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7章 君與臣

  李泌父子逃了回來，一進殿李泌就吩咐道：“令他們謹守城池，另外，宮城那些守軍和宮中的侍衛……賞，重賞！”

  “是！”韓石頭去吩咐人照辦。

  這時外面突然發了一陣吶喊。

  “攻城！”

  ……

  皇帝策馬在前方，看著麾下將士衝向桐城。

  這一刻終於來了。

  他看到楊略在躍躍試，就說道：“無需你去攻城。”

  “是！”楊略說道。

  “陛下，臣請戰！”屠裳請戰。

  “陛下，臣請戰！”老賊請戰……

  這是皇帝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一戰，在這一戰中，誰若是立下大功，將會被他一生記著。

  皇帝莞爾，“你等卻都忘記了一件事。”

  眾人不解。

  皇帝把外袍解開，裡面竟然披著甲。

  “朕，是殺出來的江山！”

  皇帝拔刀，目睥睨，“跟著朕，今日破城！”

  他從未想過什麽三日破城。

  就在此刻！

  他策馬衝了出去。

  “護衛陛下！”林飛豹第一次氣急敗壞的喊道。

  皇帝已經許久未曾親自衝殺了。

  更別提攻城這等危險的事兒。

  楊略跟在皇帝的側，另一側是寧雅韻。

  “陛下來了。”

  正在攻城的長安將士們歡呼著。

  “那個瘋子啊！”

  鄭遠東搖搖頭，給幾個將領使眼。

  幾個將領散開，低聲叮囑自己的心腹。

  “陛下萬歲！”

  皇帝下馬，帶著數百人衝向城下。

  這一戰，他本可等麾下破城後，以勝利者的姿態從容城。

  他的耐心一直很好。

  可就在那一刻，所有的耐心莫名消失了。

  無數過往在腦海中翻湧。

  這些過往是如此的紛雜，喜怒哀樂都有，讓他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破城！”

  ……

  “陛下，敵軍開始攻城了。”

  丁博負責城防，令人來稟告。

  “能堅守幾日？”李泌再度問道。

  “大將軍說……最多兩日。”

  “不是說最三日嗎”李泌大怒。

  “陛下，將士們心思散了，若非大將軍鎮，怕是都要逃了。”

  “蜀人不可信！”李元冷冷的道：“你並未施恩蜀人，反而各種盤剝，他們如何肯為你效忠？”

  “朕乃天子！”李泌說道。

  “得了，那些哄哄別人就好，在朕的眼中，你我，都是凡人！”

  韓石頭莫名想到了鏡臺的稟告，小主人當著群臣的面說帝王不是什麽神靈，更不是什麽上天之子，帝王就是個凡人。

  小主人不想讓後世兒孫因自詡神靈而飄飄然，可謂是大氣。

  相形之下，偽帝父子醜惡不堪。

  不過，小主人這一路逆襲，堪比神靈在世啊！

  韓石頭覺得，興許小主人錯了。

  “令丁博死守！”李泌頹然坐下，接著又站起來，“召喚群臣議事，速去！”

  人在絕境中會下意識的拉墊背，尋找人群藉。

  韓石頭低頭，心中冷笑。

  老狗，你慌了嗎？

  別著急，這只是開始！

  去召喚群臣的侍隻回來兩個，說是沒找到人。

  “其他人呢？”李泌問道。

  韓石頭搖頭，“陛下，都跑了。”

  那些侍借著出宮的機會逃了。

  李泌看向李元。

  “蠢貨，敲鍾！”

  李元罵道。

  宮城上有大鍾，多聲代表著什麽意義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比如說帝王駕崩便會敲鍾。

  而在危急時刻，也會敲鍾……這是召喚群臣救駕。

  鐺鐺鐺！

  鍾聲伴隨著攻城的各種聲音回在城中。

  皇帝已經到了城下，一把拽下正準備攀爬的軍士。軍士大怒，回頭就想罵，等看到拉自己的是皇帝時，嚇的趕下跪。

  皇帝腳一踩梯子，吱呀一聲，人就衝了上去。

  ……

  鐺鐺鐺！

  鍾聲一直不停。

  楊松來了。

  淳於山來了。

  鄭琦來了。

  十余人面面相覷，發現彼此都是李玄的仇家。

  投誠都沒用的那種。

  而且，大夥兒都腰佩橫刀。

  要知曉，宮中不能帶兵。

  可此刻沒人阻攔。

  殿，李元父子端坐著，看著威嚴不凡。

  “見過陛下！”

  群臣下意識的行禮。

  “免禮！”

  李泌的聲音有些刻意的深沉，“楊逆正在攻城，諸卿可有敵之策？”

  沒人說話。

  甚至，沒人搭理皇帝。

  都特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敵……那是百戰虎賁，不是新卒，就憑著那些沒見過的守軍怎麽守？

  李泌眼中多了怒，沉聲道：“朕登基十余年，自問施政並無差池，可人心難測，那些臣子多貪鄙，以至於民生凋敝。”

  這是在甩鍋！

  ……

  “殺！”

