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孝費力將曹爽拖到炕邊上,等和王天義抬的時候,發現還很不好抬。
本來沒有意識到的人,就像是散了架,沒有任何骨頭一樣,一點點也沒有固定的力量。
所以非常難抬。
這個扶過爛醉如泥的人都知道。
眼下,曹爽不但爛醉如泥,而且他又壯實,溜溜的,想要將他抬起來,真的很不容易。
兩兄弟也算是強力壯,人高馬大的青年漢子。
將曹爽連拖帶抬搞到巷道口上,也是費了很大力氣。
竟然是有點後繼無力。
可是沒辦法,因為周圍的水飽和了,所以盡管雨已經變小很多,但地坑院的水位不但沒有降低,還依然在慢慢上漲。
既已超過炕的范圍,那炕上的所有人,都已經於危險狀態。
兩人又來到第二間,記得是曹洪的房子。
剛到門口,準備重蹈覆轍踹門,就聽到裡面曹洪的喊聲:“爸媽,哥,快幫我開下門,發大水了。”
王天孝這才放下心來,這家夥還醒著就好。
水位現在只是比炕高一些,如果人站在炕上的話,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要這樣還能被淹到,那只能是水淹沒整個窯口。
一時半會應該還不會出現這種況。
只是也都是個大小夥子了,出現問題自己不知道自救,還等著父母去救呢。
真的有點媽寶的意思。
這和前世他最後的表現也差不多。
前世這家夥最後長大後,將母親吸乾抹淨,自己有了老婆,便將母親趕出了家門,甚至還打罵。
按個拐拐巧旦就經常瘋瘋癲癲地地坐在路口哭,見人就說他們家孩子不孝順,不管他,開始大家也有點同,可時間長了,也就煩了。
將的不幸歸結在當初沒有好好教育孩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
“曹洪,你等等,我們來想辦法。”
王天孝向裡面喊喊,示意他不要慌。
其實水裡外強差不多,要把門破壞掉,裡面外面難度幾乎沒差多。
甚至,裡面還稍微簡單些。
可聽曹洪這種沒出息的樣子,怕是早被嚇破了膽子,本不會去自救。
“是誰在外面?”
“我是你天孝爺。”
“啊,天孝爺,快幫我打開門,我打不開門了,這哪裡來的這麽大水啊。”
“下了半晚上暴雨了,你也這能睡得著,離譜,”王天孝對這家人真的無語了,也幸虧是他們來了,要是沒他們,看這個樣子,可能真的要出大事。
也怪不得,前世這個夜晚,能死那麽多人。
原來真的有人睡著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睡得比豬還死。
“天義,你來想辦法,將這個門給踹開,我去看看大能兩口子,現在還沒聽到靜,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好的二哥,這賊娃子醒了,站在炕上應該沒啥事,我估計後面水位也不會漲太快了,這天都快放晴了。”
王天義抬頭看看天,雖然還有小雨淅淅瀝瀝下著,但已經麽不複先前的規模。
而水位雖然還沒有立刻下降,卻也沒有迅速增長了。
王天孝來到王大能兩口子的窯口,使勁拍拍房門,喊了幾聲。
裡面並沒有什麽回答。
死氣沉沉地樣子。
他心裡暗暗著急,也不知道這兩口子是不是就像曹爽那樣,也昏迷過去了。
如果那樣,恐怕是兇多吉。
剛才在曹爽的房間,能明確看到水位比炕要高一截。
心下焦急,他作就大了很多。
也幸好曹大能家是個陳舊的破門,很快就被他踹散了架。
可他進去一看,發現窯裡並沒有人。
這可把他給搞懵了。
這大半夜的,沒有人跑哪裡去了?
難道在豆腐坊?
可做豆腐不是後半夜的事嘛,如果要做,也就是現在剛剛起來。不會是前半夜就在裡面。
再說,就算是做豆腐,他也不可能就這樣睡了吧。
應該清醒才是。
這時,那邊曹洪也被王天義給救出來了。
“你爸媽呢?”
王天孝問曹洪。
曹洪卻說他也不知道。
睡覺的時候還在,這睡到半夜,人就消失不見了。
王天孝和王天義面面相覷。
都被搞懵了。
這家人,怎麽比他們還離譜呢。
“趕四看看啊,看人到底跑哪去了,不會暈倒在哪裡了吧?”
王天孝急忙喊道。
“欸。”
三人這才分別四去查找。
因為水位太深了,又黑燈瞎火的。
王天孝還特別擔心掉到他們家的滲坑了,吩咐曹洪著牆壁走,要是他掉進滲坑,那才是真正的回天乏力。
王天孝兄弟都是北方人,又不會游泳。
腰裡的車胎只能保證自己不沉下去,但救人就想也別想了。
又了十幾分鍾,突然曹洪大喊聲:“在這裡,我找到我爹了。”
“哪裡”
“這……這邊角落,西北角。“
王天孝和王天義順著聲音的位置過去,發現曹洪雙手扶著踏踏的曹大能,費力地支撐著。
“人怎麽樣?”王天孝急忙問。
“不知道啊,沒有聲息。”
“先把人送到上面再看。”
王天孝和王天義幫助曹洪將曹大能拖上巷道,放到曹爽邊。
這時候曹爽已經離危險,但還是迷迷糊糊地,看來一時半會還沒有酒醒的意思。
真是傻人有傻福。
王大孝將曹大能平放在地上,發現這老頭子竟然沒有穿子。
記得他有什麽上的病,不知道是不是蹲下上廁所的時候,一個不留心就暈倒在水裡了。
果然,一他的鼻息,冷冷的。
他心裡湧上不祥的預。
急忙將曹大能的服解開,耳朵在心臟位置,卻依然沒有聽到半點心臟跳的聲音。
他愣住了。
這不可能啊。
這個人……他怎麽現在就死了呢。
明明上輩子是最後得了老年癡呆,掉下地坑院摔死的。
離他死亡,不是足足還有十幾年嘛。
可沒有淹死啊。
“我爹怎麽樣?”
