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男鬼？”裴琰眉心微蹙，低聲問道：“你見到了？”

    “就在那坡底下，嚇得我魂差點飛了。”劉嬤嬤想到那男子的紅，背上冷汗直湧：“那紅得像是吃了人。我拿了狗去潑他，他竟也不怕。”

    “那是人，不是鬼。”蘇禾知道劉嬤嬤遇到了誰，一陣後怕。

    那男子可比鬼還可怕，鬼還能被符紙狗消滅掉，那紅男子深不可測，連裴琰都查不出他的份，還控製了溪山匠為他所用，幻用得出神化，劉嬤嬤能從手中逃出來，簡直太幸運了。

    “是人的話，那可糟糕了。”劉嬤嬤怔了一下，隨即慌了起來：“我在狗裏加了東西，沾到人上，那我可得吃司的。”

    “你放了什麽？”蘇禾問道。

    劉嬤嬤尷尬地看了看裴琰，湊到蘇禾耳邊說道：“我琢磨著，好東西不能浪費，鬼喝了這狗，說不定也能掉。”

    “到底是什麽啊？”蘇禾更好奇了，追著劉嬤嬤問。

    “你記得那回昌平郡主的人進來謀害你，給你喂了藥嗎？”劉嬤嬤堆著笑臉，看了看裴琰，聲音更小了：“我那時候也想報複來著，也悄悄買了些，就想若是以後遇到，我也喂一些。我這些日子在家裏收拾家當，翻出了這些藥，想著總歸是拿錢買的，不能用在好人上，那就摻狗裏，給鬼用也行。我當時舍不得花錢，買的是給牛馬配種用的，便宜，好用。”

    除了小錦兒，全都聽明白了！

    劉嬤嬤平常節儉，不舍得花錢，所以買了藥。沒用上，又不舍得丟掉，所以這回拿出來摻進了狗裏。

    “你丟中他了？”裴琰沉一會，低聲問道。

    “他的爪子很厲害，還閃冷，一下子就把我裝狗的牛皮袋子劃拉開了，那飛了他一。”劉嬤嬤比劃了幾下，忐忑不安地說道：“這藥厲害，沾上也勁大。姑娘，我不會吃司吧？”

    “藥勁大，發作快，讓人順著山坡沿途找。尤其是附近有花船青坊的，進去仔細搜。”裴琰立刻說道。

    這是正事，張酒陸正了麵，抱拳行了個禮，大步走開了。

    “姑娘，王爺沒有削罷爵吧？真吃司的話，王爺能救得我嗎？”劉嬤嬤心慌意地說道。

    “不會吃司，劉嬤嬤你今日是真抓到了鬼。”蘇禾扶住劉嬤嬤的胳膊，脆聲道。

    劉嬤嬤見認真，琢磨了一會，這才恍然大悟：“他是個采花賊吧！哪有男人大白天穿得紅豔豔的！男狐貍！”

    “對。”蘇禾點頭。

    裴琰看著一老一在前麵慢慢走著，角輕輕彎起。

    這對主仆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誰能想到劉嬤嬤會在狗裏放那些藥？而且僅僅是為了不浪費。

    蘇禾娘親死後，劉嬤嬤照顧蘇禾，本就是生活於底層的尋常婦人，見識不多，隻知道活著才是人生最大的事。劉嬤嬤教蘇禾最多的，也是如何活下去。各種小手段，小心機都是日常從劉嬤嬤那裏看的學的。劉嬤嬤沒什麽大智慧，可是就是這些尋常的，甚至有些俗的手段，保了們主仆十多年。

    好的，人本來就不分貴賤，手段也是。隻要有用，那便是好手段。

    譬如狗中摻藥，今日就非常有用！那人死也不會想到，他竟會栽在一個普通的老婦人手裏。

    “大人，去馬場吧，又快下雨了。”蘇禾仰頭看了看天，扭頭看向裴琰。

    “我來推王爺。”小錦兒繞到椅後麵，用力推著椅往前走。

    宋秋祥很委屈，小聲解釋道：“王爺，你能不能幫我向禾兒解釋一下？我不是那樣的人。”

    “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裴琰平靜地說道：“老人家急昏了頭而已。”

    “對呀，劉嬤嬤早上出來時還叮囑我，要催著你按時吃飯。”小錦兒抬頭看向宋秋祥，小聲說道：“說，就是看到你的時候心裏難，會想到禾兒姐姐在罪。”

    宋秋祥咬咬，輕聲道：“我也心疼禾兒的。”

    “不心疼張酒陸？”裴琰突然問道。

    宋秋祥怔了一下，飛快地轉頭看向裴琰。

    他是在打趣嗎？

    裴琰一臉平靜，淡淡地說道：“小錦兒，推快點，要下雨了。”

    ……

    馬場裏。

    齊霽風帶著幾人站在一道大坑前，底下就是那三頭大象。

    坑是臨時挖的，並不深，隻到大象的肚子下麵，若是它們聰明一點，互相頂上一把，很容易就能從坑裏出來。此時三頭大象正在坑裏猛甩著長鼻子，眼中著兇，惡狠狠地朝著齊霽風一行人嘶吼。

    “再喂點蒙汗藥吧。”侍衛們圍在坑邊，手裏拿著刀劍，心有餘悸地看著大象。

    打虎打豹子的事他們也幹過，可是大象真是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他們這麽多人一起上，也傷不到大象一半毫。

    “大人，那是……那是裴琰！他怎麽敢出公主府！”這時一名侍衛突然低呼了起來。

    齊霽風轉看去，隻見蘇禾和裴琰一行人正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這可是抗旨。”侍衛麵一沉，低聲說道：“大人，要不要稟報皇上？”

    “你覺得他會怕我們稟報皇上？”齊霽風擰擰眉，低聲道：“你們什麽都沒看到，守好象坑。”

    “是。”侍衛互相看了看，注意力回到了象坑裏。此時此刻，相較於裴琰，確實大象更可怕，萬一它們爬出象坑，那他們的小命隻怕要代在這裏。

    “蘇姑娘，蒙汗藥的法子很好用，可是現在它們醒了，不知除了蒙汗藥，還有別的法子嗎？”齊霽風朝著裴琰抱抱拳，轉頭看向蘇禾，直截了當地問道。

    “繼續喂蒙汗藥？”蘇禾懶得替他想法子，他在外麵幫皇帝困住裴琰，才不想再幫他立功呢。

    “可它們還是會醒，不可能一直喂藥。”齊霽風沉一會，低聲道：“我是誠心求教。”

    “不知道。”蘇禾搖頭，“我是誠心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頭大象猛地直立起來，兩隻前掌竟然踏在了土坑上方，而另一頭大象正用腦袋頂住它的屁，用力地把它往上頂。

    “呀，它要出來了。”小錦兒嚇得輕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