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時箐俯叩首，“謝陛下隆恩。”

    蕭邵又道：“隻是年前你到底私自藏鄧漳蹤跡、知不報，死罪已免，若活罪也逃，朝堂上下難以服眾，朕獎罰有度，免你死罪，但黜免職，你可有異議？”

    “罪臣無異議，多謝陛下隆恩，罪臣唯有一請求，還陛下恩準。”

    蕭邵抬手，“你說。”

    容時箐沒看任何人，依舊跪著，微垂首對蕭邵求道：

    “罪臣空有報國之誌，但經此一事，罪臣自知無留在京中，更無麵對容家的列祖列宗，罪臣懇求陛下恩準，允罪臣遠赴邊境、戍守邊疆，不再拖累容家上下。”

    蕭邵沉默片刻，最後恩準。

    容時箐退下後，蕭邵看向小案前的裴硯忱，正要對旁邊侍說再添些新茶，還未出聲，就見裴硯忱也站了起來。

    “天不早，臣不叨擾陛下，便也先行告退了。”

    蕭邵挑眉，“朕正要讓人添茶，卿不再坐坐？朝中事截止到今日，總算能告一段落，朕還想與卿不醉不歸。”

    裴硯忱躬行禮，“謝陛下意，但府中還有私事。”

    蕭邵未再留人，很好說話地點了點頭，“那好，那明日，卿再進宮，與朕不醉不歸。”

    ……

    裴硯忱離開皇宮，剛至宮門口，就看到了提前片刻出宮、特意等在此的容時箐。

    見到他人，季弘去掀車簾的作一頓。

    厚重莊嚴的漆紅宮門前，容時箐先一步轉，向了裴硯忱。

    早從最初高中狀元京，兩人相對疏離卻也客氣，到後來的逐步針鋒相對、相互試探、各自防備，再到鋃鐺獄，如今，到了現在，竟也能這般平靜的相說話。

    容時箐看著裴硯忱，片刻後，側鬆開一抹釋然的薄笑，他拱手彎腰，主朝裴硯忱行禮致謝。

    “還未謝過裴大人的搭救之恩。”

    裴硯忱未言語，容時箐自己直起，袖口掩住腕上的傷，手臂緩緩垂下。

    抬眸和裴硯忱對視，道出等在這裏的來意，“今日特在此等候裴大人，一是特意謝裴大人的恩，二是有些話，想在啟程去邊疆前，與裴大人說上一二。”

    —

    裴硯忱回來時，又一次天漆黑。

    了府，他徑直來了翠竹苑。

    季白見自家主子要去臥房，正要出聲說夫人這會兒不在房間，去了老夫人那兒還未回來。

    話還未說出口，餘就見一道淡影從側前方的青石路上走來。

    季白看見了，裴硯忱自然也看見了。

    男人去臥房的步子停下，回眸看去，等著薑映晚走過來。

    這幾日刑部的案子沒結，裴硯忱連晚上都沒時間回府，更別說像從前那樣每日陪一陪薑映晚，這一連數日下來，連見麵說句話都是奢侈。

    季白很有眼，沒繼續杵在這裏礙眼，目從側前方收回來，很快帶著院中其餘的侍從婢一道退下去。

    剛過了年，天還很冷，尤其夜間。

    薑映晚一步步往這邊走過來時，裴硯忱目在上停留片刻，闊步往前走了幾步，握住的手，將帶去了臥房。

    一進房門，暖意便撲麵而來。

    裴硯忱反手關上門，握著麵前姑娘的手腕，將人帶進懷裏，同時手臂牢牢束在腰上，不讓跑。

    溫和漆深的眸子像是一無際的幽潭，低垂著看。

    “這幾日刑部忙，為夫沒時間陪晚晚，夫人這幾日可還好？”

    薑映晚角低了，似想說什麽，但最後，並未說出口。

    裴硯忱指骨挲著腕骨，那若有似無的意，讓薑映晚眉尖輕蹙著下意識想將手腕從他掌心掙出來往旁邊躲，但還未如願就被他重新攥住。

    “到今日，所有的事都理完了，接下來的日子，為夫好好陪夫人，我們好好相。”

    子眸子清淩，就像殘冬剛逝去霜雪的水麵，沒有漾的粼粼波紋，但也沒有從前看向容時箐時的溫與喜歡。

    看著這樣的一雙眼睛，那種悉的，針紮一樣的刺痛，再次從心髒傳出。

    裴硯忱抬手虛捂住的眼，箍著腰的力道收，將人按在懷裏，低頭朝吻下來。

    他一寸寸撬開瓣，往裏深吻，纏著呼吸纏。

    覆在眼前的手掌卻始終未離開。

    ……

    幽寂森寒的深夜，不出半亮的錦帳中，薑映晚卻渾汗，蜷著、指節都發白的手心中，更是濡。

    裴硯忱從後摟著，寬闊炙熱的大掌按在小腹上，輕輕覆著，像是在什麽。

    薑映晚眼皮被黏上似的，累的睜不開。

    眉頭擰著，沒有力氣去推他，汗的臉頰疲倦地著枕，就想睡去。

    男人目深似海，被黑暗藏。

    掌心輕按著小腹，堅滾燙的膛嚴無地著懷裏子纖瘦的後背，曖昧與未散的繾綣在閉的床帳中暗影浮。

    薑映晚累極，沉沉閉著眼，就在迷迷糊糊中，耳邊冷不丁傳來低沉的一聲：

    “容時箐主請旨，遠赴邊疆，三日後。”

    疲倦到昏沉的模糊睡意，冷不丁被這句話擊碎大半。

    薑映晚呼吸一頓，水霧的眼睫無意識低。

    察覺到瞬間僵滯的異樣，裴硯忱眸更暗，手臂圈著，力道重得甚至讓薑映晚覺出幾分疼。

    “今日他找到我，說想在離開前，最後見你一次。”

    他住眼底暗，問：“夫人可想去？”

    臥房中好一會兒沉默。

    良久，薑映晚轉，想去看他的神。

    但側了才想起來，今夜臥房中一盞燈都沒留，層層垂落的帳縵將窗外溜進來的黯淡月遮得嚴嚴實實，帳黑的本看不出他臉上的緒。

    哪怕兩人近在咫尺。

    “那就最後一次。”黑暗中，不等出聲，裴硯忱先一步開口。

    殘留著熱意的指腹，準在被親得微腫的角，看似漫不經心地挲。

    “——以後，他再不會回京。”

    “而夫人，也永遠不會離京。”

    這次一別，真的是再無相見之日了。

    薑映晚指骨僵一瞬。

    烏睫頓頓垂下。

    掩住眼底所有緒。

    抱著的男人仿佛不滿接連的沉默，腕骨穿過側腰，輕而易舉將由此刻的平躺變為側躺，異常親地將重重扣在懷裏。

    呼吸纏繞中，他著下頜，迫抬頭，薄由角，一寸寸往耳後頸側啄吻。

    “明日見完之後。”他指骨抵在心口，“將這裏空出來。”

    “過往的一切，都該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