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二十。
傅司宴把車停在尚科技門口,剛轉頭想喊。
結果看到孩窩在座椅裏睡著了。
可能是昨晚太累了,睡得很香,長睫乖順地垂在眼瞼,白皙的臉頰染著一層薄,小的影側著朝他這邊。
清晨霧多,下山的路曲折盤旋,並不好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開車上,沒注意到什麽時候睡著的。
想著時間還早,他就沒再,他側過頭垂眼看,無聲地彎著角,車窗隔絕了所有噪音,這個世界裏仿佛隻剩下他們倆。
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幾天過得像在做夢,從回國,到如今還願意回到他邊,失而複得的覺太不真實,他很怕夢醒後又回到從前,沒的日子很難捱。
直到視線裏的影了,長睫緩緩掀開,抬手了眼睛,間溢出慵懶的音調,帶著點剛睡醒的鼻音,“嗯?到哪了?”
傅司宴那顆心髒都被填滿,他抬手的頭發,真實,烏亮的發從他的指間穿梭,聲線和,“在你公司門口,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沈熙腦袋迷糊著,“幾點了?”
“七點四十。”傅司宴看了眼表。
沈熙側頭就看見許多人陸陸續續的往公司走,他的車停在路邊,時不時有人好奇張著,車子著防窺,他們看不到裏麵。
沈熙看著幾個人好奇打量的眼神,頭都大了,“你怎麽把車停我們公司門口了?”
傅司宴:“??”
沈熙擔憂道,“萬一被我們同事看到怎麽辦?”
傅司宴臉黑了幾分,“我見不得人?”
“不是,”沈熙跟他解釋,“是你的車子太顯眼,萬一被人看到不好,而且車牌號也很顯眼。”
傅司宴側頭,安靜地看半晌,才問,“有什麽不好?我們又不搞地下?”
沈熙:“……”
傅司宴繼續說,“傅氏和尚的業務也沒有叉重疊的況,不存在任何競爭關係,就算知道也沒事。”
沈熙:“……”
傅司宴本就自帶話題,平時去食堂吃飯,甚至坐電梯都能聽見有人談論他,大多是孩子,言語間皆是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慕。
沈熙那時靠著電梯扶手,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心想一定不能讓人知道和傅司宴之間的關係。
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眼看快到上班時間,沈熙側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臨下車前丟下一句,“我們沒必要公開,反正你一直都在我心裏。”
傅司宴:“……”
他側頭,看著孩探著腦袋四張一圈,確認沒有同事看到,才開門下車,腳步輕點,安靜地像隻小貓。
他盯著那抹背影半晌,角不自覺彎起點弧度。
竟會想著說話來哄他,盡管差點把“敷衍”二字寫在臉上,但他還是想笑,心愉悅。
——
尚科技大樓外觀是藍玻璃幕牆,冰涼得沒有一人味,倒映著藍天白雲,初升的灑落,和的線都沒能將它化開。
周一早上開會,楊主管在上麵講話,他講話速度不快,聲音又低,本來是慷慨激昂打的話,此時聽起來就像催眠曲,沈熙逐漸開始犯困。
抬頭掃了一圈,發現大家都沒什麽神,神懨懨地支著腦袋,可能是周末放縱的後癥,隻有坐對麵的秦初宜,正盯著看,眼眸亮晶晶的,沒一點疲憊的神,像有什麽話要說。
沈熙遞過去一個眼神,“??”
秦初宜手指放到邊,比個“噓”的手勢,又手指了指臺上:別說話,萬一被楊主管看到,會挨罵。
沈熙:“……”
這場會開得很久,其實真正的事早在前二十分鍾就說完了,剩下的全是些無關要的話,諸如搞好同事關係,團結互助實現共贏之類,而楊主管竟能揪著這幾小點不厭其煩、翻來覆去地講。
開完會,沈熙和秦初宜一起往外走,出手機看了眼,慨道,“楊主管以前上學時作文肯定是滿分。”
秦初宜疑地看著。
沈熙歎了口氣,“你沒看楊主管開會講了整整一個小時,全靠臨場發揮,都不帶重複的,他上學的時候肯定也是三好學生。”
秦初宜:“……”
倆人一起往常用的小組會議室走,沈熙剛想問周末在幹嘛怎麽神勁頭那麽足,就見小姑娘神兮兮地衝眨眨眼,小聲道,“我都知道了。”
沈熙疑,“你知道什麽?”
