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閨間的談話是見不得人的，是要帶進墳墓的東西。

    沈熙想起林淺大放厥詞地跟約定要搞垮傅氏、雙宿雙飛，踢飛傅司宴，連蘇淮宇都不放過。

    沒有比現在更社死的名場麵。

    沈熙餘看見林淺埋頭安安靜靜地看著手機，指尖半晌不，剛才慷慨激昂、大放厥詞的人仿佛隻是一時錯覺。

    這種場麵千年一遇，尤其當事人是傅司宴，蘇淮宇當然不打算放過，戲謔道，“搞垮傅氏沒那麽容易，要不咱倆聯手，隻要你別把我踹十八層地獄永絕後患就行。”

    包廂裏回著蘇淮宇毫不掩飾的笑聲，林淺抬頭，麵無表地看著他，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蘇淮宇樂不可支，拎了把椅子坐到旁邊，“別呀，不瞞你說，我也一直這麽想，就是沒找到合夥人，咱倆好好商量商量。”

    林淺：“……”

    包廂裏被分割兩個世界，一邊是嘻嘻哈哈的蘇淮宇和麵無表不斷飆著優語言的林淺，另一邊是空氣凝固的沈熙和傅司宴。

    沈熙出手機，打算埋頭看手機躲避現實，剛解鎖打開網頁，旁邊就多了個人，接著男人清冽的聲音響起，“別看手機，先吃飯。”

    沈熙：“……”

    “噢。”

    包廂裏靠著牆壁的長形沙發可容納六人，但傅司宴坐在旁邊，沈熙莫名覺很，甚至有點呼吸不暢。

    坐直子，僵地拿起筷子，一塊沾滿醬的排骨就落到碗裏，到碗底清脆的一聲響。

    沈熙頓住，卻見傅司宴神不變，默默給挑菜，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淡聲道，“快吃，飯涼吃了胃不舒服。”

    沈熙默默低頭啃排骨，“噢。”

    又想起什麽，抬眸看他，“你們吃完了嗎？”

    “吃過了。”傅司宴回。

    這邊空氣仿佛都停止流，傅司宴始終安靜地給挑菜，神淡淡，沒什麽表，沈熙沒話找話，“你們怎麽也來這吃飯？好巧。”

    “是巧，”傅司宴看一眼，意味不明地說，“不然我還不知道你私下謀搞垮傅氏，還要跟別人結婚度月，雙宿雙飛。”

    沈熙噎了下，小聲反駁道，“那隻是假設，假設林淺是男生的話，可是生，所以這些事都是不存在的。”

    傅司宴並沒有因這個解釋高興多，他抬眼看，“那假設是個男生的話，會怎麽樣？”

    “不會怎麽樣，”沈熙想了想，“就算我們兩家聯手也搞不垮傅氏。”

    這種況下拍馬屁總是沒錯的，沈熙繼續道，“傅氏是幾代人的家族企業，在整個帝都深固、枝繁葉茂，誰都不了。”

    沈熙小心覷了眼傅司宴，他神未變，還是那副一眼就能看出不高興的表。

    沈熙：“……”

    沈熙以為是自己拍得力度不夠，正在腦海裏搜刮詞語時，就聽他說，“我是說你和之間會怎麽樣？”

    沈熙沒反應過來，“誰？”

    傅司宴朝林淺那抬了抬下。

    沈熙：“……”

    這問題已經超綱了，沈熙無法想象出林淺是男生的場景，剛才隻是和林淺開玩笑隨口一說，沒想到會被傅司宴放在心上。

    而這時另一側也安靜下來，蘇淮宇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林淺也側著頭看。

    沈熙著頭皮，隻能實話實說，“如果真是男生，那應該是沒你什麽事的。”

    傅司宴：“……”

    包廂裏陷長久的沉默。

    沈熙餘裏看到林淺彎起的角，蘇淮宇默默衝豎了個大拇指，以及一臉“你要保重”的悲壯表。

    沈熙：“……”

    小聲解釋道，“我和林淺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是男生，那說明我們兩家是同意我們在一起的，那自然就不會遇見你了。”

    本來隻是故意逗逗，傅司宴也沒想到小姑娘能真這麽一本正經地給他擺出事實，分析得頭頭是道，他一時都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沉默片刻，傅司宴拿起筷子繼續給挑菜，“行，我知道了，先吃飯。”

    沈熙沒想到他能如此通達理，愣了下才回過神，“嗯。”

    林淺笑得角不下來，先前說人壞話被當麵抓包的尷尬也一掃而，默默靠近沈熙，低聲道，“怎麽辦？你說的我都想當男生了。”

