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宴從不屑於趁火打劫，這種提起來一輩子都上不了臺麵的事兒，沈熙知道，所以醒來，發現自己上還是昨晚那黑連時，既覺得意料之中，又覺得神奇。

    神奇的是狗男人三年屬沒變，那點沈熙以為他早已消失的人環竟然還在。

    以為照他現在見長的脾氣，定會報複三年前不辭而別、還有新婚夜會小狗，昨晚就會辦了。

    但是沒有。

    所以此時這作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想了想，沈熙鬆了攏著真薄被的手，正在糾結怎麽打招呼才不會顯得尷尬時，就聽他轉離開，丟下一句，“出來吃飯。”

    沈熙想過很多次在他家麵的場景，唯獨沒想過是自己喝得醉醺醺被人撈回來，一夜酒醒後還要麵對傅司宴的場麵。

    早飯吃的清粥。

    沈熙太還有點疼，蹙著眉強忍著喝粥，就聽對麵飄來一句，“我這粥裏有毒？”

    沈熙一時沒懂，抬眸看他，“？”

    傅司宴淡淡瞥一眼，語氣輕飄飄的，“你喝這麽痛苦，我還以為我在粥裏下藥了。”

    沈熙：“……”

    依這人上不饒人的功夫，沈熙毫不懷疑他哪天真會給下藥。

    沈熙低著頭喝粥，清淡可口的小米粥暖得胃裏熱氣騰騰，宿醉的不適也消散許多。

    輕聲，“謝謝你昨晚送我回來。”

    對麵的男人穿著白T恤，勁瘦的小臂上泛著青筋，修長的手指握著勺子，慢條斯理地喝粥。

    就在沈熙以為他不會回應時，就聽見對麵輕飄飄傳來一句，“昨天你說在補覺。”

    沈熙想了下，“啊，對。”

    飯桌上安靜片刻。

    傅司宴悠悠瞥一眼，語氣涼淡，“去酒吧補覺？”

    他語氣沒什麽起伏，話裏的嘲諷意味卻濃。

    沈熙頓了下，輕聲解釋，“昨天睡醒後去的酒吧。”

    “興致高，”傅司宴好整以暇地看著，勾著薄，語氣玩味，“睡醒都不忘去酒吧看小狗。”

    沈熙驚得一口粥差點噴出來。

    喝醉酒屬於斷片那類，對於昨晚發生的事忘得一幹二淨，除非有好心人幫著回憶，否則就全是未解之謎。

    但僅憑傅司宴的隻言片語，也不敢確定自己昨晚都了些什麽。

    幹笑了下，沒再說話。

    顯然傅司宴這人一貫記仇不可能善罷甘休，他並沒因覺得社死而輕易放過，反而步步，“你現在結婚了。”

    沈熙埋著頭喝粥，順帶點點頭。

    傅司宴冷白的腕骨搭在餐桌邊緣，投來涼淡的視線，語氣也沒溫度，“新婚夜還去酒吧看別的男人。”

    沈熙：“……”

    沈熙恍惚覺得對麵那人不像是剛結婚一天的老公，倒像羅列罪行的審判，麵前的大理石餐桌就是的斷頭臺。

    在“審判”眼裏，儼然是一位在新婚夜拋下老公、去酒吧夜會小狗的渣。

    沈熙看著麵前這碗熱氣騰騰的“斷頭飯”，頓時沒了胃口。

    吃過飯後，傅司宴收拾碗筷去了廚房。

    沈熙坐在餐桌上著那抹背影，簡單的白襯鬆鬆垮垮地束在腰間，寬肩闊背，結實流暢的腰線若若現。

    沒多久，廚房傳來水流聲和碗筷輕微的撞聲。

    沈熙拿著包準備開溜，沒傻到真要等人來宣判罪行，新婚夜這仨字聽起來就夠驚悚，隻願能再逃過一劫。

    但是包找不到了。

    沈熙將客廳大致掃了一遍，又把昨晚睡過的主臥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見到包包的影子。

    裏麵除了結婚證、幾隻口紅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件外，還有視之如命的手機。

    那些都可以不要，但手機不行。

    沈熙正在主臥裏翻得起勁，門口影就被擋了大半，臥室裏的亮倏然變暗。

    傅司宴靠在門框，好整以暇地看著忙前忙後、差點就急得滿頭大汗的影，輕輕哂笑，“我家這是進賊了？”

