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歡醒來時,是早上九點,睜開酸的眼皮,鼻息間,都是病房的消毒水味。
忽然,門口傳來聲音。
南歡慢慢扭頭看過去。
靳熾川拎著袋早餐走進來。
南歡倏地僵住。
靳熾川往裏走,把早餐袋子放在床頭櫃上,邊解邊說:“醒了頭還疼嗎?”
“……不疼了。”南歡慢吞吞轉眼珠子,重新看回頭頂的天花板,幾秒後,又說:“謝謝。”
靳熾川單手拉開椅子,坐下,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笑了:“你謝什麽?應該我謝你。昨晚我就在想,哪來的見義勇為的好人,居然不顧自危險幫我擋子……原來,是你啊。”
南歡咽了咽幹的嚨,說:“不用放在心上。”
靳熾川靠著椅背,長疊,垂眸看著問:“怎麽突然回來了?不是在大西北嗎?”
“那邊的欄目差不多型了,臺裏讓我來這參加一檔新欄目。”
南歡說完,隻聽一道低笑聲傳來。
沒敢回頭。
靳熾川角勾起,淡淡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回來,是因為……”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南歡的脖子轉的都酸了,也沒正回去,怕和男人在此刻對上視線。
靳熾川又問:“既然回來了,還住我對門,怎麽不說,故意躲我?不想見?”
南歡背對他,閉了閉眼。
良久,影晦暗中。
開了口。
“靳熾川,我住在你對麵,是臺裏領導安排的,我不好拒絕。之所以一直不想和你相認,就是怕你誤會。我還是之前那句話……我們,要斷就斷的徹底點吧,你以後換新手機號不用打給我,我再有什麽工作變……也無需告訴你。”
走廊外一片吵鬧。
病房卻靜的落針可聞。
整整五分鍾過去。
坐在椅子上的靳熾川,結滾了滾,他的嗓音有些嘶啞,眉眼間出抹苦笑意,低聲答:“好,如你所願。”
……
南歡下午獨自辦出院後,剛在路邊攔了輛車,就接到線人電話,說在八九胡同看到孟浩了!
南歡激的太直突突,忙拉開車門,坐進後車座,對司機催促喊話:“師傅,快去八九胡同!”
出租車在長街上左拐右拐,一路加急,終於在十二分鍾後抵達。
南歡快速結賬,下車就跑,往胡同裏鑽,邊跑邊環顧四周,尋找孟浩的影。
這天,是周末,逛街的人很多,想尋人很費勁,南歡不知走了多遠的路,後背急的都冒汗時,終於——看到了在最裏麵那家飯館吃麵的孟浩!
“孟浩!!!”
南歡剛喊出聲,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瞬間警惕回頭,二人的目隔著人遠遠對上後,孟浩把手裏剛好的蒜瓣一扔,扭頭就跑。
南歡忙提步去追。
半小時過去。
天漸暗,遠的夕撒下一層。
南歡扶著巷子裏的牆壁,微微彎著腰,氣籲籲,的目,卻死死盯著慌跑到死胡同的男人。
“你跑什麽?”南歡說話時,嚨裏甚至往上返點鐵鏽般的腥味,“幾個月前,杜絕帶你回津海市的高速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孟浩一手摘掉頭上戴的帽子,短發變得淩,他的眼神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冷,沉聲道:“南歡,這件事你不要再問我,今天,你就當沒看見我。”
說完,他就想走出巷子。
南歡忙胳膊攔住,的掌心,死死按著旁邊坑坑窪窪的牆壁,皺眉問:“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扳倒杜康嗎?你難道忘了孟冬……”
“我忘不了!忘不了!這樣你滿意了嗎?”淺黑的夜下,孟浩突然暴躁喊出聲。
南歡微愣。
孟浩心煩意的手去抓頭發,良久,他低著頭,看著地上破裂的石磚,開了口:“我當初在古城酒店,是答應你們了。可和杜絕去津海市的路上,我卻越來越慌,你能明白那種嗎?”
孟浩看過來,眼眶發紅,他繼續道:“我多年前害死許舒後,杜康曾派人想弄死我,這麽多年,我一直在顛沛流離逃命,四躲藏,就為了能多活幾天,樂。”
“小冬是死得很慘,可即便我跟你回津海市,又能改變什麽?杜康如今已經是市長!他背後的家族勢力又那麽龐大,我和你回去就是找死!……小冬肯定也不想看到我死的,所以,我怕了……”
“你怕了,你就在高速上搶杜絕的方向盤,想下車?所以才導致發生車禍,杜絕至今躺在市醫院昏迷不醒?”南歡拋出猜測。
孟浩咬牙齒,良久,嗯了聲,“我讓他停下,可他就是不停!但我本不能回津海市,我怕啊,我真的怕啊……”
說到最後,孟浩彎下子,痛苦抱頭。
南歡還堵在巷子口,眼神有些恍惚,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還以為是杜康派人做的手腳……
垂眸看著蹲在地上的男人,啞聲道:“二十多年前,你和孟冬在街上流浪,吃完上頓沒下頓時,你不怕。十多年前,你在雨夜拿刀殺死許舒時,你不怕。現在要作為證人扳倒杜康時,你怕了?”
南歡的話。
字字人肺腑。
孟浩抱頭的手了,他哽咽哭著,嘶啞著嗓子,自暴自棄開口:“我活了三十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吃苦,以後的日子,我想過得安穩點,有什麽錯?你告訴我……有什麽錯?”
孟浩從地上站起來,一雙眼睛裏充滿了決絕,他手去推南歡,想離開。
南歡仍死死撐著牆壁,擋著,不讓他走。
“你給我讓開!別我對你手!”孟浩的眼神十分冷冽,著狠。
南歡的掌心,已經被糙的牆壁磨出,無法抵抗一個年男人,很快,孟浩就推開,大步往巷子口邁,要離開。
“孟浩!”南歡扯著嗓子喊他的名字,看著兩米開外的影,撲通跪下,眼眶通紅道:“求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