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中,另一個人也搖下車窗,剛想點菸,卻忽然說:“我下去煙。”
“哥,”在他打開門的時候,許遠航忽然說,“我手機沒電了,借我用用你手機。”許南征從口袋裡出手機,扔給他,下車撞上了車門。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七章一人的全(2)
“我爺爺去世那天,”許遠航聲音有些發飄,仍是醉得厲害,眼睛卻直勾勾盯著他,“我開車送我哥回家,不敢走,就在他家陪著,”他頓了頓又道,“後來也是我送他去的醫院,所以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蕭余聽他說著,不敢說話,也不敢繼續聽下去。
許遠航低頭擺弄著手機,過了一會兒忽然從手機里傳出個人的聲音,在用德語念著什麼東西,聲音似是在半睡半醒間
過了會兒,有個男人的聲音問:“原版還是譯文?”
讀書的聲音停下來,人帶著笑說:“譯文。”
簡單的對話,卻能聽出兩人的關係。
人繼續念著念著,到最後本聽不出念的是什麼。
蕭余靠在座椅上聽著。
聲音、語調,一切都那麼悉。淡淡的日耳曼語調,和著車窗外chuī的北風,急速冰凍著心臟,一下下地越來越慢。
所有往昔畫面撞眼中,躲不開,逃不掉。
當所有都倒退回原點,那晚在馬來渡假村,自己可還會主摟住他
手機里的錄音嘎然而止。
小航說:“他取消婚約了。”
終於明白為什麼小航在醫院會說出那些話,兩個人的聲音他不可能聽不出。是怎樣的狀況下,許遠航聽到這樣的錄音?然後才拼命求自己去醫院看他。
車門忽然被打開,許南征坐上了副駕駛座,帶著新鮮的煙味。
“打完電話了?”他問著後排的人。
許遠航嗯了聲,把手機遞給他。
這樣的氣氛,許南征卻像是毫無所知,只是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車開到許家小院外,蕭余看著他們下了車,也跟著下了車。
撞上車門時,許南征和小航同時回頭看他,只是放任自己最後看著許南征。
小航立刻轉過,頭也不回地進了院門。
蕭余走過去,仰頭看著他,頭髮被風chuī的飛,模糊著眼前的視線。
許南征下意識出手,替帶上了羽絨服的帽子:“有什麼話,以後有的是時間說,快回去吧。”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他,好像只要一眨眼就不會再見到。
他的手離開的瞬間,終於出手臂,把猛地抱到了懷裡。
很大的力道,來不及反應,鼻子撞到他口,竟就這麼流出眼淚,再也止不住。
太多年的qíng,可卻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永遠懷念十幾歲時的夏天,蟬鳴嘈雜和汗流浹背都那麼清晰,舞蹈老師猛地住自己的,鑽心刺骨的疼,卻在抬頭的一瞬間看見他在窗外
這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很大的風聲中,他對說:“笑笑,我以後會很忙,很多人在看著我,等著看我的笑話。可能需要幾年的時間3GR才能重新開始,你不再要看有關3RG的任何新聞,也不要再去關心許南征這個人。你幫了我這麼多年,足夠了,不要再繼續下去。”
說:“好。”
他說:“我不會再找你,也不會再注意你的消息。”
說:“好。”
他說:“我以後不會接任何採訪,如果有任何報導我個人,也會立刻讓人理掉,不會讓你看到任何消息。”
說:“好。”
他說:“我不會去上海,你不會有機會再見到我。”
已經淚流滿面,卻還是說:“好。”
長久的沉默。
兩個人都在沉默著。
他忽然低了聲音,用法語說了最後一句話,鬆開了手臂。
說得很低,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就是那短短的發音,如同多年前那個夜晚,燙著的心,住的嚨。
不了,答不出,再也回答不了同樣的話。
他的眼睛黑而深,頭也不回地轉離去,背影清晰。
擁抱的溫暖驟然消失,只覺得冷,臉上的淚水被風chuīgān,刀割般的疼。
永遠都忘不了,那晚渾在游泳池邊被他扶住,回頭一霎那看到他,是如何的心qíng。像是被上帝靜止的畫面,遠在對岸邊的喧鬧人群,還有音樂都被模糊掉,只有他的眼睛那麼直接專注,看著自己。
他渾也了,láng狽不堪,兩個人都難得當眾如此láng狽。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就這麼湊上去,只想著最後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自己的qíng。面前的人是自喜歡的,唯一喜歡的,只是這麼雙相就已經不能再呼吸。
直到兩個人都不能呼吸,卻還是著冰冷的池壁,不停地加深著那個吻。
他說:“夠了嗎?”