    沈熙頓了下，轉時順勢進旁的沙發裏，抬眸看他，“傅司宴，我包呢？”

    沒一點做賊被抓包的心虛，反倒還理直氣壯質問他。

    傅司宴不答反問，“要走？”

    剛才翻找的作太急，後背出了層薄汗，沈熙坐下還有點氣息不勻，淡淡，“嗯。”

    “怎麽？”靠在門口的那人像聽見什麽笑話，淡淡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剛睡完就不認人？”

    沈熙：“……？？”

    確認自己聽力沒問題，也無比肯定昨晚什麽都沒發生，因為的黑連此刻還整整齊齊地穿在上。

    然後他聽見那人慢悠悠地補充，“剛睡完我的床就過河拆橋？”

    沈熙鬆了口氣，“我一向知恩圖報，過河拆橋這事我做不出來，你別造我謠。”

    門口那道影仍安靜地站在那，他逆著，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一直延到沈熙腳下。

    沈熙抬眸，看見那人並沒看，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側的床上。

    沈熙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去，神一怔——剛疊好的被子被翻得七八糟、一團在床上，床腳一側整潔的床單也被掀開，出裏掛在床沿。

    沈熙默了一瞬，就聽門口悠悠地落來一聲，“你這是過河拆床？”

    沈熙：“……”

    等床單和被子整理好恢複原樣已經是十分鍾以後了。

    期間沈熙一人疊得艱難，想轉他幫忙時，回頭就見那人懶散地靠在門口，窗外從他肩膀出一束，映在他黑曜石般的眸底，那人直勾勾地盯著，卻沒一點要來幫忙的意思。

    沈熙生氣時總有說不清的蠻力，扯過被子三兩下就疊好，然後轉朝他攤手，“被子疊好了，我包呢？”

    傅司宴越過纖細的肩膀，掃了眼疊得七扭八歪的被子，微抬下，“就疊那樣？”

    “嗯，”沈熙理不直氣也壯，“我真實水平就那樣，你總不能強人所難。”

    傅司宴靜靜地低眸看，沒說話。

    沈熙被盯得心裏發，指尖忍不住蜷了下，又朝他麵前過去，“我包呢？”

    從後過來的灑在的手心，掌心的紋路都變得清晰，傅司宴掃了眼攤在自己麵前的手心，指尖了下，但忍住了。

    他低眸看著，淡淡道，“我們還有幾筆賬沒算，等算清再把包還你。”

    沈熙：“……”

    見他整個人都靠在門口，模樣懶散，神冷淡的仿佛什麽都不當回事。

    但沈熙清楚地知道，如果現在闖，那隻看似隨意搭在門框邊的手臂都能像拎小仔似的給提溜回來。

    跑是沒希的，沈熙索在他一瞬不瞬地凝視下，轉走向窗邊，隨意地窩回沙發裏。

    然後看見傅司宴朝投來讚賞的目，像在誇讚有眼、識時務懂大局。

    沈熙抬了抬小巧的下，以不落下風的談判者姿態，語氣隨意，“要跟算什麽賬？我聽聽。”

    傅司宴倏地笑了。

    沈熙似早有預料，先一步堵住他的，“翻你東西是我不對，但床我已經給你疊好了，這帳翻篇。”

    傅司宴看一眼，“不是這賬。”

    “那是什麽？”想不通除了擺在麵前另一種形狀的被子，他倆還有什麽賬可算。

    然後就聽那人慢悠悠道，“新婚夜去看小狗，這事怎麽算？”

    沈熙：“……”

    明明是陪林淺看小狗，現在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沈熙有苦難言，“你想怎麽辦？”

    趁著傅司宴沒說話時，杏眸倏然一亮，“要不你也去看一次，咱倆就算扯平。”

    傅司宴：“……”

    臥室裏陷詭異的寂靜。

    片刻後，傅司宴低沉的聲線響起，“我沒那興趣。”

    “……”沈熙以為他誤會，好心解釋，“不是讓你看小狗，看。”

    跟前明顯靜了一瞬。

    傅司宴瞥一眼，語氣更涼，“沒興趣。”

    沈熙：“……”

