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隨問：“蘇五，你見過時的母親？”

當了廄的蘇五搖頭，臉龐流一悵惘懷念。

“沒見過。我以前在蘇府做活，是小姐挑選了我，又為我賜名。我們十幾個人跟著，學拳腳功夫，騎馬箭……平時縱容得很，經常把我們放在這馴馬場，互相練武比試，賽馬游戲。”

蘇五開了話頭，思緒便接連不斷涌現。

“起初我們以為只想養幾個順心順意的跟班。后來發現，是做大事的，那時候我們跟著闖卞家私宅，去江泰郡查案，從京城到北地再去鄄北殺匈奴……”

他忍不住笑起來，邊笑邊搖頭，“真是，好多事都是瞞著蘇大老爺干的，老爺現在都不知詳細。”

季隨聽得很專注，溫和的眼里泛起了笑意。

“母親很有主見，敢作敢為。”

“何止是敢作敢為。”蘇五嘆氣，“真好啊，年有年的風采與勇氣。如今我心境老了許多。”

斯人已逝，留下來的那些人，逐漸都有了新的生活和牽絆，再難尋回年意氣。

“我們老了，爺你還年輕得很。”蘇五拍拍季隨的肩膀，“何苦把自己活這副模樣呢。”

季隨扯了扯角。

他著場歡笑的蘇，很久沒有再說話。

晚上，宮中來人傳旨意，說是天子想念季公子，請季隨明日進宮敘話。

季隨知曉莫余卿的子，所謂敘話，定然又是設了個賞花宴啊品詩會什麼的，把各家年齡合適的千金爺到皇宮來，相看一二。

莫余卿實在是個閑不住的，這幾年政事輕簡，充納了后宮不說，還為京城的小輩心，輒搞個聯誼活。季隨也到了親的年紀，自然首當其沖，經常被這位天子撮合姻緣。

說實話，他暫且沒有親的興趣。接待完宮侍，就想著怎麼告假躲避這種熱鬧場合。

蘇眼著他的：“明天進宮嗎？是皇宮嗎？”

季隨問：“你想去？”

蘇有些不確定：“我能去？”

“當然可以。”他把抱起來，放在上，“也好，帶你去宮里見世面。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呀？”

“進宮以后，看我眼行事。”

……

蘇很快就知道什麼看眼行事了。

被季隨抱著，坐在回廊上，一邊啃糕點，一邊看著面前表忸怩的。

說話細聲細氣，仿佛很容易驚：“季公子還記得我麼？我林卿兒，在家排行第六，我兄長跟季公子都在太學讀書。”

季隨用手帕角了蘇的臉頰，客氣回答道：“是林博文的妹妹麼？我記得的。博文兄寫得一手好文章。”

林卿兒眼睛亮了亮：“是，家兄癡迷寫文作賦。”停頓數息，鼓起勇氣道，“月前季公子可曾與家兄探討詩文？我也作了首短詩，托他帶給季公子品評指證。季公子提的意見實在一針見，卿兒敬佩不已……”

向前半步，“不知公子可否再看看我的詩作，想必這次有些進步。”

蘇適時拉扯季隨袖子。

“怎麼了？”

季隨低頭問。

“吃完了。”蘇不好意思地眨眼睛，“我可不可以再拿一塊桃子糕呀？”

“好。”

季隨起，對林卿兒抱歉一笑，“林六小姐，暫且失陪。”

他牽著蘇的手，去宴會選點心。只剩個搭訕失敗的，在回廊暗自惱怒。

“蘇喜歡桃子糕？”

“還行。”蘇肚子，皺起臉來，“吃得有點脹。”

季隨嗯了一聲：“那我們不回去了，到園子周圍逛逛，給你消消食。”

蘇吐槽他：“什麼消食，你就是借機躲人。”

掰著手指頭數：“四，五，六，加上剛剛那個姐姐，你已經利用我拒絕七個漂亮姐姐了！”

自從來到宴會，便有各家千金接近季隨，約見面啦討教詩賦啦送禮啦，總之使出了許多搭訕的手段。

而季隨全都回避拒絕掉了。

“你躲桃花，還得我演戲配合。”蘇搖頭晃腦地嘆息，“唉，我真難。”

季隨笑得眼睛彎彎：“是啊，多虧蘇妹妹配合我，辛苦了。”

其實他不該是什麼香餑餑。上無父母，又無兄弟，在季家這邊純粹就了孤家寡人。何況還是個收養的，和丞相無脈親緣。

但薛景寒生前給他鋪過路。太仆又疼他。眾人便以為他日后前途明，是個值得押注的對象。

皇宮的花園十步一景，致妙。季隨帶著蘇穿過盛開的花叢，在一水榭歇腳。

不料遇見蕭煜。

蕭左監朝他們走來，右邊袖子空空。季隨欠行禮：“蕭叔叔。”

“我可當不起你這聲叔叔，你爹泉下有知，指不定多厭惡我呢。”蕭煜瞇起狹長的眼睛，看向蘇，“嗯？薛相何時生了個姑娘？”

季隨表有點崩塌：“蕭叔叔慎言。”

“我說得不對麼？”蕭煜完全沒有自覺，彎下腰仔細打量蘇的長相，“你瞧這孩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哪兒哪兒都像薛景寒和蘇戚糅合出來的……”

季隨待要生氣，視線落到蘇臉上，驀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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