  皇帝衝上了城頭，一刀斬殺了對手。

  林飛豹和寧雅韻上來了。

  三人配合多次，組了鋒矢陣最前面的箭頭，只是一個衝擊，就掃出了一段城頭。

  “反了！”

  鄭遠東突然一刀斬殺了丁博，喊道：“我等反正！”

  “偽帝荼毒天下，我等反了！”

  “臣效忠陛下！”

  數百將士一起發作，那些本無戰心的蜀人軍士馬上就丟棄兵，跪地喊道：“我等願降！”

  殘存的守軍多是跟著李泌一路逃到蜀地的長安諸衛。

  陳瀟罵道：“鄭遠東這個猾的，竟然早有準備，為何不和老夫說一聲！”

  他隨即棄刀跪地，見楊明和在發呆，就說道：“咱倆的麾下在落坡兵變，這便是功勞啊！”

  是啊！

  絕中的楊明和趕跪下，“陛下萬歲！”

  衝上城頭的將士們跟著歡呼。

  “萬歲！”

  整個城頭都在為皇帝歡呼。

  就像是當年那位走出東宮的太子，面對百姓的歡呼時那樣，皇帝舉起手。

  衝著他們招手。

  ……

  “……朕極以來，夙夜在公……”

  皇帝最怕的是什麽？

  後名！

  昏君，暴君……

  臭千年。

  楊松聽著婿在為自己辯駁，突然想到了兒，他回問道：“皇后呢？”

  有人去問。

  很快，消息回返。

  “皇后懸梁自盡了。”

  楊松眸中多了傷之意，“走了也好，免得辱。”

  “對了，可有話留下？”楊松問道。

  侍低頭。

  “說！”

  侍說道：“皇后說，若有來世，定然不生於大族家，寧為一村婦。”

  “大娘子，你在怪為父嗎？”楊松眼中多了淚。

  “皇后說……”侍閉。

  “說！”楊松此刻心中傷，握著刀柄喝道。

  侍看了正在為自己辯護的李泌一眼，放低聲音，“皇后說，詛咒陛下……不得好死。”

  楊松古怪的一笑，“你去了，你埋怨為父，為父認了，畢竟當年是為父把你推進了這個火坑中，讓你兩個兒子被虎狼吃了。可你致死也不肯罵為父一句。大娘子，你在用刀子為父的心吶！”

  楊松舉起手，一下一下的打著自己的臉頰。

  “……朕重用賢臣……”

  李泌還在為自己塗脂抹。

  “城破了！”

  外面的喊聲宛若大堤崩塌般的，一泄而。

  李泌停住了。

  唯有楊松還在打著自己的臉頰。

  除去他，所有人都在看著殿外……

  殿仿佛進了冬季。

  冷的令人不由自主的在栗。

  ……

  城頭跪的人太多，林飛豹擔心有人詐降刺殺皇帝，便勸他下來。

  皇帝走下城頭，前方是一隊潰兵。有人回頭看到皇帝，喊道：“陛下萬歲，格老子……偽帝在宮中，莫要殺我等……”

  行宮，就在這條道的盡頭。

  就如同長安的布局一般。

  皇帝甩甩橫刀，刀上的鮮在地上撒了一串。

  鄭遠東上前行禮，“臣鄭遠東願為陛下前驅！”

  “好！”

  鄭遠東回招手，“驅散兩側潰兵！”

  向前不到十余步，花花帶著虯龍衛出現。

  “見過陛下！”

  “好！”

  皇帝只是看著前方。

  城門後被雜堵住了，急切的韓紀等人等不及城門打開，乾脆就搶了一部木梯，攀登上來。

  “陛下在那！”

  眾人趕追了上去。

  漸漸的，皇帝後的人越來越多。

  人群匯集如水流，浩浩往前而去。

  黃春輝手持馬槊就站在宮門外，前，十余。

  他聽到了腳步聲。

  卻沒回頭。

  多年沒見了。

  那個年輕人已然了帝王。

  他會如何？

  “黃公！”

  有些悉的聲音傳來。

  比以往好像雄渾了許多。

  黃春輝回，下拜。

  剛彎腰，他就被皇帝架住了。

  “您無需多禮！”

  皇帝扶住他，仔細端詳，欣的道：“得知您無恙，說實話，朕比破了桐城還歡喜。”

  當年正是在黃春輝的提攜和庇護下，皇帝才能在北疆如魚得水。

  一個是伯樂，一個是千裡馬，二人之間相得益彰。

  黃春輝瞇著老眼，“陛下……看著雄姿英發，臣，不勝歡喜。”

  二人判若無人的寒暄著。

  城頭的守軍無人發聲。

  皇帝上前一步。

  宮城上的守軍張的握著兵，許多人甚至面發青。

  皇帝開口。

  “開門！”

  城頭的守軍愕然。

  開門？

  皇帝再度開口。

  “開門！”

  守軍中有人說道：“事不過三！”

  “咱們守不住！”

  有人帶著哭聲說道。

  “閉！”有人喊道：“誰敢開門，便是逆賊！”

  “殺了他！”

  有人一刀斬殺了那人。

  隨後，衝著皇帝拱手，“陛下稍待！”

  宮城的門，緩緩打開。

  一群守軍出城，跪在兩側。

  “見過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