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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中。

沈勰穿著單薄的外套，站在機場冷得瑟瑟發抖。他拿出手機打給沈思：“喂，姐啊，是我。”

“我知道是你，干嘛？”沈思問。

沈勰說：“我來盛海了，就在機場大廳。”

沈思驚訝道：“你來盛海做什麼？不上班了？”

“嗯，不上班了，我把領導給炒了。”沈勰說。

“你有病啊！”沈思氣得開口教訓：“家里花了15萬塊錢，爺爺還拉下臉托關系，才把你送進國企上班的。你這只干了小半年，就突然說辭職了？”

沈勰似乎也覺得自己理虧，著頭皮解釋說：“我們組長就是個傻，上班比我還混日子，總是把自己的工作全扔給手下完。我又不傻，本不甩他，只做我自己份的事。這傻一直看我不爽，今年過完春節回去，他捅出個大簍子，讓公司損失了好幾十萬。全組好幾個人，他把責任全賴在我頭上，其他組員也說是我出錯造的。”

“那是你自己人緣不好，單位不像家里，不是人人都會慣著你！”沈思責備道。

“我知道，我知道，”沈勰說，“事上報之后，公司說要分我，還要扣我的獎金，轉正的事兒也黃了。領導說，要不是看在爺爺份上，他早就讓我滾蛋了。”

沈思道：“這個理已經很輕了。”

沈勰說：“我是去公司上班的，又不是去背黑鍋的。理意見一下來，我馬上就去跟姚總解釋，結果姚總說他知道了，讓我回去好好上班。媽的，他當年還是爺爺的徒弟呢，一點都不念香火罩著我。”

“你是豬腦子嗎？”沈思氣道，“他要是不罩著你，就憑你一個沒轉正的合同工，這次早就把你開除了！”

“問題是，這簍子不是我捅的啊，”沈勰說，“他要真罩著我，就該把那個傻組長開除了，還我一個清清白白。”

“你是智障嗎？”沈思深吸一口氣，平復緒道，“姚總只是個比較邊緣化的副總，他做爺爺徒弟是20年前的事。人家幫著你進公司，這次又保住你沒被開除，已經仁至義盡了，香火能值幾分錢？你都說了，你們組長比你還混日子，那肯定也是有靠山的。姚總怎麼可能為了你，跟其他領導鬧得不愉快？”

沈勰說：“反正誰讓我不爽，我就讓他不好過！”

“你干了什麼？”沈思問。

沈勰道：“我把組長那傻打了一頓，然后去公安局報案，說有人栽贓誣陷我。”

沈思沉默了好久，才終于說：“你真是個天才兒。好好的跑去報什麼案？公司部的事捅到外邊，你就把領導給得罪完了，人家不開除你都沒辦法。再說了，就算你要報案，怎麼把人打一頓再去？你這不是去報案，是去自首的吧！”

沈勰撓頭道：“打了人再報案，這作是有點傻。不過當時我實在氣糊涂了，一下子沒忍住。”

“事怎麼解決的？”沈思問。

“銷案了，部理，”沈勰說，“我的冤屈被洗清了，然后我就被開除了。”

沈思問：“家里知道嗎？”

沈勰說：“這麼大的事，家里怎麼可能不知道。爸媽催我出去找工作，爺爺讓我先休息一陣子。我不想在家里聽他們嘮叨，就說去老同學家住幾天，然后就坐飛機來投奔你了。”

“我怎麼攤上你這個弟弟！”沈思頭疼無比。

沈勰說：“姐，給我卡里打點錢唄，等我以后有錢了再還你。我現在上只有十幾塊錢，可能不夠打車。”

沈思問：“你自己的錢呢？”

沈勰說：“以前的工資早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屬于月一族。我離開公司的時候，他們也只給我發了半個月工資，真是太摳門了，至也該補一個整月啊。”

“沒錢你還坐飛機？”沈思道。

沈勰說：“坐飛機快嘛。”

“你等等。”沈思突然掛斷電話。

過了一會兒，沈思又再次打來：“你在機場等著，我派人來接你。”

沈勰站在機場大廳左等右等，實在覺無聊，便跑去機場商店，買了一瓶飲料和一份娛樂雜志，完準確的花自己上所有的錢。

等沈勰把那份雜志慢悠悠看完，終于看到一個彪形大漢，舉著寫有他名字的紙牌走進來。

“這里，這里！”沈勰連忙揮手。

彪形大漢問道：“你是沈小姐的弟弟？”

