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沉浸在王天孝以前的狀態裡,認為王天孝昨天在外面的表現只是因為戴志新突然離世,有點腦子了。
今天應該就沒問題了。
可沒想到,王天孝依然還是這副水火不侵的模樣。
著實讓他們很吃驚。
尤其是劉軍,又想起昨天被王天孝掛在懸崖上,差點被嚇死的時刻。
這時候再看王天孝冷冷的表,下意識有些害怕,本不敢再看他的眼神。
想想也是。
王天孝本來就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他生氣的時候,眼睛還是那種兇煞的三角形,給人帶來的迫不是一般的強。
劉軍一個殘廢,梁坤就只有一米六幾。
王天孝在他們眼裡,可不就是兇神惡煞嘛。
“王天孝,今天找你來,主要是和你談談你最近工作的事……”
“不用談了,我離職就是。”
“啊?……”
“你說什麽?離職?”
梁坤震驚地看著王天孝。
劉軍也是十分意外。
還有人不願意待在組織裡嘛?
“沒錯,你們聽的就是我的意思。如果你們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那就直接說,這個破地方,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再待下去。一想到要和你們這種人在同個單位工作,我就覺得惡心。”
王天孝冷冷一笑,“我說的夠清楚沒有?”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嘛?”
“我還以為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呢,你是腦子有問題嘛?”
“能不能注意下你的措辭,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們是找你談事,不是和你鬥。”
“如果只是工作的事,那談到這裡就可以了。你們不唧唧,那就這樣維持著,如果你們非要想在我頭上拉屎,那只能說你們想多了。”
“王天孝,你是吃了槍子了?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有用的話,我們也不需要這樣,”王天孝不耐煩地問道,“你們還要繼續談和承包山地的事嘛?”
“談,怎麽不談,我們本來就是找你談這個的。”
“那就說吧,你們想怎麽樣?”
“是這樣的……”梁坤乾咳聲,盡量出一份趁著穩重的樣子,“你承包了楊子嶺兩千畝左右的山地是吧?”
“準確來說,”
準確來說,是兩千一百畝。”
劉軍在旁邊補充。
“對,兩千一百畝。”
“沒錯,是我承包的,所以,是哪裡有問題?”
“問題嘛,肯定是有的。之前戴志新……戴場長和你簽訂合同的時候,因為沒有考慮到山地價值是不斷發展變化的,所以定價嚴重偏低……”
“這個點戴場長已經提出來了,並且我們在合同後面做了備注,你可以翻到後面看。”
“有嘛……我看看啊。”
梁坤將合同從前面翻到最後,果然看到了關於價格提升的事。
每一年價格增加五元每畝。
這個東西,王天孝當時談合同的時候,當然知道他是走了個信息差。
但別人不知道啊。
誰能想到,以後的價竟然漲得那麽迅速,錢會快速貶值。
可這與他有什麽關系呢。
賺錢本來就賺個信息差,他這個時候以二十元的價格租幾乎沒有用的山地,本來就已經算是高價了。
“還真有,每年增加五元……這個價格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哪裡不合適?”
“我們覺得增加的比例有點偏低……”
“你確定偏低?”王天孝冷笑聲,“你們會不會算帳,現在一畝地二十元,我每年增加五元,是不是提升了25%?”
梁坤和劉軍面面相覷,都思考了會,點頭道:“沒錯,是25%”
“那你們還想什麽,我每年給你們租金以25%的比例上升,你們都不滿意,你們是上天嘛?”
“這……”
兩人覺得似乎哪裡有點不對勁,但是卻一時間又想不清楚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反而覺得王天孝說的確實也有點道理。
“你們去市面上問問,哪裡能找到像我們這樣提升租金的比例,這你們都還不滿足,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
“你們以為那楊子嶺是什麽好地方,你們去過嘛?如果是楊子嶺真的可以,為什麽那個地方的場站分站遲遲沒人去嘛?我犧牲了自己,臨危命,你們非但沒有激,不給我漲薪,還整出這種麼蛾子……”
“等等等等。”
梁坤被王天孝說的都有些害怕了。
不想讓王天孝繼續說下去。
他雖然一時間沒想通問題出在哪裡,但還是敏地到一定有問題。
能在局裡混下去,他自然也有兩把刷子。
知道當前節奏被王天孝掌握了,首先要打斷他的節奏才是。
否則他們就永遠佔據不了上風,會一直被王天孝牽著鼻子走。
王天孝看到兩人一副懊惱,但是又無能為力的樣子,心中覺得很爽快。
並且暗自冷笑。
這兩個人,他們沒注意到自己只是換了概念。
今年的五元錢佔今年的25%,可如果十年後,五元錢在總價格裡,佔據的比例就很了。
這是個基礎的數學題。
只要讀過書的人,都會明白。
奈何,兩個家夥一個小學畢業,一個只是上了兩三年級。
即使這種難度的數學邏輯問題,對他們來說都有點難。
當然,更重要的點是梁坤和劉軍都沒經歷過後世經濟高速發展,通貨膨脹的階段。
所以他們對錢的貶值還沒有概念。
在八十年代,很長一段時,所有的價都相對比較穩定。
好幾年都沒有明顯變化。
但過了九十年代,價幾乎都是一年一小漲,三年一大漲,很快就翻了幾翻。
到時候,這二三十元一畝的地,幾乎是相當於是送給王天孝種。
王天孝還換了一個概念。
楊子嶺的環境是不太好,但那是針對樹木資源,而不是種植的資源。
王天孝對楊子嶺的使用以山地種植為主,因此楊子嶺樹木的弱點反而了優點。
但當他將換了概念後,梁坤和劉軍並不清楚裡面的彎彎道道,潛意識也跟著他走了。
覺得楊子嶺確實不是個好地方。
大家都說不好,那能好嘛。
他們當然不會踩著自行車一百多公裡去楊子嶺實際看看。
在他們眼中,那個地方就沒有任何發展潛力,是被棄的地方。
“王天孝,話是這麽說的,但這個價格,我們還是覺得有點偏低,我知道你和戴志新場長的關系很切,我有理由相信,你們當初簽訂的合同,肯定是他給你讓了面子……”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嘛,很簡單,”梁坤為了讓自己盡量簡單一些將問題說出來,還故意裝作悠閑地著自己的手指,“兩條路,要麽你還回楊子嶺的承包權,要麽就提高價格。”
“這是你們的意思?”
