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機場。

    晚上七點，方琮在航站樓門口接到裴遲。

    原定要明後天才回來，不知為何，突然提前了行程。

    匯報完近一周的重要工作，方琮看了眼後座上的男人，小心翼翼說：“……周小姐還沒聯係我搬家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裴遲“嗯”了一聲。冷酷的臉上沒有太多緒，“去洲悅酒店。”

    司機聽到後變換了車道。

    方琮才恍然大悟：“周小姐也在洲悅酒店，您是去接的吧？”

    原本靠在後座上休息的男人，緩緩睜眼，無溫的目落在副駕。他問：“你怎麽知道？”

    “周小姐朋友圈發的啊，有定位。”

    裴遲劃開手機，點進悉的頭像。朋友圈頁麵依然是一條很長的“——”。

    線一點點繃直，半晌，裴遲說，“把你手機給我。”

    方琮不明所以，將手機解鎖後往後遞，“怎麽了？”

    同樣的頭像。

    完全不同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是周初檸和程鹽的合影。

    手機被還回來後，車裏氣氛明顯冷了幾分。

    捕捉到裴遲的微表，方琮想了想，決定緩和場麵，“今天中午在商場到周小姐，似乎在給您買禮。那個牌子的領帶貴的。”

    禮？

    裴遲垂眸整理袖口，自嘲地笑一聲：“不是給我買的。”

    方琮不敢再說話了。他甚至不知道這份工作，明天還能不能保得住。

    -

    洲悅酒店。

    周聞叡出去沒多久，和小白花重新回到包廂。臉比離開時更差了。

    好在今天是程鹽生日，眾人的關注點不在周聞叡上。

    飯局上觥籌錯，很快進後半段。

    程鹽看了眼側安靜吃飯的人，湊過頭問，“檸姐，你是不是分手了？”

    周初檸佯裝意外，“你說哪個？”

    “就你剛回國時談著的那個啊。”話說一半，程鹽警覺道，“難道還有別人？”

    問的是江平徵。

    不想提這個人。放了筷子，白皙驕矜的臉上出不耐。

    “早分了。你報網不行啊，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程鹽鬆口氣，小聲嘟囔，“那就好……”

    “什麽？”飯桌上太吵，周初檸有些沒聽清。

    “沒事沒事。”程鹽手給舀了一碗湯，“檸姐，多吃點。”

    “不要蔥。”下意識說。

    周初檸吃東西從小就挑三揀四。加了蔥的東西，更是都不。和差點穿一條子長大的程鹽，自然也清楚。

    端了湯碗放到周初檸麵前，他說：“你和遲哥好像，他也不吃蔥。”

    拿著勺子的手一頓。

    裴遲不吃蔥？

    怎麽不記得，這個哥哥有挑食的病？

    來周家以後，劉姨會私下問他，有什麽吃、不吃的。

    十幾歲的裴遲，看似冷淡卻很懂人世故，答複“都可以”時，周初檸還暗自不屑，“沒個又無趣。”

    “你沒回來的那幾年，我們仨每次出去吃飯，有蔥的菜他都不。”

    “我還說呢。你倆不愧是兄妹。一個屋簷下長大，連習慣都一樣。”

    周初檸沉默沒說話。

    斷層的六年就像蒙上薄紗。空白太多，未知也太多。止步在當前的利益關係裏，似乎才是最安全的。

    飯局結束，一行人去酒店三樓的會所續第二攤。侍應生推著四層高的生日蛋糕出來。

    一群人起哄，“程鹽，今年有什麽生日願？該不會還是前幾年的，‘希檸姐早日回國’吧。”

    程鹽騰的一下臉紅。

    邊看周初檸的臉，邊說，“瞎……瞎扯啥呢？我檸姐這都回來了。”

    “你小子這麽想我啊？”周初檸拍了拍他肩，“姐沒白疼你啊。說吧，今年什麽願我替你實現。”

    “真的？”程鹽臉有些不自然。

    侍應生將蠟燭點燃。

    昏黃線裏，程鹽不知從哪弄來一個玩偶，直接塞到周初檸懷裏。

    他不敢看臉，隻低著頭。

    “檸姐，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生？”

    包廂裏霎時安靜。

    周初檸淡淡瞧了他一眼。

    微卷的頭發，在跳躍火苗裏泛著金。乖順得像隻卷小狗。

    歎口氣，和程鹽的關係大概就是——人家一撅屁，就知道這廝要幹嘛。

    往反了說總沒錯。

    “類型嘛……”

    裝作思考得認真。

    “不搭理我的，腦袋聰明，最好再來點強製/。”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程鹽抬頭，眼神委屈得稀爛。

    早知道自己不是周初檸的菜，但誰能想到跟的理想型，相差這麽大。

    周初檸正想著怎麽跟他說，包廂門被推開。清冷磁沉的男聲順勢傳來。

    “打擾你們了？”

    兩人同時轉頭。

    隻見裴遲站在門口，深西裝下眉目清貴深刻，英十足。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雙手兜，看過來的眼神意味不明：“繼續，不用管我。”

    真奇了怪了。明明什麽都沒做，周初檸卻有種被出軌抓包的窘迫。

    “遲哥！”

    程鹽喊著走過去，眼瞅著就要抱住人家胳膊，又礙於那道警告的視線，停了作。

    “還以為你今天來不了。快來吃蛋糕。”他順勢在沙發上給裴遲挪了個位置，“哥，來這兒坐。”

    裴遲了外套坐下。周初檸再回沙發時，隻有他和周聞叡邊的位置還空著。

    兩害相權取其輕，果斷坐到了周聞叡邊。

    反倒是周聞叡嚇了一跳，“……幹嘛。”

    他這個堂妹向來眼高於頂，隻跟在裴遲邊，今天怎麽一反常態。

    “不幹嘛，敘敘舊。”說。

    昏暗角落裏，程鹽倒了杯酒，推給裴遲，“遲哥，你來評評理。好不容易等到檸姐分手。我這種從小時候就開始排隊的，再怎麽著也該到了。”

    裴遲沒搭腔。還是那副冷淡的神，對程鹽苦不迭的抱怨恍若未聞。

    “你說檸姐是不是特別難追？”

    角笑意既淺又薄。裴遲掃了一眼周聞叡邊，那個把自己當洪水猛，恨不得躲到天邊去的人：“確實難。”

    銀塵百分之四十的權都換不來大小姐一個笑臉。

    怎麽不難。

    幾個回合下來，程鹽終於看出來了——裴遲就沒打算幫他。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這個男人周氣格外低。特別是他嘟囔著說“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哐——”，酒杯被放落的聲音有些大。

    裴遲掀了眼皮看過去。

    “程老知道你整天不務正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