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的地方，是一片濃的花木后面，出來的幾間小屋子。

就算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看到了，我也能一眼認出，這就是當初，我和楚亦君，還有虹影被楚懷玉打冷宮，所住的地方。

也是改變我整個命運的地方。

而楚亦雄，這個奪去了我清白之軀的男人，也可以說是改變了我后半生所有的命運的人，卻并不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任何角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

人生的際遇，真的就是如此，每個人都好像是流水上的浮萍，連稍稍站穩腳都還來不及，何談命運，何談掙扎？

又何談自己的立場，何談恨仇呢？

看著那幾間悉的小屋，我只覺得有萬般悟從心底升起，但最終，也只是淡淡一笑，說道：“真沒想到，我們居然走到這個地方來了。”

他似乎也想起了這個地方，遠遠的看著，也淡淡的笑了。

“世事真是讓人想不到，鳶青姑娘，一年前，你還被困在冷宮中，盡苦難，一年后，你又走回這個地方，卻已經是人非了。當初那個和你一起被困的廢太子，現在又已經為了皇子，權傾朝野；而當初的大皇子，卻……”

他的話沒有說完，我只想著，大概他也不知道楚亦雄現在到底是如何，所以說不出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像是嘆息一般的說道：“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剛剛平定了叛回到朝中，其實他很想到冷宮來看你，但每次都而卻步似得，每天晚上都在家喝得酩酊大醉，整夜整夜的著絮云的名字。鳶青姑娘，其實他的心里，很苦，比任何人都苦……”

是啊，他的心里很苦，從我第一次聽說了絮云的故事之后，就能明白那暴戾而霸道的脾下，是一顆怎樣的千瘡百孔的心。

這樣一個惡名昭彰的癡人，讓人如何去責怪呢？即使一年前，他對我做了那樣的事……

一年前……

一年前？！

我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剛剛季晴川說的——他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平定叛回來，每天晚上都在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我的腦子里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里面炸開了一樣，不敢置信的轉過頭去，睜大眼睛看著季晴川，他看著我這副表，也有些驚訝的：“鳶青姑娘，你怎麼了？”

“你——你剛剛說——”

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聽見后面響起了一群人的腳步聲，立刻有人高喊起來：“那邊的是誰！？”

糟了，被發現了！

我在冷宮也住過那麼長時間，卻沒想到居然這個時候還有侍衛在巡邏的，頓時有些慌了手腳，季晴川回頭看了一眼，立刻抓起我的手腕：“快！”

他帶著我便向著前方飛跑過去，后面的人也立刻追趕過來。

這兒一路上到都是低矮的花叢，四古木參天林立與眼前，倒是讓我和季晴川有了許多可以掩之所，但那些人顯然是不大算輕易地放過我們，畢竟今天是當今太子的大婚，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個個都是死罪，一路追不舍。

從側門出了冷泉宮，眼看著又回到剛剛我和季晴川遇見的那個假山，前方卻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我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閃開，一下子撞進了那膛里。

“唔……”

整個人被我狠狠的撞上去，竟然一不，反倒是我被撞得有些發懵，一時竟然也反應不過來，已經被這個人扶住了肩膀，我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立刻看到了一張悉的面孔。

“漢！”

“大哥，你別慌，你往那邊走。這兒我和鳶青來對付。”

他們只兩句話，便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眼睜睜的看著季晴川一轉便翻出了這條小道，向著另一邊的竹林鉆了進去。

我還有些茫然的，被這個抱著我的男人手扶住了肩膀，他低頭看看我蒼白的臉，氣吁吁的樣子，低聲道：“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

“季漢，你怎麼——”

話沒說完，后面那些侍衛已經追趕了上來，一見我站在那個拐彎的地方，立刻拔出刀劍沖著我們跑了過來：“什麼人！”

“呵呵，你們倒說說看，是什麼人。”

季漢不慌不忙的，將我順手一拉便拉到了他的背后，出了一臉戲謔的笑容走上前去：“難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咦？季大人？”

那些護衛顯然是懵了，傻傻的看著他：“剛剛——”

“剛剛，是我領著鳶青姑娘去冷泉宮看看，你們莫非都忘了，一年前鳶青姑娘曾經在冷泉宮住過，今天太子大婚，心中念當初太子在冷宮對的照顧，回來故地看看，怎麼就被你們當賊抓了嗎？”

他這一番搶白，讓那些侍衛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只有一個，勉強嘀咕道：“剛剛，我們好像看見——”

季漢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怎麼，剛剛你們好像看見誰了？”

若是他們真的看見季晴川，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話好說，這一對兄弟本來就長得一模一樣，外人幾乎分辨不出來，今天他們更是穿上了同的服，這些侍衛剛剛也就是遠遠的看到我和季晴川的背影，本來不及仔細辨認。

于是，他們都跪下道：“季大人，請原諒屬下等失職。”

“呵呵，你們倒也算不上失職。”季漢悠哉的說道：“太子大婚，你們看守嚴是好事，只不過，要去看該看的地方，這個冷泉宮，能有什麼人來作祟呢？”

原本那麼劍拔弩張的張氣氛，就被他三言兩語的打發了，那些侍衛們立刻退下，季漢這才轉過看著我。

剛剛跟著季晴川逃命一般的奔跑，我早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時候只能勉強抓著他的服，才能支撐自己氣吁吁，累得幾乎直不起腰的子。

季漢看著我的眼睛，臉上的表卻不甚開心。

“你不應該進宮？”

“嗯？”我抬頭看著他，季漢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忍，而看著我的眼神也顯得有些無奈：“你不應該進宮。”

