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210：朕打下來的江山

  王天仁死估計就是不了那種痛苦。

  但現在米糧的妻子比王天仁那個似乎還嚴重，王天仁是五十多歲才發病的，可這個人，怎麽現在就病這樣了呢。

  看到家裡來了客人，人掙扎著坐了起來，笑呵呵地說：“掌櫃的，來客人了。”

  雖然是初夏了，但人上還蓋著一個毯子，掙扎坐起來的時候，毯子順勢掉落在地上，出一雙嚴重變形的。

  米糧趕跑過去，將毯子重新給蓋上，順便還將掉落在臉上的頭髮給梳到後面，一邊重新扎頭一邊說：“這位就是王兄弟，我給你說過很多次的。”

  “嗯嗯，小夥子長得好俊啊。”

  子笑瞇瞇地看著王天孝，眼神裡全是溫。

  “人家很有本事，你就只看到人家俊了。”米糧笑著幫妻子整理好服，轉頭對王天孝說：“王兄弟，讓你見笑了。”

  王天孝走到臺階前，輕聲說：“這有啥。”

  他不了這種場面。

  說到底，他的心深，是個很的人。

  人間的苦難，正因為他自己經歷了太多，所以總是看不得別人過的很難。

  他沒什麽高深的文化，所以也想不通，這世間運行的基礎規則是什麽。

  為什麽，總是有這麽多很好的人，卻承著不幸。

  “掌櫃的，伱給王兄弟搬個椅子坐啊，怎麽一直讓人站著呢？”妻子埋怨米糧。

  “哦，沒事，沒事的。”王天孝連忙推辭。

  “坐著，坐著好說話嘛。”

  等米糧將凳子拿出來，王天孝坐下來時，米糧的妻子又細細打量了王天孝一眼，“果然是很俊一個小夥子。”

  王天孝臉皮也不薄啊，但還是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驚訝地發現，此刻看到這個人，慢慢已經不怎麽害怕了，反而覺得臉上有種淡淡的芒，讓他覺得很寧靜，很親切。

  這種覺，也只有在李雅麗上能看到。

  “你結婚了沒有啊？”

  “嗯，結了。”

  “有沒有小孩呀？”

  “一兒一。”

  “那好啊，有孩子了好，人啊，這一輩子就是這麽回事，你看看我們拚死拚活，到頭來不過幾尺木盒子，孩子就是我們的延續……”米妻說著說著，突然歎息聲，抬頭看著天空的太。

  臨近中午的太非常刺眼，但卻沒有挪開目。

  “王兄弟，你坐一會，我給你熱一碗我親自做的豆腐腦，嘗嘗我的手藝。”

  “啊……那就麻煩老哥了。”

  米糧對給王天孝吃豆腐腦很是上心，不知道說了多遍了，說的王天孝也了興趣，想嘗嘗看，不就是一碗豆腐腦嘛，到底能好吃到哪裡去。

  米糧進去廚房忙碌了。

  很快，煙囪上冒出了青煙。

  米糧家是個四分地大的小院子，北面和東面都是房子，南邊好像是個舍，反正院子裡有幾隻小正跑著尋食，看樣子才一兩個月大，估計就是今年抓的小仔。

  院子西面是個木頭架子，有點像是運場上的平梯，應該是葡萄架子。

  但這個時候葡萄藤還沒恢復，所以是禿禿的。

  牆角下面種著一圈小花，現在綠油油地，只有個別開出非常小的花盤，點綴在綠裡。

  別看院子不大，但是清理的很乾淨，顯得格外溫馨。

  王天孝看了一圈，目重新回來，落在旁的人上，再看淡然溫和的面孔，頓時對自己剛進門片刻的不適而慚愧。

  王天孝啊王天孝，你活了兩輩子人，竟然還在以貌取人。

  僅僅因為面前的人生得有些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就心底產生了恐懼心理，這是多麽諷刺的事。

