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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青時被宣於淵的話氣得臉徹底黑了下去。

  宣於淵見狀卻很得意。

  他也不嫌髒，往裡塞了草桿子，雙手抱著後腦勺直接枕在地埂上，瞇眼著頭頂的蒼穹白雲，漫不經心地說：「我這人天生反骨，別人說了不讓我做的事兒，我就偏做。」

  「遲遲，這可都是你攆著我做的。」

  他占盡了便宜，偏生還靠著一張不要臉的顯得自己很占道理。  

  玉青時再三吸氣實在無話可說，把空了的粥碗咣當往地上一放，沉道：「願意怎麼就怎麼，誰樂意管你？」

  扔下碗拔就走。

  這裡的靜終於引起了不遠秦老太和元寶的注意。

  秦老太尚在發懵沒明白這是又怎麼了。

  元寶就弄著小眉不滿道：「你是不是又惹我姐姐生氣了？」;

  宣於淵聽了大聲呼冤，苦著臉說：「元寶，這話可不能渾說。」

  「你姐姐這麼厲害，我哪兒有本事惹怒？」

  對於任何誇讚玉青時的話，元寶都是很願意接的。

  他半信半疑地瞇著眼看了玉青時一眼，又盯著宣於淵說：「你真的沒有？」

  宣於淵笑得一臉真誠。

  「真的沒有。」

  元寶人還是太小，過分的好糊弄。

  三言兩語就被宣於淵的話逗得笑開了懷。

  宣於淵熱洋溢地去把秦老太手裡的碗接過來放好，蓋上食盒撐著地埂站起來，大手一揮就說：「元寶，走，咱們回去做午飯！」

  來之前說得好好的。

  到了走的時候，元寶卻臨時反了悔。

  他抓了個不大的小兜子跟在玉青時後拔地里的雜草，頭也不回地說：「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這裡幫忙。」;

  他在此其實幫不了什麼忙。

  可留下的意思卻堅決得很。

  秦老太和玉青時分別勸了幾句無果，索就由著他去。

  得知他們出來時是把大門鎖了的，秦老太把鑰匙遞給宣於淵，叮囑道：「你上還帶著傷呢，哪兒怎麼奔波？」

  「你回去好生歇著就行，到了吃飯的點兒，我和遲遲就回去做飯。」

  宣於淵接過鑰匙拋了拋，也不知把秦老太的話聽進去了幾分，笑嘻嘻地歪頭看了玉青時一眼，用手在邊搭了個棚，喊道：「遲遲，那我就先回去了！」

  玉青時攥著鋤頭的手指狠狠一，忍著煩躁回頭剜了他一眼。

  「趕走！」

  宣於淵被玉青時懟了一句心滿意足地吹著口哨，杵著拐溜達著往回。

  秦老太見他走遠了，拿起鋤頭走到玉青時邊，遲疑片刻忍不住道：「遲遲，於淵好的一個小伙子，你對他是不是太不客氣了？」;

  玉青時待人接雖多疏離，可自小蕓娘將教養得很好，不管怎麼說，該有的禮數從來不會。

  可唯獨對上宣於淵，輒黑臉譏諷，說話也不怎麼客氣。

  秦老太不知其中緣故，只是輕嘆道：「他雖是暫住在咱家，可都好的，沒添麻煩不說，還幫了咱們不忙，你往後待他還是稍客氣些，總不能讓人覺得是咱家失了禮數。」

  玉青時聞聲莫名一頓，心裡也翻湧起了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茫然。

  心思深緒沉，凡事都習慣謀定而後，也輕易不會讓人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可偏生在這個於淵面前，心思總會被他一眼看破不說，就連自己的緒都很難把控，有時甚至會忘了掩飾。

  玉青時發自心的不喜歡這種失控，聽到秦老太的話難得的沒反對，低著頭繼續挖地的同時淡淡地說：「行，我知道了。」

  秦老太見聽進去了這才笑著說好。

  稻種催的時候，們必須把地翻整出來。;

