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孝其實也不知道大姐夫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了癥狀，他只能據結果去反推。

  想想人肝有問題，會有哪些常見的癥狀，然後挨個套到於海洋上。

  總能套出一些適應的癥狀出來。

  結果，這才一說，於海洋立刻就懂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問你這個問題嘛，剛才我吃飯時，偶然看你的臉，發現你的臉好像比一般人要黃一些。你可能每天看，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就覺得不太正常。”

  於海洋點點頭，“照你這麽說，我確實有必要去醫院看看。”

  “嗯嗯，最好是看看，如果沒問題，也就換個心安嘛。”

  “好。”

  於海洋重重點頭，“謝謝你啊，天孝。”

  “沒啥，我們一家人嘛，說這些幹嘛，這件事我先不給我姐姐說，你盡快自己查查，如果確實有問題，我們就趕治療。如果缺錢，就給我說，我也能給你們暫時倒騰一些。”

  於海洋有點了。

  他是個文化人呢，本來就心思比較單純。

  又因為遠在蘭城，所以家族裡很多事他並不悉，也沒有到什麽影響。

  妻子王小梅又溫賢淑，所以他是沒過什麽挫折的。

  前輩子到死，他都是這種格。

  所以王小梅在他死後會經常說，於海洋是個很幸運的人，一輩子沒吃過人間的大苦。

  兩人約定好後，進到客廳，王小梅還追問兩人在聊什麽，怎麽聊了那麽久。

  被他們笑著搪塞過去。

  晚上王小梅準備讓王天孝一家人在們家裡將就下，但王天孝覺得人家家裡本來就，若是再加上自家三口，實在是不方便。

  準備帶著妻子和孩子去外面住賓館。

  但最後還是被拉住了，說是都來到蘭城了，怎麽還能住在外面，搞得和蘭城沒親人一樣。

  沒辦法，隻好著住了一晚。

  因為晚上不是自己家的炕，王天孝睡得很不踏實，幾乎沒怎麽睡，天剛蒙蒙亮，他就起來了。

  還以為自己起得最早呢，走出客廳，才發現姐姐和姐夫早已經起來。

  甚至姐夫都買了早餐回來了。

  是一些豆腐腦，油條包子之類的東西。

  還有用大碗從外面端回來的牛拉麵。

  這個碗打面，很有時代的覺。

  早些年王天孝在外面乾活也是這樣，每天去吃早餐面會自己帶著個碗，讓人家盛好面後，還專門多放點湯，將面完加滿。

  然後他會端著湯碗回去，等面吃完後，湯還可以留著中午泡饃吃。

  就可以省一分菜錢。

  王天孝回想上一輩的事，發現印象最深刻的永遠是那種在苦難中偶爾有的小幸福。

  吃完飯，王天孝按照約定，去和孟經理的弟弟見面。

  約在一家咖啡館。

  這個年代的咖啡館，裡面很安靜，位置也比較，而且氣氛也不像後世走的小資路線，而是很簡單，和茶館覺沒什麽區別。

  王天孝到的時候，孟經理和弟弟已經到了。

  見他來了，便彼此做了介紹。

  小夥子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樣子，帶著一個寬框的黑邊眼鏡，背著一個包，和王天孝說話的時候，也懷著打量和揣的眼神，鏡片後面，是掩飾不住的智慧。

  “小安，你不是有事和王總說嘛，那你們好好聊聊，我等下還要去上班。”

  孟經理給弟弟代句，又和王天孝說了再見，離開了咖啡店。

  座位上剩下兩個陌生人。

  王天孝大概判斷弟弟的年齡，既然是研究生都畢業，就按照這個年代最底線的年齡，六歲上一年級，到研究生畢業，也需二十三四的樣子。

  但看這個人模樣，怎麽都不像有那麽大。

  說不定中間是跳級了。

  這個年代，是允許跳級的，要是學習好，可以一直跳。

  不過，即使再跳級，也說明兩個人的年齡其實差不了太多。

  只不過，這個孟小安一直在大學校園裡，而王天孝很早就開始為了生活四奔走。

  所以，氣質上差了很多。

  “你孟小安吧？”王天孝笑著問。

  “是的。”

  “哪個學校的碩士？”

  “蘭城大學。”

  “那還不錯，高材生嘛，”王天孝點點頭，表示對他學歷的肯定，“我聽你姐姐說，你想和我聊聊？”

  孟小安點點頭，將後的背包放到桌子上，從裡面拿出一疊文件，給王天孝放到眼前。

  “這是……”

  “您看看這些再說。”

  王天孝翻開文件，發現裡面的東西容很富，有他撰寫的一些關於中藥發展溯源的論文，有一些基礎藥理的判斷，甚至還有一些他自己想做的項目可行方案。

  總之，非常詳細和富。

  將這疊資料拿出去，不管放到哪裡，都是一份很不錯的中藥專業碩士生的答卷。

  他走馬觀花看完，微笑著將東西放在自己面前，沒有急著推回去。

  “不錯，我能看得出來，你對中藥確實頗有研究。”

  “畢竟我的專業就是中藥。”

  說到專業，孟小安還是很自豪的，眼睛都有了。

  這個年代很多知識分子，確實是比較單純，也很直接。

  他們基本都是懷揣著一些抱負，真是願意為了理想而鬥和努力。

  相對來說，後世大學擴招後，有一部分人就沒有了這種初心，僅僅是為了尋找一個好的工作。

  而大多數人工作的行業和自己大學學的專業完全不匹配，甚至毫不相乾。

  雖然說著是時代造就的影響，但還是有點唏噓。

  “我剛才看了你的一些嘗試，以及對一些項目的可行報告，這些你有沒有實地考察過，或者我直接一些，你的這些所謂可行，是基於某種現定的事實呢，還是純屬你的想象，是紙上談兵的事。”