    沈熙回頭睨，輕聲，“別鬧。”

    “真的，”林淺皺著眉頭，托著腮愁眉苦臉，“我第一次恨我不是男生。”

    沈熙：“……”

    另一側的蘇淮宇聽得樂嗬，靠著椅背隨意打量，目一轉落在飯桌上，驚訝道，“你們兩個生能吃的完這麽多菜麽？”

    林淺沒好氣，“要你管。”

    蘇淮宇看了眼沈熙麵前擺著的菜，“怎麽有兩盤排骨？”

    林淺順口接道，“一份現在吃，一份打包帶走，上班忙，沒時間做飯。”

    安靜片刻，蘇淮宇搭著椅背，好整以暇地看向傅司宴，帶著散漫的笑意，語氣揶揄，“得，你輸得徹底，人家不僅考慮周到，還比你溫心，要我是的，也選林淺。”

    沈熙：“……”

    傅司宴：“……”

    傅司宴涼淡地瞥他一眼，仍自顧自地給沈熙挑菜，還不忘把菜裏的薑去掉，直到麵前小碗盛得滿滿當當時，他才放下筷子，“慢點吃，不急。”

    沈熙：“嗯。”

    另一側倆人嘻嘻哈哈地閑聊，聊的全是吃喝玩樂，還夾雜著“基地”之類的詞。

    傅司宴沒興趣聽，目落在孩上，今天穿著一淡係列，珍珠白的雪紡衫，及腰的羽長發被雪白帶束起，溫婉可人。

    孩垂著細的睫羽，安靜地吃著碗裏的菜，吃相很乖，斯斯文文的，偶爾端起旁邊的水杯喝口水。

    細白的手指握著明的玻璃杯，燈的折下，細的皮泛著冷白的，曲起的指節仿佛能看到裏麵的骨節。

    大概是了，堆小山似的飯菜很快就被吃完，傅司宴起，自然地拿起筷子，剛打算給挑菜時，看見孩眼睫一，地說，“我吃飽了。”

    “嗯。”傅司宴神很淡。

    林淺正在和蘇淮宇打打鬧鬧，有一句沒一句地拌，聞言剛想起，就被蘇淮宇拉了一把。

    林淺：“？”

    蘇淮宇：“買過了。”

    林淺沒反應過來，低了低，“什麽？”

    “單買過了，”蘇淮宇朝對麵示意，“傅司宴買的。”

    林淺愣了下，“什麽時候買的？我都沒見他出去過。”

    “進包廂前，”蘇淮宇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說要搞垮傅氏之前。”

    林淺：“……”

    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我。

    ——

    四個人難得聚齊，蘇淮宇天生熱鬧的子當然不甘心這麽早就散，他平時經常和傅司宴待在一起，這人就像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隻有跟林淺吵鬧拌才覺得有點意思。

    可沈熙出國後，林淺也像消失了一樣，私下大大小小的聚會都不見影，蘇淮宇還以為知道喝酒傷、懸崖勒馬戒了酒，那天在不知名的小酒吧撞破們的基地才知道這麽多年一直在那躲清靜，不但沒戒，酒量反倒上漲。

    於是，出餐廳後，蘇淮宇當即提議要去酒吧聚聚。

    林淺自然沒什麽異議。

    傅司宴拒絕得幹脆利落，“還有事，不去。”

    誰在乎他去不去？

    林淺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走到沈熙跟前，自然地拉著的手往車邊走，興道，“走吧，小狐貍，今天一醉方休。”

    “……”

    沈熙被拉著往前走，繞過傅司宴邊時另一隻手腕被拉住，低沉的嗓音傳來，“你也要去？”

    沈熙點頭，不解地抬眸，“你不去麽？”

    傅司宴：“……”

    傅司宴眼皮跳了跳，“你現在沾酒就醉，忘記上次的事了？”

    沈熙：“……”

    上次喝醉酒，醒來在他臥室卻什麽都想不起來的場景忽然湧上腦海，尤其是斷片後忘得一幹二淨，隻能任人拿的至今都記憶猶新。

    沈熙難得沉默了。

    林淺本想辯解兩句，忽然想起那次沈熙喝醉後傅司宴打電話質問，為什麽要帶他老婆去看小狗的事。

    林淺也心虛地沒說話。

    蘇淮宇笑嘻嘻地打圓場，“今晚好不容易聚齊，主要圖個氛圍，不喝酒也行，過段時間我公司就要開始忙了，再想出來就沒時間了。”

