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目等人下意識的彎腰雙手接住,手的紙張不似宣紙那般細膩, 但也並不十分糙,足夠書寫之用了,再看一旁的……應當是做筆的東西吧?
幾人順手一劃,看到在紙張上面留下的清晰的痕跡,紙張微微潤也不會暈染,心裡便有數了。
要想打破世家對知識的壟斷,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紙筆的造價問題,讓其不再隻屬於貴族專才行,而如料想的一樣,眼前的這幾樣東西用料廉價,本極低,上京之中即便是普通平民也能夠用的起,其余地方上的百姓雖不如上京百姓富裕,但負擔也絕對要比現在小很多。
除此之外就是活字印刷了,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當文字不再僅限於手抄的時候,世族與世族之間聯手製造出來的壁壘自然會隨之瓦解。
葉朔適時開口,道:“朕雖有意建立學堂,卻也不想與世族惡,你們可能明白?”
並非是葉朔對那些人有什麽好,對於有時候連皇帝的命令都敢奉違的地方豪強,葉朔自然是生不出什麽仁慈之心,只是如果他們一旦鬧起來,最後苦的還是百姓,葉朔也就更願意用溫和一些的手段,如非必要,葉朔亦不願再起兵戈。
只是這話聽在魯目幾人的耳朵裡,卻他們有些犯難。
這是要砸世族的飯碗,卻不讓他們反抗,這……實在是強人所難。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這事兒落在他們上,他們定然誓死不從,到時候肯定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聖上不了事兒,哪怕刀兵相向、反上天去也在所不惜。
說到底,直屬朝廷管轄的學堂一旦建,世族的貴族地位勢必跌落,這比殺了他們還要讓他們難,他們怎麽可能會接?
這麽一想,他們此次前去,能不能有命回來都還是一回事。
見魯目等人面幾經變幻,葉朔仿佛猜到了他們心中所想一般,不由得歎了口氣,道:“你們都是朕的學生,朕自然不會讓你們白白枉送了命。”
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個葉朔都會心疼。
聽聞此言,魯目幾個稍稍松了口氣,沉過後,憑借著對聖上的了解,魯目大著膽子問道:“聖上可是已有算?”
“算談不上,只是略有小計罷了。”既然世族一旦聯合起來是一不小的力量,那就想辦法把他們打散,讓他們自己拆夥,分而治之,逐個擊破,他們也就不了什麽氣候了。
只是還是那句話,如非必要葉朔並不想用這個辦法,但眼下,卻是沒有更好的主意了,只能先解決壟斷的問題,讓大部分人都先讀上書,到後面再一步步進行修整、完善。
葉朔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分區,分卷。”
短短四個字,讓魯目四人先是一愣,但他們到底不是什麽蠢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所謂分區,應當就是教育資源越優厚的地區要求就越苛刻,就像如今的南方與北方,雖說都有世族駐守,但想必沒人會覺得北邊強於南邊,一直以來北方飽北庭戰之苦,勢所擾,北方的世族自然要稍遜一籌,其影響下的學子們亦不能獨善其。所謂分卷,不同的況不同對待似乎也在理之中,更何況形勢最為嚴峻的時候也不是沒分過南北卷,在此基礎上再分細致一些似乎也能說的通。
如此一一扶的況下,魯目敢保證,世族與世族之間絕對團結不起來,說不定互相之間自己就打起來了,要知道蘇南林家端坐第一世家的寶座已經很久了,最輝煌之時殿試前十三個都是他們家的,當時的新科狀元雖不姓林,後頭卻也轉投林氏門下,的其他世家甚至都不過氣來,如此形,怎能不讓人眼紅?即便是同一階級,也未必就是鐵板一塊。
更何況他們有的選嗎?活字印刷等一出,世族大勢已去,此時越早投誠說不得還能多撈些好,這麽一想,那幫人想要盡可能保存家族的實力,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聖上的手段看似仁慈,實則極為嚴酷,就沒有留給他們選擇的余地,他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順聖上者昌,逆之,則亡。
盡管早就看出來他們老師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但魯目等人還是不免心驚,亦是不控制,頓生恐慌之。
再加上此前樁樁件件,不免讓魯目等人心中憂慮,擔心有朝一日,聖上也會對他們棄之如敝履。
要知道學堂一旦建,聖上不只是他們的老師,更是天下萬千學子的老師,當他們上的優勢徹底消失的那一日,聖上又當如何?
說白了,其實魯目他們就是好日子過久了,有些沉溺進去了,再加上前段時間葉朔下令子亦可參加科舉做大,魯目等人心裡頭清楚他們並不佔優勢,更知道自己並非無可替代,競爭力一下子就上來了,難免變得急迫跟患得患失起來。
葉朔哪兒能猜不到他們幾個的心思?早在宣政殿那日,葉朔從他們站隊不似從前那般速度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們心中的憂。
即便是老師跟學生之間,也有意見相悖的時候,魯目他們並非是徹頭徹尾的應聲蟲,他們自然也有他們自己的小心思跟衡量,葉朔要做的,就是要魯目他們毫無芥的供自己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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