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萬城繃著一張臉，好半天才說，“我會把他們都送回老家。”

這次不用顧淮川開口，沈窈就說了，“沒了？就這麼輕飄飄？”

“確實輕飄飄。”沈曼開口，“你本就打算把他們送走，現在是想用我們當借口，拿我們當槍使？”

周萬城看向沈曼，態度緩了緩，“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在來青城之前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這次送回去，他們連落腳點都沒有，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的。”

顧淮川冷笑，“周總還真是沒誠意。”

他又說，“算了，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料到你是舍不得的。”

他握住沈窈的手，“我來理。”

當著周萬城的面，顧淮川這是在給自己撐腰，所以沈窈不下他面子，就說，“也好。”

周萬城面很是不好看，開口要說什麼，沈曼就截斷了他的話，“你還是去看看保安那邊怎麼理的吧，整不好醫院這邊會報警，到時候就麻煩了。”

態度淡淡的，“或者有時間去陪陪你那小老婆，剛剛護士說孩子未必能保得住，你老來得子，高興那麼久，可別最后落得一場空。”

周萬城沒忍住，了一聲小曼。

沈曼有點累，有些煩躁的擺了下手，“今天的事你不用再跟我道歉，或者給我保證，我們這邊自己會理。”

說，“你走吧，醫生說雅雅只是沒醒過來，不代表大腦沒有意識，興許剛剛所有的事都聽得進去，周萬城，給你自己留點臉面吧，別讓你兒也瞧不起你。”

這話其實已經說晚了，之前倆人離婚的時候，周雅跟周萬城沒吵架，那個時候就已經瞧不起他了。

周萬城表有些灰敗，半晌之后嗯一聲，“好，我知道了，你現在不想見我，那我就不在你面前惹嫌，你照顧好自己，今天的事我會給你一個說法。”

沒人再理他，他就轉出去。

顧淮川緩了口氣，轉過來，“給我看看。”

沈窈歪著頭給他看脖子，剛剛護士用棉簽涂抹的時候，有一點點刺痛，應該是那男人抓的時候不小心抓破了。

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顧淮川說，“有認識人看到你了，告訴了我一聲。”

他幫沈窈整理了一下領子，防止服傷口，“我以為是你不舒服，就趕過來了。”

沈曼也湊過來，“用不用涂抹藥膏？”

“應該不用。”沈窈說，“如果需要的話，剛剛護士就開口了。”

沈曼點點頭，“也是。”

然后看著沈窈，應該是第一次，這輩子第一次，對著沈窈出了很是虧欠的表，“是我連累你了，怪我。”

沈窈并不當回事的樣子，“那種況下沒辦法，你不用放心上。”

跟之前談那些話的意思差不多，并非為了才有那些舉，實在是為了大局考慮。

沈窈隨后問，“你知道他那小老婆病房號是多嗎？”

沈曼一愣，停頓了幾秒才說，“就在樓下。”

顧淮川看著沈曼，明明什麼也沒問，但沈曼就是有點心虛。

自顧自的解釋，“周萬城說的，早上的時候被推去做檢查，正巧到了，但是的病房號我不清楚。”

沈窈沒接話，站起，“下去看看。”

跟顧淮川從病房出來，沈曼站在門口，緒有些低落，“我不應該你來的，給你惹了這麼多事兒。”

沈窈回頭看了一眼，“你若是了舅舅和二哥來，今天事兒會鬧得更大。”

這麼一說，沈曼就不出聲了。

沈窈沒再多廢話，和顧淮川一起下了樓。

倆人也沒坐電梯，直接樓梯走下去，剛走到走廊的轉角，還沒有一間一間病房找過去，就先聽到了哭聲。

一個人的，哭的很是不顧形象，扯著嗓子邊嚎邊，“你不能這樣對我，這也是你的孩子，可以這麼對我。”