“對,這就是我的意思。”
“所以,這個場站到底是國家的,還是你梁坤的,我到底是在跟誰談承包,是林場呢,林業局還是你梁坤?”
“……當然……當然是場站,我是場站的場長,難道還不能代表場站和你談這個事。”
“既然如此,那戴場長可以和我談嘛?”
“他……當然可以,當然也可以。”
“那他和我簽訂的合同,還算不算數?”
“這……算數是算數,但不合適的地方,我們還是要修改的是不,我們今天找你不就是說這個事嘛。你看看啊,原來你們簽訂的是……”
“如果我不願意呢?”
王天孝冷冷地說,“合同從簽訂的那一刻起,就有了法律效應,想要修改,就必須我們雙方同意。現在你們代表場站,想和我重新承包協議,但這只是你們單方面的想法。
作為合同的另一方,我並不同意。而我們協議簽訂裡針對每年的承包價格提升已經做了詳細規范,並且署名不得再以其他任何方式,任何途徑增加承包價格,我想你們應該懂得是什麽意思吧。”
“你說不同意就不同意啊?”
梁坤被王天孝的氣勢搞得心態有些發。
怎麽回事呢,難道就不能扳回來了,一直要被王天孝佔據上風,這還怎麽談。
“本該如此。你們既然代表場站,那就只能代表出租方,而我是承租方。我們在承包協議的上,有同樣的地位。並不是說,你們是場站的領導,就能凌駕在我之上,雖然說,你們確實也沒這個能力。”
王天孝站起,冷笑著對兩人說:“我還可以給你們繼續補充點法律知識,我並不是以場站的員工租的山地,所以即使我離職了,不在場站繼續工作,我依然還可以繼續租用那些地,你們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當然,你們還可以繼續去試試,看看我是否在威嚇你們。或者,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去找林業局的領導,你們大概不知道,宋局長和我大哥是好朋友這件事吧……”
說完,他輕蔑地看了眼兩人。
“宵小之輩而已,以後不要再到我面前丟人現眼。”
王天孝走出很久之後,辦公室裡兩個人還沒徹底恢復過來。
兩人都像是做夢一樣。
沒有任何一點點防備,就被罵了個狗淋頭。
本來還想著趁機在王天孝上搞點好,沒想到好沒得到,反而落了一鼻子灰。
實在是太難了。
良久,劉軍才氣憤地說:“場長,你看到沒有,我說那個家夥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吧,你看看我的,就是被他給搞壞的。要不是他,我怎麽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劉軍的上次被王天孝安排了冰水浴後,就徹底報廢了。
而且因此還整了個敗名裂。
本來是要開除的,但是戴志新念他如今雙殘疾,還是給你安排個清理場站垃圾的工作,實際上就是啥都不用乾。
只不過工資待遇肯定沒以前好了。
這次戴志新出事,他可是謀劃著好好整整王天孝,也讓他吃個大虧。
但從目前的況來看,似乎不是很順利。
“是有些不一樣了,我記得那貨以前老實一個人,怎麽現在變得這麽囂張,是誰給他的勇氣和膽量?”
“您是上次不在場站不知道,從去年他請假回家,回來後就好像變另外一個人了。當時我就覺得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現在看起來,這種況更嚴重了。”
“是嘛,會不會是他以前都是裝出來的?”
“場長的意思是?”
“我是說,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才是他的本呢,之前所謂老實,不過是裝出來給我們看看的而已。他是在等待好的機會,現在翅膀了,肯定就不甘心繼續被我們管著,直接跳出來了。”
“這……這麽說也不是不可能,這就是那個什麽臥薪嘗膽對不?”
“就是個理兒。”
梁坤躺在椅子上,將腳放到前面的桌子上,惆悵地說:“看來,對付王天孝這種人,速戰速決是不可能,必須打持久戰。而且我們不能和他,要迂回戰鬥。反正他也是個沒腦子的人,我們想到辦法,他肯定上鉤。”
“那……您有好辦法了嘛?”
“這不是在想嘛,你也跟著一起想啊,你說說你,若是想個問題都沒主意,我把你拉起來,能起什麽作用。”
劉軍就怕梁坤認為他沒作用,頓時心裡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