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配合倒是默契，一個負責跟胖頭陀搭話，吸引他的注意里，一個在換茶水的功夫，不經意間，塞了張紙條到他手心裡。

程開然手心冒汗，趁著葉濛跟胖頭陀搭話的功夫，完完全全遮擋住視線，打開看了眼。

【跟他說你不要了，別慫。】

第17章

小平頭服務員好不容易得閒在男廁所了兩口煙，轉頭瞧見李靳嶼進來，笑瞇瞇地遞了支煙過去。

他一開始沒接，給拒絕了。

李靳嶼穿著他們同款工作服杵在門口，小平頭的自卑頓時油然而生，突然就覺得人靠裝馬靠鞍這句話一定是用來騙馬的。

想到這，小平頭訕訕地把煙夾到耳朵上，搭腔道：「帥哥，你是警察嗎？」

這大概是李靳嶼聽過最好笑的一句形容，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像警察，別說現在混得像個流氓樣，就是以前當乖乖仔的時候，也沒人說過他上的氣質像警察。

說得最多的，說他是傻白甜，他以前是傻，也甜的。看見好看的小姐姐們，偶爾也會聲姐姐逗們開心。

李靳嶼搖頭，又將小平頭夾在耳朵上的煙給拿了下來，「兄弟，借個火。」

小平頭笑呵呵給他點上。

李靳嶼鬆鬆地半咬著煙，低頭輕輕吸燃，星火微微一閃，微微垂了下眼。

菸緩緩吸進裡，肺里那千上萬的螞蟻仿佛開始慢慢覺醒，在他里遊走，這覺太激烈，他有些承不住，猛地咳了下。

「沒過？」小平頭問了聲，餘卻瞥到他習慣夾煙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尖，跟其他有一抹不太均，這顯然是個老煙槍。

李靳嶼心不在焉撣了下菸灰，淡聲說：「肺不好，戒了。很。」

小平頭連哦了兩聲，聽說戒菸又復的人只會得更兇，他在心底默默估算了下，剛剛拿了他一百塊錢，這支煙就要兩塊錢……小平頭心頭駭然，覺得這生意要虧本。生怕李靳嶼再要一支，立馬揣了兜里的小錢錢悄悄找個藉口溜了。

李靳嶼這煙其實是陪老太太戒的，他戒掉了，老太太反而沒戒掉，不過也沒打算戒過，都是哄他的。

李靳嶼煙齡很長且兇，其實初中在國就菸了，從那時他就明白，自己骨子裡也從來都不是什麼乖乖仔，他為了討李凌白的歡心，讓知道，自己不會和哥哥爭搶什麼，在人前裝模做樣對誰都溫，善良得像一個天使。可事實上呢，在國那幾年，打架、菸、喝酒、夜店、泡吧……他樣樣不落。他到底有多野，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像，也知道。

那個看似大咧咧的魯老太太，其實最懂他。

老太太恢復的不是太好，骨骨頭三個月了還沒長回來，估又是背著他著了不煙，楊天偉看不住，看護更不行，他不在，沒人能管住。他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到給掙醫藥費，老太太一點也不知道諒他。

他今天心很不好，剛剛跟老太太又吵了一架。

兩人見天吵架，其實也習慣了。但這次老太太特別堅決，不肯住院了，嚷嚷著住院沒用，骨頭還不是長這樣，死活要回家，回家他更沒時間照顧。

後來，醫生找到他。

他才知道老太太為什麼著急回家。

老太太最近有咳，前幾天做部骨折複診的時候，醫生給肺部也拍了個CT，結果出來不太好又立馬做了活檢這會兒確診了，本來想第一時間通知他，但老太太一直不讓聯繫，說他在忙，剛剛送完葉濛回醫院才把結果告知他。基本確定是肺癌。但好在還是早期。

其實這個結局，他心裡早就有了準備。老太太這難以控制的菸癮，加上又是這把年紀，本就是高危人群。他也知道，遲早是要離開的，可也想拼盡全力多留幾年。

醫生給的建議方案很中肯，化療，花費大量的金錢，時間，病人可能還要承一定的痛苦，但結果一定會比現在好。因為是早期，恢復的好，帶瘤生活個十來年不是問題。

放棄治療，省錢方便，老人不用承痛苦，但是最多也就兩年，一般醫生不會願意給病人這樣篤定的數字，但因為是李靳嶼，他還是憑著自己的經驗，給了一個時間讓他自己好有個決斷。

他知道老太太必定是怕錢的事，家裡那些條件好些的親戚，早在他父親當初贅時覺得丟份就斷絕來往了。這個鎮上的人好面，都看不起男人贅。

他卡里上下不過萬把塊，一次化療錢都不夠。

李靳嶼咬著煙，許久沒往裡吸，菸灰積了半截，正撲簌簌往下落灰，他人靠著洗手池，手機被他在兩指之間來回打拳，也沒想好要打給誰。

電話簿從頭到尾翻個遍，也沒個能借錢的人。

他低著頭，垂著眼，手指慢慢在李凌白這個名字上停了下來。

他整個人有些抖，似要握不住手機，拇指在空中發著，整個人像塊沉重的鐵，怎麼也摁不下去這個名字。

「李靳嶼？」男廁所門被人猝不及防推開。

電話被嚇出去了，他反應了一會兒，才匆忙掛斷。

等他一抬頭，看見葉濛直接推開男廁門，鬼頭鬼腦地探了個腦袋進來，那張臉是真漂亮，眼睛仿佛會說話，一眨一眨地好奇滲著地看著他說：「你躲在裡面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