應卻極快，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抱住傅司宴的脖頸，驚呼聲也口而出，“你幹嘛？”

    傅司宴眼尾上挑，俯靠近，懶懶地勾著笑，“都說了，抱點。”

    他嗓音慢悠悠地，還帶點氣音，灑在沈熙的耳畔。

    剛才他故意嚇，現在又這樣，沈熙酒已經醒了大半，隻是頭昏昏沉沉得不清醒。

    目是一棵巨大的香樟樹，還有明的遮雨棚、似曾相識的大門，眨了眨眼，終於緩過來，“這不是我家。”

    恰在這時，傅司宴輸碼將門打開，他抱著往裏走，一邊回，“這也是你家。”

    傅司宴家裏的裝修風格和他本人一樣冷漠、沒人味，整黑白灰的設計，過落地窗灑進一室的月。

    沈熙腦子再遲鈍，在看見客廳裏灰的環形沙發時也反應過來，種種往事都湧腦海裏——

    窩在他懷裏追劇看電影，或是某個深夜察覺勢不對轉想逃時，卻被他一把拽回沙發，又或是清晨醒來時，視線朦朧，看見俊逸拔的背影彎著腰，清洗沙發裏的曖昧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