看著他微微蹙眉的樣子，我也知道，他和楚亦宸一樣，都希我安安分分的留在神策府，今天太子大婚，所有的人都可能開心，只除了我；所有人都應該來觀禮，只除了我，因為他們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分快樂，都會是扎進我心口的針。

不致命，但卻會痛不生。

我勉強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只是想來看看。”

“……”季漢也沉默了，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現在你也看到了，跟我回去吧。”

說完，他就要拉著我的手往外走，我急忙說道：“你哥哥呢？他往那邊跑過去，難道不會有危險嗎？還有，我還有話想要問他。”

季漢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我看你沒機會問了。”

“什麼？”

他就這麼帶著我離開了皇宮，回到了神策府。

一直回到我的房間里，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跟著，我才把門關上，他已經坐到了桌前，一看到桌上放著的那一小壇酒，立刻很驚喜拿起來看看，打開泥封一聞，嘆道：“好酒！”

我看他還是這麼一臉不在乎的模樣，甚至還有心喝酒，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袖：“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機會再問你哥，是什麼意思？他離開了皇宮，難道就要離開長安了嗎？”

剛剛季晴川也說，他要親眼看到夏葛出嫁，才能安心的走。

他是要去哪里？！

季漢拿過兩只茶杯，往里面倒了酒，遞給我一杯，看著我焦急的模樣，本沒有心思喝酒，他只笑了笑：“喝點酒，驚。況且，我要跟你說的這件事，你也最好先喝些酒，不要太擔心。”

什麼事？我心中疑，但看他老神在在的樣子，也知道什麼事急是急不來的，只能坐下，

;接過那茶杯喝了一口酒。

喝得太急，這一大口酒沖進嚨里，立刻帶來一陣灼燒的覺，好像有一團火順著嚨一路的燃了下去，一直燒到了心里，我從來沒有被這樣的酒辣過，立刻皺了眉頭，頓時眼淚都給憋出來了。

季漢卻笑了笑，道：“你這樣的喝法，十年的窖藏兒紅，生生的被你喝了白水，真是暴殄天啊。”

“季漢！”

他總是這樣，好像以看我的驚慌失措為樂，我心中的焦急他從來都不放在心上，總是逗我。看見我聲俱厲的，他也笑了笑，說道：“好好好，我告訴你。”

他說著，低頭抿了一口酒，然后抬頭看著我：“你可還記得，當初在水畔，呼延郎與太子殿下刀劍相擊，就是為了爭奪你。”

我的臉變了變。

我怎麼會不記得。

這些事，我只怕會在心底里深埋一輩子。

“但是后來，呼延郎在接到了一個消息之后，突然就轉離開了。太子殿下曾經要我去查這件事。”

沒錯，我也聽到楚亦宸讓他去查，為什麼呼延郎會這麼急著離開，當時猜想到，也許是他們匈奴王庭出了什麼事，但后來因為太子之爭的諸多事宜，我的心中繁如麻，也沒有再過問這件事，難道說，真的——

季漢道：“北匈奴派兵沿赤沙河而下，對王庭用兵了。”

“什麼？！”北匈奴對呼延郎他們用兵了？

“為——為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你應該猜得到。”

我沉默了一下，終于還是說出了那呼之出的名字——“楚亦雄？”

“不錯。”

楚亦雄？真的是楚亦雄？！

雖然這個名字是我自己說出來的，雖然這一切在理之中都應該是與他有關，但再次提起這個人的名字，卻讓我有了一種脊背發麻的覺，好像突然之間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楚亦雄？他果然沒有被北匈奴的那些人加害，也就是說，他應該是被昊焉公主所救，救去了匈奴王庭，而北匈奴的另一個繼承人，也就是他的哥哥還是想要殺掉他，斷絕王位旁落的可能！

他真的，就如季晴川所說，太苦了，在天朝的時候，自己幾十年的人生突然了一片空白，所有的親人，親都是假的，而現在弄清楚了自己的世，所要面對的，還是來自親人的殺機。

但是，最讓我心中不安的，還是季晴川在冷泉宮無意中說出的那些話。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一年前，我和楚亦君還有虹影被困在了冷宮，那個時候，是虹影告訴我，楚亦雄弭平了叛得勝還朝，后來沒多久，就出了那件事，我一直傻傻的以為與我春宵一度的是楚亦君。之后我被抓去了桐山，李袂云和虹影也只告訴了我，當初我是被他們用藥設計了，我是被別的男人“睡了”，所以楚亦君才會一怒之下將我丟棄在冷宮。而后來，瘋傻了的我回了長安，再次去到冷泉宮的時候恢復了神智，那個時候我只一心想著，****我的人一定是一直以來對我意圖不軌的人，自然就是楚亦雄，而他，也欣然承認了。

可是，季晴川卻突然說出了這些話，這件事過去了那麼久，也不存在任何人的利益糾紛，那麼他不可能是在騙我。

也就是說，騙我的人，是楚亦雄？！

當初****我的人，本不是他？

那，會是誰？！

這一瞬間，當初所經歷的所有的痛都一下子如水般涌了上來，我回憶著過去的每一個日日夜夜，可是，到底會是誰呢？

似乎是看著我的臉蒼白得可怕，季漢也有些擔心的，低頭看著我：“鳶青？你怎麼了？不舒服？”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全都在發冷，連勉強想要做出一個微笑的表都不能，只能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事。你繼續說。”

季漢點了點頭：“當初你托我去查楚亦雄的下落，我的人追查到水畔，就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蹤影，現在我猜想，當初楚亦雄他們應該是到了水，遇到了什麼，但后來還是順利的躲過了那些意外，然后到了王庭。也因為那邊戰火連綿，消息不方便傳遞，得到南北匈奴對峙的消息，已經是在他們開戰之后的一段時間了，現在就不知道他們打了什麼樣子，誰勝誰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