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繃著俊臉，快步走出了院子，拴上了門。

    越是想忘記，蔣雪兒仰頭來親他的姿態，就在眼前越清晰。

    還有的淚……都讓他心煩氣躁。他使勁了手。

    吉祥巷不隔音，隔壁的張嫂早就聽到了靜，等在了門外。

    “沈大公子。”客氣地打招呼。

    沈淮點點頭，麵恢複正常。

    “我妹妹以前的小姑子來這暫住，勞鄰裏幫忙看著些，別讓跑。”

    張嫂對沈玉梔以前的婆家人印象很差，神一凜。

    “知道了，您放心吧，我們肯定看好。”

    “多謝。”

    沈淮清楚，沈玉梔對張嫂等人有知遇之恩，蔣雪兒落在們手中，肯定吃不著什麽好，但他並未出言阻止。

    梔梔以前在蔣府了那麽多苦，這是們欠梔梔的。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解氣。

    把心中那異樣揮散，離去前，他叮囑張嫂，這件事別讓沈玉梔知道。

    ＊＊＊

    婚的日子即將到來，沈氏鴨貨分店也在鑼鼓地籌備，沈玉梔忙了個昏天黑地，本就沒料到蔣府已經天翻地覆。

    在霍北昀和沈淮聯手封鎖之下，消息本不可能傳進的耳中。

    改婚服、備回禮、下請帖……就連裝飾宅院，都要費不功夫。

    沈家上上下下，包括安兒和漢堡，都被沈玉梔員了起來。

    尤其沈藏鋒，簡直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搬。

    此刻他牽著馬韁繩，站在車邊，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個呼風喚雨的山大王，怎麽就淪為車夫了呢？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扭頭看去。

    穿著靛藍棉麻、白繡鞋，青僅在腦後用一木簪挽起的沈玉梔，踩著夕的餘暉走了過來。

    這是去鋪子時慣常的打扮，樸素幹淨利落，彌補了過於年輕的不足。

    因人長得漂亮，簡單的也被穿得氣韻出眾。

    著手裏的算盤，朝沈藏鋒出手，示意他扶自己上車。

    “走吧。”

    沈藏鋒乖乖照做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拿了，麵懊惱。

    “都這個時辰了，你還出門幹嘛？”

    話是這樣講，沈玉梔坐好後，他還是跳上來趕車。

    “今天鋪子出了一批貨，主顧來頭不小，我得親自去盯一下。放心，收了款咱們就回來。”

    沈藏鋒皺眉：“什麽人啊，排場這麽大。”

    “吏部尚書。”

    “是不小，可也不用你親自去吧。”

    “據說今晚設宴，招待來頭更大的貴客。京城這地方，掉塊石子都能砸到一片皇親國戚，還是謹慎些為好。”

    沈藏鋒揮著馬鞭，輕嗤了一聲。

    “再尊貴，能有你那未婚夫婿尊貴？誰敢找你麻煩，就讓攝政王砍了他們！”

    沈玉梔無奈地扶額：“我是正正經經做生意，別不砍來砍去的。

    “權勢能人，但換不來好名和民心。想長長久久地經營下去，靠的是從點滴開始的積累。

    “還是那句話，這裏是權貴如雲的京城。樹大招風，水滿則溢，咱們更需小心謹慎，不能落人把柄，給殿下添麻煩。你那草寇想法，得好好改改。”

    沈藏鋒聽得腦瓜子都疼：“好好，你說得有道理。尚書府怎麽走啊？”

    沈玉梔給他指了路，坐回車中，手指飛快地撥著算盤。

    兩刻鍾後，馬車在尚書府側門停下。

    沈玉梔下車，道明了沈氏鴨貨店老板的份。

    尚書府的小廝拱手行禮：“沈老板請進。”

    沈藏鋒跟著，卻被攔了下來。

    “府中今日人多，請無關人等，在外等候。”小廝看似客氣，實則著高傲。

    沈藏鋒不悅：“我是跟一塊來的！”

    沈玉梔不想節外生枝，攔了他一下，淡定道：“你留在府外，我去去就回。”

    沈藏鋒抿了抿：“……好吧。”

    暗下決心：他隻等一個時辰，到了時間還沒回來，他就闖進去。

    沈玉梔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抬腳走進了側門。

    小廝領著往裏麵走，沈玉梔微微垂著頭，不聲地打量尚書府。

    沈家沒沒落之時，跟著娘親來參過宴。

    吏部尚書盛崢嶸是當朝元老，他的嫡長是以前的太子妃。

    前太子去世後，皇上跳過其他兒子，立了皇孫為太子。

    若小太子順利即位，盛崢嶸的兒便是太後了。

    皇上對盛崢嶸極為重，盛崢嶸也不負他所，吏部上下如同鐵桶一般。

    以前過來時，就慨盛家的鍾鳴鼎食，服侍的仆從都比其他大人的府上多了一倍不止。

    而今尚書府的富貴繁榮，比曾經有過之無不及。

    這一路走來，都看花了眼。

    還未至院，便已經聽到了陣陣竹靡樂之聲，嗅到了令人心曠神怡的名貴香氣。

    約間，還聽到了銀鈴陣陣響。

    設宴的宅院一直有年輕貌的婢們端著托盤，進進出出。

    進了院門，裏麵更加熱鬧。

    樂師演奏，舞足腕係著銀鈴跳舞。

    婢們穿梭在桌案之間，上菜添酒，紅袖手，服侍飲酒作樂的賓客們。

    沈玉梔隻是來清點貨順便收個錢，不想惹人注目，亦不喜歡酒桌上的推杯換盞。

    因此從院牆邊的小路低著頭，匆匆而過，沒有看在場的賓客。

    也就沒發現——上首眾星捧月之人，乃是幾日後即將和大婚的霍北昀。

    “殿下在看什麽？”年過半百的吏部尚書盛崢嶸，笑著問道。

    霍北昀一席廣袖玄蟒袍，頭戴銀冠，青如瀑，五淩厲俊，通的貴氣人。

    唯一有點不和諧的，便是腰間佩著的香囊，針腳歪歪扭扭。

    霍北昀收回目，淡淡道：“沒什麽。”

    他剛剛見到了一個和沈玉梔背影很像之人，不過走得太快，沒看清臉。

    盛崢嶸錦袍下的子圓滾滾的，腰帶上鑲嵌著整整一圈名貴的玉石。

    他生了一副彌勒麵，看著像是沒什麽心機的老好人。

    可若被他外表蒙蔽，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還未恭賀殿下即將大婚。您的這位未婚妻將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著實令人欽佩。”

    盛崢嶸抬手，意味深長道：“這不是，連下府上，都慕名在那排隊訂貨吶，算算時辰，人應該來了。”

    霍北昀眸驟然一冷：“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