    孩窩在灰的沙發裏，自後的窗戶灑落，黑的發沾染著的暖，發尾金燦燦的，再近些就能看見白的臉頰上細小的絨，折著腰窩在沙發裏，纖細的子比沙發還要。

    傅司宴眸沉了沉，想起昨晚拿水盈盈的杏眸瞪著他，親得豔滴的瓣喊他大狼狗的模樣。

    傅司宴想起另一件事，他勾，慢悠悠道，“新婚夜，我照顧一晚上醉鬼，這帳又怎麽算？”

    沈熙：“……”

    傅司宴凝著，黑眸裏映出孩略顯慌的神，他嗓音愉悅，“怎麽補？”

    沈熙假裝沒聽懂，“補什麽？”

    傅司宴淡淡睨一眼，漫不經心地打破的幻想，“別想著躲，有證，合法，躲不掉的。”

    “還有，”傅司宴著窗前轉來轉去的小腦袋，毫不留地拆穿，“別看了，我這臥室不是道，隻有這一個出口，別想著跑。”

    那顆茸茸的小腦袋定住了，重新渡上一層薄薄的金，沈熙轉眸看他，臉頰還有點不自然，“我沒想著躲。”

    傅司宴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演戲。

    沈熙輕咳一聲，別過臉，不再看他。

    “昨晚酒好喝的。”傅司宴倚在門框，淩厲的下被打了一圈和的影，他慢悠悠地補充，“橙子味的尾酒。”

    “你也喝了？”沈熙狐疑，“你不是從來不喜歡尾酒的麽？”

    “喜歡。”傅司宴點點頭，似在回憶，聲音懶懶散散地，“剛培養的好。”

    沈熙：“……”

    這人活了二十幾年從不尾酒，沈熙想不通，他怎麽僅憑一晚上就培養出喝尾酒的好，還是橙子味的。

    想著想著，沈熙覺得不對，“你昨晚喝了酒，那我們怎麽回來的？我記得你昨晚沒江特助吧。”

    “嗯。”傅司宴回答得很快。

    嗯個屁，沈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隨即意識到更嚴重的問題，指了指傅司宴，不可思議道，“那你不是酒駕了？”

    “沒有，”傅司宴低沉的嗓音被熏得懶散、輕鬆，他看著，“回來才喝的。”

    “你還把尾酒帶家來？可真有……”

    話說到一半，沈熙才從他的意味深長的黑眸裏品出點不對，像忽然意識到什麽，手背覆蓋住自己瓣，瞪著他，“所以你趁我喝醉親了我？”

    “簡單來說，”傅司宴一臉坦，“親了兩次，第一次我主，第二次是你主。”

    沈熙瞪他，不信他這鬼話，“胡說，我才沒有。”

    “真的，”傅司宴神認真，“昨晚你把我按進沙發裏，勾著我非得讓我嚐嚐尾酒的味道，我胳膊擰不過大，就隻好從了。”

    沈熙：“……”

    好一個胳膊擰不過大。

    可能是這人上扳回一城或是占夠了便宜，後來沒等沈熙主要求他就把包拿出來遞給了。

    沈熙一瞬不瞬地看著這人進了次臥，再出來時手裏就多了個包，沒接，“你喜歡我這個包？”

    傅司宴神難得掠過一不自然。

    “睡覺也要抱著睡？”沈熙想起這人仗著喝酒後不記事故意說強吻他，更來氣。

    當然沒打算放過他，彎著眸子，語氣親切友善地，“那你昨晚恐怕親的不是我吧，怎麽還倒打一耙？”

    傅司宴垂頭看著，沒說話。

    沈熙以為他理虧，更來勁，“我這包上沒你口水吧？”

    傅司宴見沒接包的意思，也不急了，把手收回來，挑眉，“既然你不信我說的，看來我需要把昨晚場景重現一遍。”

    這一句話功讓沈熙啞聲，連最後那點冷嘲熱諷的心思都收得一幹二淨。

    幾乎是傅司宴還沒反應過來時，就飛快地拽過他手裏的包，跑了。

    傅司宴沒去追，整個人像散架似的靠在牆上，長微曲著，側頭看著那抹慌張又著鎮定的影——穿著高跟鞋，跑得很慌，但腳下很穩。

    直到關門聲響起，傅司宴才自嘲地勾起角，這三年來，最大的變化大概就是高跟鞋從穿得歪歪扭扭、走路都走不直線到現在連跑帶走都毫不費力。

    他隻看到兩個極端的結果，卻不知中間的過程。

    這才是最大的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