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市醫院旁邊某家咖啡廳裏。
南歡坐在沙發上,正用勺子不停攪拌黑咖,直至杯子裏出現漩渦,才停止。
“前天,我聽杜康在書房裏打電話,好像提到了杜絕在古城的事。但孟浩的消失,是否與他有關,還無法確定。”
藍禾說完話,南歡放下手裏的勺子,勺柄磕到杯沿,發出清脆聲響。
“南歡,事已至此,我在思考,過去是不是我們想得太簡單了,杜康背後的勢力那麽大,憑我們幾個,能行嗎?能讓他繩之以法嗎?”
藍禾眼睫微垂,話裏帶著低落和沮喪。
“你想放棄嗎?”南歡抬頭看過去,嗓音有些沙啞。
藍禾沒和對視,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以前沒生孩子的時候,隻自己孤零零一人,覺得就算死了也沒什麽事。可現在我有了孩子,看他管我媽媽,看他那麽依賴我,我怕……我連累他,但我更想讓杜康繩之以法。”
南歡子往後靠,閉了閉眼。
藍禾端起咖啡喝了口,往窗外了,過落地玻璃,能瞧見不遠的路燈下,站著道頎長的影,正是等待南歡的靳熾川。
“南歡,杜康的事,你還要堅持嗎?還是趁現在孟浩消失,就放下?”
藍禾提出了假設。
南歡睜開眼,心底很空,卻沒什麽遲疑道:“聞騁死了,聞好死了,孟冬和那些學生也死了,這事,即便我死,也要磕到底,我會想辦法找找孟浩,如果找不到,就再想想別的辦法。”
“那他呢?”藍禾視線再次移向窗外。
南歡跟著看過去。
藍禾小聲問:“靳熾川,你不要了嗎?”
……
半小時後。
南歡走出咖啡館。
和進來要與藍禾單獨談話的蔣紹正肩而過。
南歡坐在副駕駛,剛要係安全帶,就聽靳熾川低沉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剛才在醫院,怎麽哭的那麽傷心?”
南歡手上作倏地停住。
適才,醫院走廊外站了那麽多人,大家雖說都是津海臺的同事,可知道杜絕出車禍昏迷不醒,也沒一個人哭那個樣子,不清楚真相的人,肯定會以為因杜絕傷心。
靳熾川,恐怕也誤會了吧。
“我……害怕的。”南歡回了四個字,算是說出半個真心,希杜絕醒過來,隻有杜絕醒來,才能得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靳熾川將車窗升起,整個車廂,瞬間變得無比,單向玻璃擋住了外麵的所有目,他側手,勾住的脖子,帶著往前。
親了下的額頭。
鬆手,坐回去。
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
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靳熾川啟車子,緩緩向前,南歡過玻璃往外看街景,確定這是回瀾園的路。
可他們剛下車,打算進單元樓時,就在門口,到了王媽,王媽年紀大了,走路有些慢,手上拎著個包,深的,應該是打算去醫院照顧杜絕。
“南小姐!”王媽突然出了聲。
南歡看過去。
王媽快走兩步,站在麵前,出頗為不好意思的表,緩緩祈求:“南小姐,我們家杜先生出了車禍,我本來要去醫院照顧他的,但我兒媳婦生了孩子,我得回老家照顧。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去幫我照顧杜先生一段時間?”
“不能。”靳熾川直接開口替南歡拒絕:“南歡和杜絕除了上下級以外,沒有任何關係,你讓南歡去照顧他,孤男寡的,怎麽照顧?換服,能照顧得了嗎?”
靳熾川的音有點冷,語氣不容置喙,聽起來生氣。
王媽在路邊站著,手抹了抹淚,哽咽道:“可是杜先生的父母早都死了,他邊沒有比較好的親朋,隻有我這個照顧他多年的老保姆,但我年紀大了,還有老家兒子們一直催著我回去,我也信不過別人,是覺得南小姐是個好人,才拜托幫忙的……”
“南歡是個好人,也不能被這麽道德綁架。你照顧不了杜絕,可以給他找護工,津海市找個專業的護工並不困難。”靳熾川沒留一麵。
王媽低頭哭了,大的歲數,哭得傷心,再怎麽說,和杜絕也不是親人,不能丟下老家兒子兒媳孫子不管,留在這,但杜絕,又放心不下。
“南小姐,我會找個護工,但麻煩你,時不時幫著去瞧一眼,好不好?”
杜絕再怎麽說,也是私下裏的合作夥伴,也是為了押送孟浩才出的事,如果那天,沒有跟靳熾川去京市,說不定,現在也得躺在醫院病床上。
南歡對上王媽那雙淚眼婆娑的眼睛,點了點頭:“空我會去看看的。”
王媽連忙道謝,拎著手中的行李袋,走了。
回12層的電梯上。
南歡側首去瞧旁站著的靳熾川。
男人麵容冷峻,看不出緒。
“你生氣了?”南歡試探問。
靳熾川看過來,手摟住的腰,淡淡道:“有什麽好氣的?”
“氣我答應王媽去看杜絕?”
“我沒小心眼到那個地步,我也希他盡快好起來。”
畢竟原本還是個好好的人,突然遭遇變故,這誰也於心不忍。
——叮。
電梯門開了。
到達十二樓。
南歡在門口換鞋時,看了眼去廚房冰箱裏拿水的男人背影,屈膝坐在小沙發上,說:“你什麽時候回京市啊?靳叔畢竟年紀大了,他自己在那照顧宋姨,我有點不放心。”
“明早就走。”靳熾川轉回來,把擰開瓶蓋的冰水遞給。
南歡接下,仰頭喝了口。
室的燈隻開了一盞,隻有他們在的位置是亮的,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南歡慢吞吞喝著水,腦袋裏卻七八糟地想著一堆事。
靳熾川手肘撐在灰的大理石上,撥開了打火機的蓋子,點火時,視線過那一簇亮著的火苗,始終看向眼前的人,見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手過去,抬起的下。
“在想什麽?”
南歡的這個眼神,他太悉了,每次想離開他時,都會流出這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