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聲嘩啦啦響著,南歡站在落地窗前,始終沒有回頭。
突然,手機響了。
是杜絕打來的。
南歡按下接通鍵:“臺長,有什麽事嗎?”
“現在審訊孟浩,還是回到津海市再與他涉?”
南歡緩緩瞭起眼皮,思索兩秒後,回道:“現在吧。”
打算解決掉孟浩這邊的事後,請幾天假,和靳熾川去京市。
通話掛斷。
南歡轉往門口走,路過浴室時,停下腳步,隔著磨砂玻璃,對裏麵喊:“靳熾川,我要去看看那個被抓捕的人,等會兒就回來。”
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
有拖鞋踩地的聲音步步傳來。
兩秒後,停下。
浴室門被人從裏打開。
昏黃的燈泄出來,顯出男人的高大形,他下半圍了條深灰的浴巾,上赤膊,沒幹的水珠,沿著紋理,向下流……
南歡倉促移開眼,盯著眼前的門板,嗓子有些幹:“我很快回來。”
“好,去吧。”靳熾川倚在浴室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給了應允。
南歡開門走了。
……
隔壁。
南歡借著室明亮的燈,仔細看被拷在沙發上的孟浩,越看,越覺眉眼有些悉。
“你瞅我做什麽?”孟浩冷冷抬起眼皮,神裏帶著些許威懾。
南歡眉頭微擰,仍認真看著。
杜絕泡好一杯茶,遞過去問:“有哪裏不對嗎?”
南歡手接下那杯茶的瞬間,腦袋裏浮出張人臉,手一抖,茶杯頃刻掉落,茶水濺了一地。
“你……有沒有其他親人?”南歡試探出聲。
孟浩著臉,冷笑道:“你們抓我究竟要做什麽?我不認識你們!有什麽要求你們就提!能談談,不能談該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
他脾氣很暴躁,邊說話邊哐哐捶沙發扶手,弄得手銬響個不停。
杜絕眼中的神也漸漸冷下來,他不喜歡別人跟他這麽說話,一腳踹在沙發側麵,孟浩子晃了晃,瞬間就消停了。
“十幾年前,你親手殺死了許舒?”
杜絕的質問,讓孟浩瞬間噤聲。
他眸神略顯慌,幾秒後,卻撒謊:“許舒?那是誰?不認識?別瞎給我扣殺人犯的帽子!”
“那你認識孟冬嗎?”南歡突然出了聲。
孟浩猛地轉頭看過去。
子往前傾,脖子出青筋,瞳孔放大,滿是震驚。
南歡見他如此,心裏的猜測漸漸形,緩緩道:“比你小十歲的孟冬,眉眼與你很相像的孟冬,這人,你認識嗎?”
孟浩雙開始發抖,他著聲問:“有照片嗎?”
南歡掏出手機,在相冊裏翻找,找出一張孟冬穿校服的照片,放大,遞給他看。
“……小冬?”孟浩的雙眼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照片,額角青筋繃出,他沙啞著嗓子低低笑出了聲,語氣裏著難言的激。
南歡把手機收走。
孟浩追著問:“人呢?小冬人在哪兒呢?是我妹妹,親妹妹!”
孟浩無比興,眼裏閃著。
見此。
南歡卻有些說不出口了。
“你說啊,在哪兒呢?我找了二十多年,整整二十多年,長大了,但脖子的胎記還在,我知道,就是我的妹妹小冬!”
南歡的眼眶漸漸紅了,時隔兩年,再次提起之前古城一中的那起大火,仍無法做到平和穩定。
在孟浩的滿眼期待中,低聲開了口:“死了,死在了兩年前,被杜康害死的。”
孟浩怔了兩秒後,突然開始劇烈反抗,他整個人拚了命地掙紮,雙眸猩紅,扯著嗓子喊:“胡說!你胡說!”
南歡快速從手機裏找出當年古城一中失火的新聞,把屏幕麵向他,音鎮定回道:“你自己看看時間,兩年前,孟冬就死了,是被杜康派人放火燒死的。而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為的哥哥,卻也變了害人的幫兇嗎?”
孟浩聽傻了。
他瞳孔震著。
上不停囁嚅:“胡說,小冬怎麽會死呢,杜康明明答應我,要幫我找小冬的……”
十多年前,為孤兒的孟浩孟冬,在一場顛沛流離中失散,後來孟浩被一家福利院收養,而孟冬,去向不知。
杜康派人找到了孟浩,說隻要他幫著殺了許舒,他就會讓人全國幫找孟冬,還會給他們兄妹一大筆錢,讓他們以後都過上富庶的生活。
孟浩鬼迷了心竅,他的心裏隻有妹妹,於是就聽從了杜康的安排,卻不料,杜康早就知道孟冬的下落,還迫孟冬用去替他討好權勢。
——哐當!
沙發木質扶手爛了。
孟浩的手腕出了,他狼狽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脊梁彎著,哭出了聲。
……
南歡回到房間時,已經是夜裏三點。
靳熾川還沒睡。
“我點了外賣,等會兒到了你先吃點,再睡。”男人坐在沙發上,黑睡袍係得不算,出些許膛。
南歡在得知孟浩孟冬的過往後,有些累,慢慢挪步過去,蹲在了沙發旁邊,腦袋抵著扶手,悶悶的,一聲不吭。
“怎麽了?”靳熾川手了的後腦。
南歡緩緩搖頭。
腦袋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盯著地毯上的複雜花紋,眼眸漸漸充。
想讓杜康繩之以法的念頭,越發急切,迫不及待想看他被宣判死刑,才對得起那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死去的人。
南歡閉眼。
腦海裏卻浮出一張張人臉。
姐姐,聞騁,聞好,孟浩,孟冬……
窗外適時下了場大雨,撕裂黑夜,烏雲滾滾。
靳熾川溫熱寬厚的掌心,落在後背上,俯,把拉起來,抱在懷裏。
他用的力道不小,期間卻一言未發,隻收臂彎。
靳熾川能覺到,南歡如今所思所想的事,不願告訴他,但此刻,他認為,需要這個擁抱。
南歡閉眼,卻滿是煎熬與痛苦。
不清楚,這一次反抗杜康是否會有效,會不會像兩年前那樣,努力到了盡頭,最後卻無疾而終,若是那樣,和靳熾川……就真的窮途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