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柳如茵生育了兩個孩子。大兒蕭蟬，子蕭慎。現在蕭蟬即將及笄，蕭慎剛滿十歲。

季隨微笑：“有兒有，日子平順，這怎能稱作無趣。”

蕭煜搖頭道：“你不懂。”

“我尚未家，想是理解不了蕭叔叔的悵惘。我只覺得，你口呼無趣，未必真覺得無趣。”

蕭煜啞然，悶了一口酒：“就你聰明是吧？”

季隨：“謝蕭叔夸贊。”

……

總之，到最后蘇也沒見著那個使壞的家伙。

不過不是個記仇的人，沒多久就把蕭問亭忘了。晚宴很熱鬧，蕭慎是個格黏糊糊的男孩子，一直纏著玩。

蕭煜坐在主位上，心非常嫌棄。

他有兩個孩子，倆孩兒沒個像他的。

如果隨他子，這年紀就該上房揭瓦禍害鄰里，一個字，作！

唉，惆悵。

季隨喝了不酒。回家以后，服了解酒湯，臉頰依舊紅撲撲的，眼里盈著水。

喝醉的季隨，還是好哥哥季隨。除了舉止熱些，似乎沒別的變化。

“走，我帶你去書房看些東西。”

他把蘇帶進薛景寒的書房，從書架搬來許多冊子畫卷，堆在桌面上。然后抱著，翻開書冊進行講解。

“這本經義，是父親寫的。”季隨驕傲道，“父親雖然是個丞相，但他在政事之外，于學問亦有很深的造詣。如今太學的白麓臺，珍藏著父親的所有著作。不過都是手抄本，只有咱家有真跡。”

蘇看著書里工整漂亮的墨字，腦袋一片懵。

字是真的好看，可是讀不懂。

季隨繼續給展示：“這本是父親的詩賦之作，但他不與人展示，只給母親和我看過。世人常道父親冷，殊不知他深不壽。”

說到這里，他用力著紙頁邊角，手指泛白。

“我們看些別的罷。”

季隨笑著翻開另一本書。

他的嗓音的，像是浸了水。

“這是母親編纂的古棋譜。記很好，不知從哪里看了許多珍貴著作，抄錄注校之后，傳于世人觀看。真真是一點都不肯藏私，也不沽名釣譽……”

“子骨不好，病重的時候，也在忙著修書。”

“我想和出去玩，又怕打攪做事。”

“生前待我很好。”

“我很想念。”

蘇覺有什麼溫暖的落了下來，滴在脖頸上。

沒有回頭，目停留在季隨無力蜷起的手指上，心口一陣陣地難。

“我也很想爸爸媽媽……也就是爹和娘。”說，“我怕我回不了家，再也見不到他們。”

季隨抬手的腦袋，“別瞎說。”

蘇說：“如果我能回去，而且能把你帶回去就好了。我的爸爸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他們一定也會你。”

季隨被這言語弄得低笑出聲。

蘇卻很認真：“真的，換做別人我肯定不樂意，但你的話，我勉強可以把他們分給你。”

季隨問：“為何要這樣做呢？各人有各人的父母，你的家也不是我的家。”

他只是隨口一問。但蘇的回答，像一把鈍刀狠狠進心臟。

“——因為你在這里呆得一點都不開心。”

第357章 番外三（六）

季隨是個沒有野心的人。

薛景寒大概覺得他前程不可估量，所以教了他很多東西，又給他鋪好路，希他以后在仕途上走得順暢些。

而蘇宏州生怕委屈了他，金銀珠寶綢緞珍奇一腦的塞給他，寵溺程度較之蘇戚有過之而無不及。

富貴二字，富，季隨已經占了，貴，只要他努力，最終也可以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可是季隨不求這些。

他不重，幾乎到了無所求的地步。

而無所求，代表著不期待，消沉和心境的寂寞衰敗。

也許他一開始就是個寂寞的人。自從誕生在這世間，他沒能得到生母的，反而因為嬰孩的啼哭聲，被生母用針扎道，半死不活地茍延殘著。他的生父不知所蹤，想必也是連一天都沒有過他的。

他是不被的孩子。

直到他被蘇戚帶回蘇府，于懵懂的求中，喚了蘇戚一聲娘。

從此，他爭取到了寵。

他有了家，有了可以擁抱他關心他的母親，悉心教導他的父親，春天時節一家人去顛倒寺看花吃點心，去郊外踏青，綿綿夏日躺在溫暖的榻上休憩，有貓兒伴他左右。秋霜落滿窗臺之時，他們在最的落霞莊度過一個又一個閑適的白晝與黑夜。

可是到了衰敗的冬天，母親與父親先后離世。

季隨被留在了寒冷刺骨的冬日里，滿眼所見，皆是紛紛揚揚的雨雪。

蘇說，你在這里過得一點都不開心。

季隨面上依舊掛著春風和煦的笑意，皮和因醉酒而滾燙醺然，腔里的心臟卻一陣陣。

他在書房坐了很久，然后把睡著的小姑娘抱回客房，獨自在庭院看月亮。

天際將明，他的頭發肩膀落滿了潤的夜。

婢月霜執燈而來，語氣有些急促：“爺，方才秋丫頭去里間照看蘇小姐，怕掀了被子著涼。可是客房里沒人，廊下也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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