    話落，他朝著傅司宴輕抬下，“傅氏不也一樣，聽說你們接了幾個大項目，到時候有的是你忙，趁這次機會我們好好聚聚，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傅司宴沒接話，沉默片刻，轉頭看向沈熙，“你想去？”

    沈熙點點頭，仰著掌大的小臉看著他，眸灼亮，帶著點期待，“想去，好久沒去了。”

    傅司宴鬆開的手腕，低聲道，“那走吧。”

    林淺：“……”

    蘇淮宇：“……”

    當我們不存在？

    ——

    這間酒吧和街角那間被稱作“基地”的零悅酒吧不同，它是會員製，主打社為主，且私很高，是以前他們經常來的酒吧之一。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霓虹燈牌將夜裝點，如熠熠生輝的星星，勾勒出整座城市的繁華。

    這座城市仿佛一頭昏睡的大獅子剛剛蘇醒，躁的夜晚融熱活力，這間酒吧能俯瞰周圍繁華的夜景。

    一進門躁喧囂的音樂撞擊著耳，沈熙很久沒來，猝不及防被驚得頓住腳步，皺著眉了耳朵。

    林淺和蘇淮宇走在前麵，傅司宴停住腳步，低看，“怎麽了？”

    酒吧裏很吵，傅司宴距離很近，清冽的呼吸聲幾乎輕過敏的耳廓，沈熙下意識搖頭，“沒事。”

    傅司宴自然地抬手覆上的耳朵，輕輕了，低靠近，眉梢微挑，“嚇到了？”

    沈熙搖頭，“沒有。”

    骨節修長的手指輕撚著耳廓，沈熙白皙的耳垂逐漸泛紅，耳朵快燒起來，沈熙驀地眼睫一，“好、好了。”

    傅司宴嗓音帶笑，“耳朵這麽燙，確定好了麽？”

    沈熙抬眸看他，酒吧燈曖昧迷離，他微低著頭，黑眸沉沉地著，神認真。

    憑借高優勢，他將酒吧怪陸離的線擋住大半，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清晰的廓，以及被影勾勒凸起的結。

    沈熙不知想到什麽，輕咳一聲，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繞過他往前走，慌慌張張丟下一句，“走吧。”

    傅司宴莫名笑了。

    卡座在酒吧大廳的另一側，半包式圍著舞臺，他們來得比較晚，開了最裏麵那一間。

    蘇淮宇一進這間酒吧就遇見很多麵孔，都是平時湊一起喝酒玩樂不務正業的公子哥，有一個看到蘇淮宇想招手喊他過來，卻被同伴拉了一把，低聲警告：

    “你沒看他跟誰一起來的？傅家那位你也敢喊，不要命了。”

    這明晃晃的小作自然沒逃過蘇淮宇的眼睛，他慢下腳步，等後的傅司宴走近，才笑嘻嘻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功能？早知道我以前每次來都你一起，能躲掉很多酒。”

    傅司宴睨他一眼，“別什麽事都想著我，沒空。”

    蘇淮宇不服氣，“我也有公司，也沒像你整天忙來忙去，做不完的事。”

    傅司宴淡聲，“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蘇淮宇問。

    傅司宴視線落在前麵孩上，他無聲地勾起角，“我還有自己的家庭。”

    蘇淮宇：“…………”

    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傅司宴一瞬不瞬地看著孩，酒吧燈將背影勾勒得模糊不清，依稀可見姿窈窕，模樣溫婉，與這種充斥著重金屬的喧囂酒吧格格不。

    沈熙和林淺走在前麵。

    林淺衝眨眨眼，神兮兮道，“改天帶你去個好地方。”

    穿過大廳，拐彎走到另一側，音樂聲就要小很多，沈熙側頭看，“什麽好地方？”

    林淺故意賣關子，“到時候就知道了。”

    沈熙默默道，“不會是酒吧、基地之類的？”

    “我去，你怎麽知道？”林淺驚訝地看著，沉默片刻後，不確定地，“我以前跟你說過？”

    沈熙：“……”

    沈熙笑著，“你眼裏都明晃晃寫著酒吧兩個字，我想不猜到都難。”

    林淺剛想說什麽，經過卡座時，裏麵飄出來的聲音過的——

    “剛才群裏有人發出來張照片，你們猜猜我看到誰了？”

    “誰？”

    “還能是誰？落魄公主唄，沒想到還有臉來。”

    “我怎麽看邊這人是林淺？林淺還跟玩呢。”

    “誰知道呢，人家有一狐子本事，不僅勾男人，連人都不放過。”

    包廂裏傳來一陣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