秦初宜把手作喇叭形狀,在耳邊說悄悄話,“今天早上,我都看到了。”
沈熙:“……”
心裏咯噔一下。
指的是傅司宴送上班的事,沈熙抿著,沉默著,記得當時掃了一圈並沒看到人。
然後聽小姑娘在耳邊說,“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有錢,還是大小姐。”
沈熙被直白的話逗笑,“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車呀,”秦初宜眨眨眼,“那車多貴啊,而且還有司機開車送你上班,不是大小姐是什麽?”
沈熙頓了下。
秦初宜並沒有看清駕駛座裏的人是傅司宴,以為是家司機。
沈熙舒了口氣,乖順地點點頭。
秦初宜又說,“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其實從你第一天來我就看出來你跟我們不一樣,後來越看越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沒想到居然真的是!”
沈熙覺得好笑,“怎麽不一樣了,不都是兩隻胳膊兩條,一個鼻子兩隻眼睛。”
“你不懂,”秦初宜挽著胳膊,一本正經,“有錢能從細節上看出來,比如自的氣質,服品味,還有行為舉止。”
沈熙失笑,“懂得多。”
“那是,”秦初宜最經不住誇,一誇更來勁了,“比如你……”
頓了頓,話題一轉,換了另一種說法,“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周姝曼為什麽對你敵意那麽大。”
沈熙對這事確實好奇,側頭,“為什麽?”
“因為你漂亮啊。”秦初宜看著一張明豔人的臉蛋,撇,“值高,氣質好,學曆高,有才有的誰不嫉妒?別說,我都嫉妒。”
沈熙:“……”
秦初宜繞回正題,“但看不慣你最主要的原因在於服穿著,多,自詡時尚達人,據說還是分穿搭的時尚博主,微博上有幾萬的,結果自從你來我們公司,每次穿都被能你狠狠碾。”
沈熙:“……”
秦初宜繼續說,“你沒看前陣子恨不得一天換兩套服,跟參加比大賽似的,連箱底的那件紅吊帶都拿出來了。”
沈熙聽懂了,“所以這是在跟我較勁?”
“嗯,”秦初宜想起那天的場景就覺得好笑,“那條紅是大出買的,原本留著今年公司年會一展風頭,沒想到提前用上,結果那天你換了個包,僅僅那個包就值一行頭。”
沈熙無奈,“從哪兒聽來的這些八卦?”
秦初宜笑得開心,“我不識貨,但我們公司有人一眼就認得出牌子,我聽他們說的。”
沈熙約記得那天,周姝曼怎麽看都不爽,原本開著會時不時就要提問幾句,沈熙更無奈,“那天隻是隨便搭的,正好原先的包包髒了。”
秦初宜一拍掌,指著,“對,就是你現在這種毫不在意卻能輕鬆碾的樣子,更讓人恨了。”
沈熙一時無言以對。
的消費習慣還和以前一樣,以前穿什麽牌子現在也穿什麽牌子,消費也沒降級,隻是大牌包包很買了。
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氣在上,小眾品牌的服以往的二十年裏從未穿過,現在也不願委屈自己,在掙錢,以後有信心能掙得更多,與其說氣,倒不如說是骨子裏天生的傲氣。
聽完秦初宜一番話後,也沒有要改變穿風格、特意買便宜包包的想法,周姝曼看不慣,那是周姝曼的事,沒有迎合別人委屈自己的習慣,總不能單單為了哄周姝曼開心就放棄做真實的自己。
楊主管最忌諱手下的人把個人緒帶到工作中,所以周姝曼再不喜歡也隻能忍著,隻能時不時給一個冷眼,而沈熙低著頭,專心做項目方案,對周圍一切淡漠到極致,毫不在意。
一個上午過去,秦初宜發現周姝曼氣得頭上好像冒煙了。
午休時,沈熙趴在桌子上準備午睡,剛定好鬧鈴,手機屏幕裏就彈出一條消息。
【林淺】:怎麽個況?你倆和好了?
【沈熙】:……嗯。
【林淺】:……我就知道,那晚從酒吧回去你倆就不對勁,他看你的眼神都不清白,恨不得當場把你辦了。
【沈熙】:……那我呢?