  簡單地說，就是把經歷了一冬被厚雪實了的泥，用鋤頭挖轉，全都翻一遍土。

  這活兒沒什麼技巧，卻實在是個費力氣的苦力活兒。

  專注於手上的力氣活兒，上就騰不出空來說旁的。

  玉青時和秦老太埋頭挖地，元寶連蹦帶跳地跟在後頭，一會兒撿雜草，一會兒挖蚯蚓，祖孫三人互不影響，作倒也不算慢。

  日頭漸起移至上空，玉青時扶著不住氣的秦老太到地埂旁的樹蔭下休息，了頭上的汗，輕聲說：「，你休息會兒，我去把剩下的一隴翻好，然後咱們就回去。」

  秦老太心疼地拉住的手，小聲說：「你都忙活一上午了，不著急這一時半刻，要不……」

  「我沒事兒。」

  玉青時學著秦老太的樣子往手心裡吐了點兒唾沫，俯撿起地上的鋤頭說：「把這一隴挖好，咱們就等日頭下去些再來，也省得曬著。」

  的話剛說完，不遠就響起了一道聲。;

  「秦家老太太！」

  「哎呦喂，我可算是找著你了！」

  秦三嬸一路跑過來拉住秦老太的手，著急道：「秦大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你怎麼還在這兒挖地？」

  「快別挖了，跟著我去瞧瞧吧，要是去得遲了，說不定要生出多大的子！」

  秦三嬸拉著秦老太就要走。

  玉青時一扔鋤頭上前一步把人攔住，皺眉奇怪道：「好端端的，他家又生出什麼事兒了？」

  秦三嬸一言難盡地嘆了口氣，搖頭道：「你大娘昨日是被當做瘋子捆了帶回去的，都這樣了，能算什麼好好的？」

  秦大娘昨日被捆了回去，秦大也去找了神婆來瞧。

  那神婆見了神形狀宛如惡鬼一般的秦大娘嚇得不輕，在院子裡又蹦又跳地轉了幾圈燒了些紙錢，認定秦大娘是被河裡的惡鬼附了，要來人世間索命。

  為避免發狂傷人，必須把關在屋子裡，不讓出來。;

  等這附的惡鬼自己離去，才可安生。

  否則定要傷一人命，讓那人來替自己在河中苦，才能超。

  此言一出就不得了了。

  不是聽說的村民們嚴陣以待，就連秦大都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地把發了瘋的秦大娘關在屋裡，還勒令兩個孩子誰也不許靠近。

  秦大娘昨晚被關了一宿，雖是哭嚎喊不斷，也都還是好好的。

  可今日一早不知怎地，人就撬開窗戶跑了出來！

  跑到院子裡正巧撞上了喝了酒的秦大，兩人不知為何起了爭執大打出手。

  秦大娘發狂之下竟用柴刀把秦大砍傷了！

  附近的村民被兩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驚，蜂擁而至，這才將狂大發的秦大娘鉗制住，重新捆了手腳關進了屋子。

  可秦大被砍得渾是，模糊葫蘆似的，這會兒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眾人慌不擇路去請大夫的同時，趕讓秦三嬸來尋秦老太。;

  兩家鬧得再僵，那也是秦老太在世的唯一一個兒子。

  都到這時候了，除了秦老太，也無人能為秦大的事兒做主了。

  秦老太聽完驚得面上瞬間褪盡，渾也在不控制地哆嗦。

  「三嬸兒，秦大他……他……」

  三嬸兒趕安道：「三爺看過了，說命大約是無礙的，只是不得要遭罪。」

  「這放眼去能做主的就只有你了，老太太你快隨我去瞧瞧吧。」

  秦老太忍著慌點頭，正要走時玉青時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秦家三嬸兒為難一笑，看著玉青時說：「遲丫頭，你還是不去的好。」

  玉青時微微挑眉，不解道：「我為何去不得？」

  秦三嬸無奈一嘆，苦笑道：「你大娘至今都還在口口聲聲說你要溺死家大寶，連聲不停地喊，說見著你了定要把你砍死。」

  「如今狂發了，人全無，連秦大都敢傷那樣，你去了還不知要起什麼岔子。」;

  「你聽三嬸一句勸，別去了。」

  玉青時抿了沒言聲。

  秦老太握住的手了，輕聲道：「遲遲聽話，我去瞧瞧。」

  「你別去，省得被那起子小人的污言穢語髒了耳朵。」

  玉青時頓了頓無奈點頭，不放心道：「去了記得小心些，不管怎麼說，彆氣壞了子。」

  秦老太勉強笑著點頭，被秦三嬸兒扶著遠去。

  玉青時低頭著地上的鋤頭，面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角卻在無聲勾起。

  發瘋發狂了是麼？

  那可一定要瘋得久一些，瘋得更徹底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