那麼的隨意,可聲音中也帶著息。
如果他不是許誠的孫子,他就不會想要拼命證明自己,甚至不惜犧牲一切。那時候他堅信著只要兩個人是相的,無論多久都會在一起,卻忘了生活可以改變一切。
如果那時候能下去,一直堅持下去,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在開車回去的路上,只剩下一個人。
打開收音機,努力找些歡快的節目聽,可還是止不住眼眶發酸。
到家的時候,在樓下坐了很久,讓自己心qíng平靜下來,甚至在洗手間用冰水浸泡巾,住雙眼,讓哭得紅腫的眼睛不要那麼明顯。
直到後半夜,才悄聲走上樓。
韓寧睡得很沉,睫一不地,在chuáng邊蹲下看著他的臉。從眼睛到鼻樑,再到、下,最後終於探頭輕了下他的。
沒想到他竟出手,淬不及防地把的頭下來,滾燙的手心就在的腦後,舌頭直接的口中,酒jīng味混著薄荷的香甜,侵占著的每一寸意識。
最後他放開時,才懶懶地閉著眼說:“我為了等你,特地吃了口香糖。”
含淚笑著,嗯了聲:“嘗出來了。”
他把摟在前,輕聲喃喃著:“你爸是不是把多年珍藏拿出來了,我記得我一朋友去拍過一瓶陳年茅臺,八幾年的就要七八萬了,這76年的怎麼也要二十幾萬。”
笑:“是啊,我爸真把你當婿了。”
韓寧輕吻了吻的肩膀,再沒有說什麼。
不過幾分鐘,就聽到韓寧均勻的呼吸聲,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睡著了。不過照他喝的量,應該是撐著在等自己回來。
整夜冷的心,漸漸有了些暖意。
所有的都會過去,包括沈瑛案的徹查。
只是當韓寧的無限期假期結束時,他已經遞上了一封辭職信。蕭余忽然很怕見到韓寧的父母,每次提起韓寧都是一笑置之,甚至還說:“我早和我爸說了,我找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小妻,從此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單就是能讓làng子回頭這一點,你就得了滿分。”
再離開之前,帶著韓寧和小學同學吃了飯,席間歡聲笑語的,大家都笑著說果真是部調劑,真就被南京軍區來的帥哥追走了。眾人都是一個大院長大的,早已知道蕭余和許南征那段短暫的qíng,卻都默契地隻字不提。
就連許諾也笑聲連連,稱自己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
席間離開氣,卻在走廊打電話時,看到了故人。
向藍。
很久不見的人,自從那晚從許南征辦公室離開,就再沒見過。
就像韓寧是個導火索,又何嘗不是自己不去的障礙,可當時無論恨的多咬牙切齒,現在面對面了,卻只剩向藍在局促不安。
“笑笑姐,”向藍看著,“我一直想和你說對不起,可是本沒有機會找到你。”
微笑:“我去法國了,剛才回國半年。”
向藍沉默著。
蕭余看了眼走出來的包房,亦是歡聲笑語不停:“回去吧,有機會再聯繫。”
“我真的不知道,”向藍看見真的要走,才忽然又出了聲,“那天我真的不知道許總和你在一起,對不起,笑笑姐,對不起。”
連著說了很多的對不起,連邊走過的服務生都不側目。
蕭余只笑了笑,轉離開。
沒想到韓寧就站在包房門口,看著那個紅了眼眶的人問:“怎麼了?”蕭余含糊解釋:“以前的一個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八章一人的全(3)
依舊是原來那幢大廈,原來那個樓層,和原來那個辦公室。
許南征了西服外,只穿著件黑的襯衫,脖子上還掛著公司的門卡,在會議室門口喝水。農曆二十九,明天就是年三十,公司的大小七個會議室卻都是燈火通明。
全是老部下,都和他一樣,沿襲了多年的拼命傳統。
因為要等一個英國的電話,他獨自從會議室走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四層書架幾近堆滿,大多是外文原版,還有土木工程的專業書。當初他在清華讀的是土木,要不是因為那場席捲全球的網際網路高峰,他也不會放棄了繼續讀博的機會。那時候,爺爺氣的不行,笑笑卻擋在最前面,緩解了最大的衝突。
桌上很gān淨,只擺著個相框,是早期創業員工的合照。照片裡的他就如此坐在眾人之間,撐著下看鏡頭,簡單的牛仔恤衫,一張臉卻年輕的嚇人。
也許是因為新的一年,又要開始。
或者是過去一年,又要結束。
他總能想到很多的過去。看上去,現在的樣子和過去並沒有太大變化,心qíng卻已不復存在了。那時候,年心境,意氣風發,總認為未來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卻仍舊充斥著你死我活的爭鬥,著他,不斷往前走。
他不懼怕任何東西,除了時間。
怕腳步一停下,就再也不能走在最前面。
可現在,過了這麼久,他懼怕的仍是時間。
那些已經過去,完全不可能追回的時間。
他記得,一個小小的孩子,在舞蹈教室時,過窗戶的fèng隙看自己。躲躲閃閃的目,可的不行。那時候他以為,只是怕他監督而已,現在想想,說過,很早就喜歡著自己,而那個三十八度的夏天,十一二歲的孩子的目,真讓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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