【林淺】:你也好不到哪去,看他的眼神都快拉了。
沈熙沉默了,隔著屏幕都能覺到那頭林淺恨鐵不鋼的語氣。
低頭默默打字。
【沈熙】:那麽明顯嗎?
【林淺】:…………
沈熙想起那晚事的發展走向,沙發上親吻,最後是一室的旖旎曖昧,輕咳一聲,臉紅著,垂著眼發消息。
【沈熙】:在幹嘛?吃飯沒?
【林淺】:……小狐貍,你強行轉移話題的模樣很可,但下次能不能用點心?我不是傻子。
【沈熙】:……
【林淺】:誰都看得出來,你倆和好是遲早的事,但誰能知道,能這麽早?!我家熙熙這麽快就被拐跑了!
【沈熙】:……
【林淺】:惡龍咆哮jpg.
【沈熙】:頭jpg.
【林淺】:扭頭傲jpg.
【沈熙】:頭jpg.
【林淺】:不想理你jpg.
【沈熙】:頭jpg.
【林淺】:你微信裏是不是隻有這一個表?
【沈熙】:你怎麽知道?驚訝jpg.
【林淺】:…………
【沈熙】:探頭jpg.疑jpg.
【林淺】:……去酒吧那晚,你第二天什麽時候睡醒的?
憑多年閨之間的默契,沈熙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麽意思,含糊著回。
【沈熙】:忘了。
【林淺】:……有你這麽敷衍人的嗎?
【沈熙】:收起你那點不正經的心思,別整天胡思想,再想些有的沒的我就告訴叔叔阿姨去。
【林淺】:……你要告訴我爸媽什麽?
【沈熙】:就說你整天閑的沒事做,遊手好閑,還不如早點回去繼承公司,和他們多分擔分擔。
從小和林淺一塊玩,林淺的父母對很好,待像親兒一樣,有時不信林淺的話,但都會無條件相信。
果然,這次林淺沉默了。
再過一會兒,打來電話,沈熙手機調的靜音,瞥見屏幕亮起,拉開椅子,走到窗邊的走廊裏接電話。
剛接通,林淺的聲音就通過手機傳來,“沈熙,你夠狠。”
沈熙頓了頓,才說,“你一上來就說這話,我以為我犯了什麽大逆不道的罪。”
林淺:“……”
林淺幽幽道,“不瞞你說,我現在就在我爸辦公室,剛聽他給我上完課,我眼皮都在打架。”
沒等沈熙說話,又問,“對了,我記得下個禮拜是你生日,你打算怎麽過?”
沈熙眨眨眼,茫然地向窗外。
如果不是林淺提醒,大概已經忘記了生日這回事,在國外時,第一年過生日,走進甜品店買了個蛋糕,是最的草莓味,但那晚吃得沒滋沒味,甚至到最後眼淚伴著蛋糕糊一團,從那之後,就沒再過過生日。
“再說吧。”輕聲說。
電話那頭林淺不樂意了,“怎麽能再說呢,這是你回國後第一個生日,必須得好好辦,我可是把生日禮都準備好了。”
沈熙彎起角,輕輕眨了眨眼,“什麽生日禮?”
“保,”林淺笑了下,神兮兮道,“總之,保證能讓你滿意的禮。”
沈熙點頭,“行吧,隻要不是驚嚇就行。”
林淺憤憤地埋怨,“你沒有心,我辛辛苦苦給你準備禮,你竟然這樣對我。”
沈熙單手握著手機,站在窗邊遠眺,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的城市,如一副畫卷慢慢鋪開。
淡淡提醒,“你上次送我的玩蛇我還留著,就那個一打開盒子電蛇就竄出來的禮,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拿給你看看。”
林淺:“……”
許是想起自己打開盒子差點被嚇哭的場景,沈熙忽然不想這麽輕易放過,意味深長地笑笑,語氣暗含警告,“如果你今年還送那種破禮,那我一定會回你一份更大的禮。”
林淺咽了咽口水,“不是那種破……禮。”
沈熙輕哼,“最好不是。”
林淺送禮不講究價錢,隻講究別出心裁,那段時間導致沈熙看到盒子都會張,總擔心裏麵會有條玩蛇突然竄出來。
想了想,沈熙還是不放心,半是警告半是威脅,“如果你再送那種禮,我就告訴叔叔阿姨去,還有你上次嚇哭我的事一起。”
林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