曹洪這傻還不知道,語氣都變化,就像問今晚吃什麽一樣。
王天孝在黑暗中,對著王天義搖搖頭,站起來說:“我們下去看看巧旦吧。”
“啊,我爹……”
王天孝沒有說話。
人總要慢慢學會長大。
或許,這就是曹洪長大的夜晚。
現在還沒找到拐拐巧旦,不知道是不是在下面,如果是的話,估計也兇多吉。
這種水位,那種個子,肯定是沒救。
果然,兩人繼續搜了所有地方,就連豆腐坊也搜了,卻依然沒有什麽結果。
完全沒找到的影。
“不會是掉進滲坑了吧?”王天孝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憂心忡忡地問。
“不知道,去下一家吧,”王天孝搖搖頭,“這邊就這樣了,剩下的事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我們又不是專業的救援隊。生死有命,如果是這樣,那也只能自己承著了。”
“好吧。”
兩人走上來地坑院,曹洪還在搖晃他爹。
一邊是低頭不說話的王天信。
“走吧,天信,我們去六達家。”
王天孝喊上最小的弟弟。
想必王天信已經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所以他的心有點低沉。
或許是,這種父親的死亡,讓他想起自己。
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從懂事的那刻起,父親就是生活在母親和哥哥姐姐口中的一個虛擬人。
他只能通過別人父親的樣子來還原自己的父親的形象。
要不,就憑唯一一張黑白照片實在看不出什麽。
他默默跟在兩個哥哥後面,不時還回頭看看曹洪。
然後,跟著兩個哥哥的影離開了曹家。
這一刻,十六歲的年也懂得了很多。
他突然想到,父親不在,二哥默默將自己一點點帶大,擔負了許多原本該父親承擔的責任,他肯定很辛苦吧。
二哥,今年也就二十六歲而已。
他加腳步,跟著二哥邊,從側面看著二哥。
天已經慢慢轉亮,微微能看出幾分二哥的廓,在小雨裡,他的眼神似乎穿過雨幕,看向更遠的地方。
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王天信想起故事書裡那些出征的將軍,哥哥現在似乎就是那種氣質。
讓他到格外有安全。
仿佛跟在他後面,龍潭虎都可以去隨意闖。
三人即將去的另外一家,是族裡的一個堂叔。
在大家族裡排行第六,所以被族裡的晚輩們都稱呼為六叔。
六叔四個兒一個兒子,兒都已經出嫁,兒子還小著呢,比王小竹就大了一歲還是兩歲。
這種場合,估計也很難。
等到三人趕到的時候,發現六叔家的弟弟已經在地坑院上了。
卻沒看到六叔和六嬸的蹤影。
“狗娃,你爹娘呢?”
“還在下面呢,二哥。”
“還在下面幹嘛啊,這水這麽大了?”
“騾子不上來。”
“騾子?!”
王天孝這才想起,六叔家就有一頭馬騾。
他剛要說騾子不上來,人先上來啊,難道騾子的命比人的命還重要?!
但話到邊,卻沒有說出來。
這種話,有點不是糜的味道了。
一頭騾子能賣好幾百,這可是六叔家全部家產,若是騾子傷了,那他們家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簡直就是他們的命子,怎麽會舍得呢。
唉。
“天信,你留在上面陪著狗娃,天義,你跟我下去,不管怎麽樣,先把兩個老人給搞上來。騾子的事,能拉就拉,拉不上來就算了。”
“好。”
王天孝看著霧蒙蒙的巷道,深吸口氣,和兄弟索向下。
六叔家這個地坑院的巷道比王天孝家的還要陡立很多。
這種巷道建設,還是要看地形。
如果巷道口上位置比較多,例如是自家家的田地,或者不干涉別人的地方,那就可以將巷道弄得坡度小一些。
可像六叔家,他們的巷道口直接面對著大路,不可能將路毀了吧,所以就只能將巷道坡度做陡一些,短巷道的距離。
這樣的巷道,平日裡還好,但遇見這種極端況,就問題大了。
迎著漫面泄來的洪水,阻力太大,人都很難從地坑院上來,更不用說拉頭騾子了。
“等下下去後,一定要小心,水這麽大,可不要被衝進滲坑裡。”
王天孝走到下面,才發現這個巷道的問題,提前提醒王天義。
從巷道口出地坑院,因為水流突然沒有兩旁阻力,就像泄洪一樣,會突然增加速度,衝擊力也會提升幅度也很大。
外加從巷道口進門後,最後一小截的落地坡度更是陡中陡,要是一個不慎,人還真是很容易被衝到邊上去。
果然,兩人剛一進門,一巨大的力量就將兩人衝著快速前行。
王天義腳下一,落進水裡,立刻被嗆得不過氣。
王天孝原本就有準備,所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旁邊的門框,另隻手一把抄起弟弟的手,使勁抓住不放。
“天義,不要使力,慢慢順著水流站起來。你上綁著車胎呢,不會沉下去,不要慌就好。”
在王天孝的鼓勵下,王天義這才慢慢穩定心態,終於重新穩住形。
但還是喝了一些水進去,不住地咳嗽。
兩人微做調整,便一起慢慢索著牆壁繼續下去,來到六叔家的地坑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