  孟小安淡淡一笑。

  “王總，我今天來見你，是聽我姐姐說，你也是一個有點理想的人，我覺得我們現在坐在這裡通，一定是基於彼此信任的前提，若是你本不相信我，那我們的流就失去了基礎。我想繼續說再多，也不過是空中樓閣，沒有任何意思。”

  王天孝聽小夥子這樣說，並沒不開心。

  這種年輕氣盛的年輕人他見得多了，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呢。

  年輕人總是覺得自己什麽都能搞定，覺得世界的中心，或者是說世界應該盡可能考慮自己的意見，因而總會給世界提出很多建議和看法。

  然而，雖然有些看法是非常有建設的東西，但更多的意見，其實還是對自己現狀的不滿。

  王天孝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何嘗不是這個樣子呢。

  而他當時還沒有什麽才能，不像這個年輕人，人家可是正宗的名牌大學高材生，而且還是碩士，這年代的碩士，那可是真正的高學歷。

  做什麽不行啊，甚至只要想進政府去做個幹部，也是一大堆的地方會投出橄欖枝。

  但他沒有堅持那些看起來更加風的路，而是選擇這麽一條可不可知，充滿荊棘的難走的路。

  這恰恰說明，他確實是有自己的理想。

  王天孝在這個角度上，其實很欣賞，也很喜歡他的格。

  雖然自己靠著重生的便利，逐漸變得富裕起來，眼可見，自己將來一定會為一個有錢途的商人，企業家。

  但，他知道自己這種人，並不會真正推這個社會進步多。

  即使他將整個楊子嶺全部種滿各種各樣的藥草，那也依然解決不了農村人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

  真正的技革新，終究需要有知識的人去推。

  未來，終究屬於知識時代。

  他能在這個大時代裡充當一個劃船的舵手，就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了。

  想到這裡，他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當然也是這麽想的，信任確實是我們通的基礎，但是……”

  王天孝話鋒一轉，“既然你說信任是基礎，需要我相信你，我沒意見，但是信任是相互的，那你是否在這個瞬間，對，就是我們現在說話的這一刻，你也真正信任我了呢？”

  孟小安楞住了。

  “看吧，其實我們都一樣。信任這東西吧，它不是建立在互相約束上，而是互相了解的基礎上。如果我們要真正的互相信任，就必須首先搞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以及對方能提供的基礎是什麽。

  若是我詢問你一些基礎的問題，你也保持高高在上的態度，那肯定不是一種能友好合作的模式。你知道的，我其實到很多和你差不多優秀的人，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幾乎和我這樣談。

  我尊重你的理想，但你也不要把我僅僅當做一個藥材種植戶。既然我們有很接近的目標，那既然到一會，就該彼此更溫和也更直接地流。好了，我現在已經釋放出我的誠意，你呢？”

  孟小安愣住了。

  他今天是第二次發楞。

  他發現，對面這個比他大兩三歲的男人，本不是想象中那些有點錢的暴發戶。

  甚至說，他好像不像個普通的農民。

  他的那種氣質，就像是歷經塵世很多，看穿了風雲變化的結局，最後沉澱下來的坦然。

  是一種帶著智慧的溫和。

  這種氣質狀態，他只有在很多教授上才能看到。

  一時間，他覺得王天孝似乎像個長輩。

  而先前來的那種天之驕子的自豪，此刻就像太下的雪山，剎那塌下來，化為了無數齏。

  他沒辦法繼續高昂著頭顱說話。

  看孟小安如此神，王天孝大概能猜測出他心的想法，覺得基本差不多了，不想繼續將人家小孩子的心氣給磨損殆盡，便溫和一笑，

  “老實說，我其實對製藥工藝並不了解，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對吧。這就像養豬的人，不一定就是個好廚子。但沒有一個養豬的人，不希自己的豬能被做好吃的飯菜。

  我保證，我能據需求，種出各種符合質量的藥草，甚至，我還可以據你的要求，定向培育你需要的品種。但能不能將這些東西，轉變為可以治病救人的靈丹妙藥，那就是你的任務，也是你的長。

  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優點和不足，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取長補短，隻用到彼此擅長的一面，不斷彌補短缺的一面，這樣是不是才能真正合作起來？”

  孟小安忍不住點頭。

  他已經被王天孝說服了。

  是的，他潛意識還是覺得自己是個研究生，而面前這個人雖然有點錢，也種出一些藥材，但實際上卻是沒有什麽文化的人。

  全然沒想過，如果自己一直是這樣頤指氣使的態度，人家為什麽要和自己合作呢。

  自己是誰啊？

  嗯嗯，我應該放低姿態，好好和人家通。

  這個人，似乎就是自己一直尋找許久的人，如果因為傲慢錯過這個機會，那就真的永遠錯過了。

  怕是再也找不到這種人了。

  想到這裡，他低下頭，出幾分的笑容，回歸到年輕人的本來面目。

  “您說的對，是我不過謙遜……”

  “不夠謙遜是真的，但也沒有必要特意去檢討。年輕人，有點傲氣是沒錯的，因為正是這種傲氣，促進思維迸發，所以才會創造出各種各樣的東西。如果年輕人都暮氣沉沉，那才是只能正的可怕呢。”

  “王總，聽你說話，總像是跟個老人在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