  “王兄弟，我聽我們掌櫃的說了，你給他提出了很多建議，他覺得很好，說給我聽的時候，我也覺得很不錯呢。還是你們年輕人想法靈活，他啊，就知道埋頭乾事，啥事都做不好。”

  “對對對，我就是做不好，所以這不是一直要讓你指導嘛。”

  米糧在廚房裡喊道。

  “聽人說話，你乾你的活吧。”米妻嗔罵道。

  王天孝被兩人溫的互甜到了，笑道：“大嫂，你這個樣子，米老哥還在外面忙碌，你不生氣啊？”

  “為啥要生氣呢，我的這樣是我要承的業果，又不是他給我造的，他有他該做的事嘛，又不是一定要綁在我上。”

  米妻溫和地解釋道，“再說，我這樣也不算最糟糕吧，還有些人癱瘓在炕上不能呢，相對他們，我能每天出來曬曬太，不已經算是很幸福的事了？”

  “您真可真是豁達啊。”王天孝由衷歎。

  “人嘛，哪能事事都順心如意呢，你得到了這個，可能就失去了那個，你得到那個，又失去了這個。依我說，這人啊，就像是站在一個蹺蹺板上，你踩下這頭，另外一頭就翹起來了，但你要踩下那頭，這頭又會翹起來，反正你不可能同時讓兩頭都起來。”

  人看著王天孝，輕聲說：“你還年輕，能擁有的東西還很多，不過最終你也只能做出選擇。”

  王天孝悵然若失。

  比一個比他實際年齡還小的人說出這種道理，他竟覺得說得非常好。

  宛如一個智者。

  “嗯，大嫂你說的很好，我深以為然。”

  這時，米糧端著一個小碗出來，碗裡的豆腐腦還熱騰騰冒著氣。

  “給，嘗嘗看。”

  王天孝接過來，說聲謝謝，看到膩鮮的豆腐腦上飄著一些油辣子，香菜，蔥花，些許醬油和許的醋，還沒吃，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非常有胃口。

  豆腐腦也就是豆腐花，有甜和鹹兩種吃法。

  王天孝對兩種都不排斥，甜的他也喜歡吃，鹹的他也喜歡吃。

  如果非要比較起來……那還是鹹的吧。

  主要是鹹的裡面有香噴噴的油辣子。

  慶城這個年代吃的油還是胡麻油，這是一種隻產於西北的特殊油料。

  無論是種植產量，還是產油量都非常低，後世逐漸被菜籽油淘汰了。

  胡麻油吃起來非常香，不像菜籽油微微有點發苦。

  由胡麻油潑的油辣子，那個味道更是香得沒法說，不管用來吃麵還是幹嘛都很帶勁。

  尤其是那種剛蒸出鍋的饅頭，熱噴噴的，扳開，夾點潑好的油辣子進去，那味道……

  西北人吃辣椒不如西南，不過也厲害。

  王天孝就是其中厲害的那個厲害。

  他幾乎是無辣不歡。

  辣椒旺季時，就是那種最辣的線椒，他直接摘下來，裡面灌點鹽，就能直接咬著吃。

  可猛了。

  再說豆腐這東西，也是慶城人們很喜歡吃的東西。

  有首歌裡唱到的小蔥拌豆腐在慶城就非常歡迎，而且豆腐在慶城有很多種做法。

  所以做豆腐才這麽流行。

  幾乎每個村子都有幾個做豆腐的人，更是有像米家村這樣直接以做豆腐為主要產業的村子。

  也怪不得米糧那麽想推薦他的豆腐了。

  “你要不要嘗嘗？”米糧問妻子。

  米妻笑笑：“現在不吃了，這才吃過多大會啊，你找個凳子過來陪王兄弟說會話。”

  “好唻。”

  米糧很聽話地提著個小馬扎坐在妻子邊，拿過的手輕輕著。

  “王兄弟，你就住在楊子嶺的山上？”

  “嗯，我是場站的人嘛，嚴格來說，不屬於我們清泉鎮的人了，沒有村裡面的戶口，也沒有土地。”