沈窈跟顧淮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朝著聲音發出的病房過去。

走到跟前，過門玻璃，一打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人。

病床上跪坐著一個人，披頭散發，人長得瘦瘦的，是一個肚子突出。

床邊站了個男人，背對著門口，可不就是剛從沈曼病房離開的周萬城。

他那小老婆抓著他的胳膊，凄凄苦苦的求著他，“你不喜歡這個孩子麼，你不是一直都期待著他的到來麼，為什麼，你現在為什麼又不要他了？”

人的肚子早就顯懷了，一只手扶著肚子，眼淚噼里啪啦

的往下落。

到底是年輕，又有一副好相貌，即便此時不注重形象，也并不顯得狼狽，反而還帶著一破碎的。

但周萬城毫沒有心，任著人抓著他的胳膊搖晃祈求。

他一言不發。

人不了他的態度，又掄起拳頭打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不喜歡我家里人，我已經同意你把他們送走了，為什麼還要這樣，這也是你的孩子啊，你要親手殺掉你自己的孩子嗎？”

說了很多，反反復復又絮絮叨叨，全都是示弱和求的話。

周萬城始終都是那個姿勢站在床邊，一直到人似乎是不舒服，雙手捂著肚子，開始小聲的。

他才開口，“孩子未必能留得住，你就當是自然流掉的好了。”

人抬起淚痕斑駁的臉，有些絕的看著他。

周萬城又說，“你爸媽我肯定會把他們送走，還有你那個不才的弟弟，之前你送他們的錢，我就不往回要了，想必他們也已經揮霍的差不多，但是以后，你別想再給他們一分一毫。”

他往后退了一步，“以后你的花銷我也會控制，免得你好日子過多了，總會生出不該有的心。”

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他又說，“一會兒我去找醫生，到時候你乖乖配合，不要鬧。”

“不要。”人說，“我不要打掉孩子，這是我的孩子，我不同意打掉。”

周萬城可不管同不同意，聲音沒有什麼起伏，“阿雪，你要知道，我說這孩子要打掉，他就留不下來。”

阿雪的姑娘瞪大了眼睛看，似乎還是不死心，重復追問一句，“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深呼吸好幾下，不知想到了什麼，說，“你給的理由能說服我，我就同意打掉。”

先說了一句，“別告訴我，你是為了那個老人，是因為我爸我媽過去鬧了兩場，你為了安那個老人，所以回來要把我們的孩子打掉，周萬城，這樣會讓我瞧不起你。”

抹了一把眼淚，“我爸我媽犯的錯，你盡可能的去懲罰他們，憑什麼拿我的孩子出氣？”

“不是。”周萬城說，“不是因為。”

他緩了口氣，語氣沒那麼冷了，“是我對不住你，至于打掉孩子的原因，是我不想要了。”

“你說什麼？”杜雪瞪著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周萬城說，“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確實舒坦，畢竟有新鮮，我之前也有人，都是玩玩，本來對你也是這種態度，之所以不顧反對跟你扯了證，是有一些報復的分在，我就是想讓不舒坦，想證明跟離婚，我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說到這里他搖搖頭，“你好，但你不只是你，你還是某些人的兒，某個人的姐姐，這段時間，你的家人已經消磨掉我對你所有的。”

他看了一眼杜雪的肚子，“包括這個孩子的，我已經不期待他的降生，甚至還覺得是個麻煩，他一旦被生下來，我跟你就永遠牽扯不斷，跟你的家庭也無法做切割，這讓我很不喜歡，所以我寧愿舍棄這個孩子。”

杜雪一臉慘白，囁喏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這話不好聽，卻不是最關鍵的，主要是這話太過于實在。

周萬城也是真不在乎臉面了，想法齷齪的，但毫不遮掩的說出來，就能看得出他是下定的決心，這個孩子說什麼都不會再要了。

杜雪應該也是看出來了，癱坐在床上，連眼淚都不流了，呆呆的。

周萬城又說，“好了，你在這兒休息，我去找醫生談一談。”

之后他轉往外走，幾步之后一下子停了。

但也只停了那麼幾秒，他又走了出來，“來找我，還是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