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親，應該就是崔相教導的四殿下了。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又將懷中的冊子放到桌面，看到崔錦之的手中已握著一份賬本，眼睫輕。

只聽溫文地笑了笑：“如今想來這明暗賬本，皆是出自周大人之手？”

周景鑠臉上閃過一愧疚之意，嘆道：“……是。”

“當年臣因得罪吏部尚書，被調離京城，本以為到了閩州，仍有臣施展拳腳的機會，可是……閩州早就積弊極深，貪殘無忌、諂笑投歡者數不甚數。”

他略帶痛苦地閉上了眼：“臣也曾懷抱吏治肅清之志，可在其中，逐漸同流合污，甚至、甚至還協助鄧翰墨遮掩罪行……”

崔錦之卻輕輕打斷了他，“閩州弊害本就積重難返，周大人孤力難施，又拼死向京城傳來消息，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況且若非周大人取得鄧翰墨信任，為我們取來賬冊，他的罪名可不好定下啊。”

周景鑠卻有些猶豫地開了口：“可這本賬冊只能證明，鄧翰墨確實貪污過朝廷讓他修建水壩的錢財，并不能證明他同其他縣令相勾結，還有兩月前的那場洪災……”

丞相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笑容里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沒有接周景鑠的話，只轉頭看向祁宥問道：“讓你帶人去傳播鄧翰墨的種種罪名，務必讓城中和周邊各縣都接到消息，此事做的怎麼樣了？”

祁宥淡淡地“嗯”了一聲。

只見從驛站外匆忙走進一個軍卒，單膝跪在眾人面前，朗聲道：“按照崔相的吩咐，在閩州與各縣界的大道小路上皆布下了我們的人，抓到了兩位收拾細包袱逃跑的員了……”

他頓了頓，又開口道：“還有古田縣的縣令已在家中上吊自縊了，他的妻兒在出城的小路上被我們抓獲了。”

穆傅容滿臉詫異地看了眼崔錦之，他們倆不是在這里游手好閑地喝了一下午爛茶葉嗎？

還有，他不過是客套地說了句“他的人隨便用”，還真是毫不客氣地用上了，還用的這麼得心應手！

穆傅容忿忿地瞪了一眼他的手下，沒骨氣的東西！

崔錦之施施然抬袖，品盡了最后一口茶水，輕嘆一聲：“古田縣縣令，畏罪自殺，死前仍將妻兒送走，誰看了不贊一句比金堅呢？只可惜他妻兒，百姓亦家人，他財貨金銀，百姓亦慕求溫飽。”

站起來，緩緩平袖上的皺褶，輕飄飄丟下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轉看向驛所庭院中的眾人，抿一笑，眼眸中卻是秋霜般的冷寂：“那便從今日抓獲的兩位員，和這位畏罪自戕的縣令大人家中搜查起吧。”

-------------------------------------

穆傅容的手下效率極高，很快便將抓到的人帶了回來，還從他們的住所翻出了數十箱白花花的銀子，除此之外，各縣縣令同鄧翰墨互通書信，談如何欺瞞朝中，勾結山匪，皆清清楚楚地寫在信中。

其實這些信件遇上謹慎之人，應該全部焚燒理了才好，只可惜這些黨朋之間雖都溺志貨財，其實都對彼此抱有懷疑，將信件留了下來，以便日后東窗事發，好多拉一個人下水。

這倒是方便了崔錦之他們查案。

先是雷厲風行地將人直接緝拿下獄，細細審問，又加之證據確鑿，甚至沒堅持到第二日破曉，這些人就吐了個干凈。

閩州同其附屬四縣，倒了一大片的員，種種罪行悉數白紙黑字的貢于紙上。

崔錦之直接將賜的尚方劍掛于郡守府前，無論是貪暴恣行、恃威弱的員，還是倚勢害民、暴橫斂財的豪強富戶通通被以極刑。

整整三日，軍卒每每從河道取來水沖刷，郡守府外的地面上仍是一片暗紅。

可城中的百姓卻沒有一一毫的恐懼，暴骨收，哭聲絕，閩州平定。

整個東南一帶的場紛紛接到消息，膽心驚地上下修治，一時間修舉綱紀，奉公守法，風氣一片清明。

崔錦之隨即放發下本該有的賑災糧，命令軍卒重建河堤，若有百姓愿意參與進來，均付以正常的口糧與工錢。

不僅挖建用來疏通積水的河道，還在兩岸種植上垂柳、落羽杉等樹種。

至于田間勞作，周景鑠帶人查看一番，才知道原先鄧翰墨發放的是玉米種子，玉米怕澇耐旱，本不適宜在多雨的閩州種植。

百姓們這才明白鄧翰墨是想做戲給朝廷派來的人看，紛紛唾棄咒罵，又歡歡喜喜地捧著高粱、黑豆等作重新耕作去了。

崔錦之立于筑壩不遠，同周景鑠并肩而立，看著無數個著膀子，揮汗如雨的百姓們捧起一塊又一塊的條石砌往上搭建。

此時正值夏季，地面的沙礫都被曬得炙熱滾燙。

可百姓們臉上卻都是真摯的笑意與輕松。

周景鑠同沉默地看了好一會，才鄭重道：“拯溺救危，百姓念，燕有崔相，實乃大幸。”

崔錦之微微一笑，墨玉長發半散后，清冷如月。

“治生民之弊，誅貪賊之，都不過是為人臣的本分罷了。”

第四十八章 過往

崔錦之掩輕咳，周景鑠問道：“丞相的子要不要？”

輕緩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陳年頑疾罷了，每每勞過久便是這樣，周大人不必擔心。”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