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門外，崔鎮穿著朝服，已經等了半個時辰。

    遠遠地，看見裏麵有出來，便長了脖子張，可眼見著，來的不是梁雁止。

    待走近，他上前：“小雁呢？”

    因著他來得勤，廷六局皆知，記彤史的梁大人，是崔相的未婚妻。

    恭敬回話：“見過相爺，相爺您真的不用再等了，下方才已經仔細問過，梁大人半個月前就未再當值，這會兒，人恐怕早已不在宮中了。”

    崔鎮呆住了。

    跑了？

    嚇跑的？

    那日，他們倆本是約好一道去遊山。

    可臨到近前，出了點岔子。

    他在書房中大發雷霆，將府中剛剛抓出來的南啟耳目，生生用一隻花瓶砸了腦袋。

    剛砸完，還沒來得及手，就見窗邊探著半個小腦袋，正睜著一雙驚悚的眼睛著他。

    是小雁。

    等了他許久，都沒見他赴約，便來他府中找他。

    府中管家下人都不拿表小姐當外人，直接由著府。

    結果沒想到，卻給看到這一幕。

    “小雁！”

    崔鎮瘸，等他追出去，梁雁止早就炸了的貓一樣，一溜煙地跑沒影兒了。

    小時候就親眼見過他打架，騎在別人上拿磚頭狠狠往腦袋上揍。

    那一嚇，就嚇跑了十年。

    如今好不容易哄了回來，連婚書都寫好了。

    結果，又給嚇跑了。

    崔鎮此後，每日下朝，都在月華門前等，卻再也沒見人影兒。

    如今，居然是已經離宮半個月了！

    崔鎮不信。

    梁家那邊，早就派人查探過了，本就沒回去。

    眼下，皇上跟皇後乘武靖王的船隊微服出海，又不在宮中。

    他即便為宰相，也不方便闖後宮。

    崔鎮：“要不，你再多找些人手，將宮中各個角落好好找找？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藏在哪個角落沒人知道？”

    ：“相爺恕罪，真的已經找過幾百次了，真的沒有。隨的要東西，都已經不在房中了。”

    崔鎮：……

    去哪兒了？

    去哪兒了？

    過了門，就是熙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夫人，偌大的京城，哪個名門貴婦不為馬首是瞻？

    怎麽就那麽一點膽子？

    到底整天跑什麽？

    崔鎮悻悻回府，坐在書案前，煩躁。

    目無意間落在桌上的一隻螺鈿寶匣上。

    匣子裏，是許多小小的紙折的雁。

    他們每次見麵，梁雁止就送他一隻。

    那天被他嚇跑了後，沒多久就托人又送來一隻。

    他當時正忙，就隨手扔進了盒子裏。

    卻沒想到，了最後一隻。

    “是哪個？是哪個？”

    崔鎮發現，梁雁止每次送來的紙雁，都用一樣的紙，現在他居然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他煩躁翻了翻，無意間發現，最底下一隻被弄破的出了一點墨跡。

    雁裏有字。

    他飛快將一隻紙雁打開。

    【這次出門，幾時回？】

    崔鎮想了想，他時常出門，各地巡視，短則十天八天，多則幾個月，從來不能給一個準確的答複，於是便不答了。

    問的是哪一次？

    再打開一隻，依然有字：【昨晚貓在屋頂鬧了半宿，睡不著，害怕的。】

    崔鎮想了想，這些日常瑣事細節，好像從來都沒跟他說過。

    再打開一隻：【天熱，想吃山。】

    他居然不知，吃山。

    有一次見貪，直接搶過去就丟了。

    還教育：兒家，不能貪涼。

    崔鎮將匣子裏的紙雁一一打開，每一隻都有梁雁止留給他的話。

    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

    那些折雁的紙並不厚，以他的察力，隻要仔細看上一看，便能立刻發現其中的玄機。

    可他從來隻以為是梁雁止孩子氣，並未在意。

    送了他，他就收了，存好便是。

    他以為這樣，便是沒有辜負。

    直到其中一隻紙鶴，展開後，上麵一行字：

    【我走了，聽說海外有仙山，我也想去看看。勿尋勿念，或不歸。】

    走了？

    去哪兒了？

    不讓他找，不讓等。

    不回來了？！！！

    崔鎮將滿桌的攤開的紙，嘩地用大手攏在一起，團一團，了個稀爛！

    正要發作，就聽外麵有人道：“大人，有急公文。”

    崔鎮收斂神，“進來。”

    他從容坐在太師椅上，接過公文，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

    而此時，遠在南洋的巨艦，緩緩起錨揚帆。

    朱砂走到角落的一間不起眼的船艙，背著一隻手，敲了敲門：

    “皇上和娘娘已經下船了，你可以出來了。”

    門被打開一個，出梁雁止一隻眼睛：

    “真的？”

    朱砂：“真的。”

    “南洋有好吃的山嗎？”

    朱砂麵無表，從後端出一隻琉璃碗。

    上麵的山，冒著嫋嫋的白冰霧。

    梁雁止門兒裏出的半張臉，立刻笑開了花，手將琉璃碗給搶了進去。

    “你等我一下，剛起，還沒換裳。”

    “好。”朱砂規規矩矩站在外麵等著。

    “我們下一個港口是哪裏？”梁雁止在裏麵問。

    “不知道，聽說海外有仙山，我們隨便看看，走到哪裏，就是哪裏。”

    “嗯，好。”

    ——

    梁雁止開放結局。

    至於最後到底跟誰在一起，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