沈勰說：“對，我沈勰，沈思是我姐。”

“請跟我走吧。”彪形大漢道。

兩人來到外邊的停車場，彪形大漢拉開一輛豪車的車門。

沈勰沒有直接上車，而是仔細看了一眼車標，問道：“這什麼車啊？”

“凱迪拉克。”彪形大漢說。

“哦，這就是凱迪拉克啊。”沈勰點了點頭。

沈勰本并沒有人品問題，他只是格有問題。這家伙從來不會無事生非，而且為人也比較低調，并且還比較富有同心。讀大學的時候，班上有個同學得了白病，他把自己半年的生活費全捐了，然后傻乎乎的讓老媽給他打錢。

但是，沈勰為人太耿直，或者說太天真，沒有遭過社會的毒打。

有些人，有些事，沈勰如果看不慣，從來不知道什麼妥協。比如他們組長，沈勰上班第一天就看不慣，原因是組長的太臭，當眾問候了一個同事的全家，而那個同事只是工作上出了點小問題。

于是乎，那些溜須拍馬的組員，也被沈勰覺得惡心，一來二去同事關系理得很僵。

沈勰不煙、不喝酒、不賭博，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如果打游戲不算的話。他也沒啥虛榮心，各種名牌都不認識，連凱迪拉克的車標都是第一次見到。

一坐到副駕駛，沈勰就覺屁往下沉，腰背的也無比舒適，比家里的沙發坐著還舒坦。他好奇問道：“大哥，這車貴吧？”

“系好安全帶！”彪形大漢提醒。

“哦，”沈勰連忙把安全帶系好，問道，“大哥，這車多錢啊？”

彪形大漢說：“300萬，二手車拍賣價。”

沈勰大驚：“二手車都賣300萬？”

彪形大漢說：“這是國駐盛海總領事以前的座駕，國前總統克林頓出行也是坐這一款。”

;“真舒服，”沈勰搗鼓著調座椅，好半天才索出該怎麼調，然后半躺著問，“大哥，你是我姐的專職司機嗎？怎麼看著有點像保鏢？”

“我

是宋先生的保鏢兼司機。”彪形大漢的格比較悶，只喜歡跟相的朋友聊天。他覺這年輕人好煩，屁話太多了。

沈勰來了興趣：“那你會不會武功？”

“會一點，”彪形大漢道，“抱歉，我要認真開車了，不能聊天分心。”

沈勰說：“保鏢不是都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嗎？怎麼開個車聊天都會分心？”

彪形大漢不知道該怎麼接。

那麼明顯的暗示都聽不出來嗎？老子就差直接讓你閉了！

沈勰又說：“我以前看過一部老港片，《中x海保鏢》，李連杰主演的。那保鏢太帥了，手特牛，你有沒有看過這片子？”

“沒有。”彪形大漢其實看過。

沈勰繼續問道：“那你當保鏢以前是干什麼的？”

“當兵。”彪形大漢道。

沈勰又有了話題：“原來是退伍軍人啊。我外公就是退伍軍人，他還參加過淮海戰役呢。可惜解放我們那里的時候負傷，就地轉業做了文職，而且發揚風格只當了基層公務員。”

彪形大漢終于有了點聊天的興趣：“老一輩的軍人，確實高風亮節。”

沈勰嘆氣道：“唉，高風亮節確實值得敬佩，但至要當個干部啊，他什麼都不給自己撈，專挑最苦最累最沒前途的崗位。他當年稍微提一點要求，也不至于退休的時候還是個基層小兒，我也好福當個三代嘛！”

彪形大漢的覺悟還高：“正因為有老一輩的自我犧牲，才有中國現在的繁榮富強。”

沈勰笑道：“我也就是說說。我外公只有一個兒，就是我媽，他死的時候，把軍功章、紀念章全給我了。以后就算我窮得要飯，我也不會賣他的軍功章，那些東西能夠當傳家寶。”

等車子開進湯臣高爾夫別墅的時候，沈勰居然跟彪形大漢混了。這家伙其實能混的，只是眼睛里不得沙子，不屑于跟自己看不慣的人結。

說白了，從小到大過得太順，沒吃過什麼苦頭，也不用為生計而發愁，自然可以由著心意率生活。

車子沒有進別墅，而是停在高爾夫會所里。

沈勰被帶到會所的西餐廳，發現不但姐姐坐在那里等他，大名鼎鼎的首富宋維揚居然也在。

“小勰，過來！”沈思招手道。

沈勰苦著臉說：“姐，能不能別我小勰，我的腳碼很標準，42碼的鞋不小了。”