  “吃公家飯嘛。”米妻笑道。

  王天孝也笑笑，心想他那個公家飯每個月就幾十元錢，實在是不夠看的。

  所以他便沒有想繼續說。

  午後的溫暖照著三人上，他們就像是老友一樣，慢悠悠地聊著。

  豆腐腦果然很香。

  不知不覺，該是王天孝回去的時候了。

  他給米妻說了再見，米妻便邀請他經常來玩，下次最好是將老婆孩子們都帶上。

  王天孝說一定。

  米糧送他出來，走出一段距離，王天孝才問米糧，妻子這個樣子，有沒有去大醫院看看。

  米糧說看了，這好像是一種傳帶來的問題，不止是後天的病。

  而且還說，得了這病，基本壽命不會太長。

  王天孝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沉默。

  但看米糧卻似乎想得很開，他反而過來安王天孝：“生死有命，來到這個世界一遭，其實不管怎麽過都一樣，是璀璨如煙花般絢爛呢，還是默默無聞似地上塵埃，其實都沒關系。主要的是，我們已經來過了，這不就夠了嘛。”

  “米老哥，你們……真的活得很豁達。”

  “你總要找到適合自己的活法是吧，明知道這件事無可避免，無法挽回，為什麽還要自怨自艾呢，不如趁機好好生活，每天都彩。”

  王天孝點點頭。

  他覺得今天最大的收獲不止是配電站可以施工了，而是他從這對看起來很樸實的人上學到很多在其他地方罕見的好。

  夫妻平平淡淡而相濡以沫，不離不棄。

  患重病卻心態淡然，溫和的就像春天的細雨，神谷裡綻放的花朵。

  不管什麽狂風驟雨還是山川洪流，都拿它們沒有辦法。

  能被強大毀滅的永遠都是強大，而很多看起來弱小的東西，或許才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堅守。

  不管外面的生存環境多麽惡劣，只要它們不放棄，就依然能淡然地活著，而且活的很開心。

  王天孝覺得自己心靈到很大的洗禮。

  說實話，他很。

  人到底該怎麽活著，其實有很多說法，但米糧夫婦無疑是其中一種好的路徑。

  而且是王天孝很喜歡，很欣賞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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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就是十幾天過去了。

  自從上次去了嶽母家，王天孝便隔三差五會去再去一次，主要是看那個羊圈的進度。

  雖然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他見識過後世的羊圈構部分，覺得很科學，便複製到這個時代。

  嶽母村裡很多人都過來看熱鬧，紛紛笑說這羊圈怎麽建設的比人住的地方還好呢，養羊呢還是養祖宗。

  尤其是隔壁趙家人，更是怪氣個不停。

  嶽母家本來臉皮薄，被說了幾次也有點不好意思，但王天孝告訴他們不要的，自己這樣建肯定有這樣建設的道理。

  管別人幹嘛呢。

  等到時候羊被放進羊圈裡，這些人就懂了。

  沒必要和他們計較這些。

  其實按照王天孝的計劃，這個羊圈應該在半個月完的，為此他還專門找武平給他介紹了非常專業的施工隊伍。

  可沒想到，施工的時候，人是沒有問題，但是材料遲遲跟不上。

  主要是鎮上那個清泉磚瓦廠實在不給力。

  那種國營的老廠子，早些年發展的還行，但因為人員管理松散，各種問題便逐漸多了起來。

  不僅生產率低下，而且生產的質量也經常得不到保障。

  因此數量也是急忙供應不上來。

  嶽母家這個羊圈只需要五六萬頁紅磚，他們竟然也是斷斷續續。

  更讓王天孝鬱悶的是，作為一個製造廠，竟然不會倒班，還是嚴格按照朝九晚五雙休的模式進行工作。

  真是非常先進，時代的管理思維了。

  因為磚爐不是剛啟就能燒磚的，它還有個預熱的過程。

  如果是嚴格按照這樣的作息去生產，每周五就要停爐，周一又重新啟，這爐子消耗更多的能源不說，更難的是要耽擱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