沈思介紹說：“這是宋先生。”

沈勰表現得有些激，是那種見到名人的激，但又沒有出毫的討好奉承，而是說：“姐，不用你介紹，我已經認出來了。宋先生特別牛，我平時打的《山海經》，就是他公司出品的游戲。我們幫會每次打完副本，**oss尸的時候，都會來一句‘馬博士保佑’！”

宋維揚笑道：“如果沒出來好裝備，是不是又會來一句‘馬博士傻’、‘馬博士吃屎啦’。”

“你怎麼知道？”沈勰驚訝道。

宋維揚說：“我偶爾也會玩《山海經》，有一次組野隊打副本，聽人這樣喊過。”

沈勰笑道：“下次再有人喊這句話，我就提醒他們，馬博士也是會上網的。”

宋維揚扭頭對沈思說：“你弟弟有意思。”

沈思無奈道：“他呀，做什麼都不，每份工作不到三個月就辭職，而且還耍喜歡。”

沈勰立即反駁：“這次我明明干了半年才被開除的！”

“你還很驕傲？”沈思氣得不輕。

宋維揚說：“你的事，我已經聽你姐說了，你們剛才通電話的時候，我就坐在你姐的旁邊。你以后有什麼打算？”

“在盛海找份工作隨便混著唄，暫時不想回老家聽爸媽的嘮叨。”沈勰說。

沈思質問道：“你能在盛海找什麼工作？就算幫人看大門，別人都嫌你吃不得苦！”

沈勰面苦笑：“姐，你不用這麼貶低我吧，好歹我也是個本科畢業的大學生。”

“三本！”沈思無拆穿。

“三本怎麼啦？三本也是國家允許的，是國家鼓勵的辦學方式。而且，我的畢業證雖然是三本院校，但學位證可是本部211重點大學發的！”沈勰抬杠的時候一套一套。

宋維揚突然問：“小弟弟，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個工作？”

“當然好啊！”沈勰頓時高興起來。

沈思卻說：“老板，不要這樣，他真的不行，過幾個月就要鬧辭職。”

沈勰郁悶道：“姐，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就算不幫我說好話，也不用一直埋汰我吧。”

宋維揚說：“我讓你進神州科技總部工作，但職位很低，不可能讓你進去當領導。”

沈勰笑道：“就算你讓我當領導，我也不知道怎麼管人啊，能領工資混日子就可以。”

“你倒是能說實話，”宋維揚越看越滿意，點頭道，“不管你在崗位上遇到什麼問題，不管你被上司怎麼刁難，你都不要暴自己的份，也不要了委屈就辭職。把你遇到的所有問題都記錄下來，是如實的記錄下來，不要調油加醋，每個月定期寫報告給我。”

沈勰又不笨，立即會意：“你是讓我當眼線？”

“不要問那麼多，”宋維揚說，“我每月額外給你開5000塊錢的工資，足夠你在盛海過得比較寬裕。如果發現有價值的問題，我再額外給你發獎金。”

“這個工作我喜歡，特別新鮮刺激。”沈勰說。

宋維揚又對沈思說：“以你弟弟的況，如果走正常招聘流程，估計很難進神州科技，進去了也是個打雜的。你就說他是你的遠房堂弟，走人事部門的關系塞進去。”

“好吧。”沈思知道了宋維揚的用意，也就不再反對。

主要是神州科技發展太快速了，前幾年暴出大公司病，宋維揚已經勒令整治了一波，還花錢跟著華為學習制度管理。

但大公司病不可能徹底治，這兩年又開始抬頭了。

宋維揚調去中高層管理者，雖然與沈復興的派系形制衡，但其實早已經合流，跟原班人馬結了利益共同。

各種匯報都做得花團錦簇，宋維揚看到的資料永遠是好的，卻早已失去了對實的掌控。以前他也放進去了一兩個中層做眼線，但能夠坐得穩中層位置的，其能力都不用說，這種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他們的匯報也只能信三分。

只有沈勰這種二愣子最好使。

雖然沈勰只能進神州科技當底層員工，但底層的風氣和氛圍，卻往往能更好的反映一家公司的實際況。

以小見大，宋維揚可以掌握很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