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睡了半個小時許則就醒了,從窗簾隙裏進來,線剛好夠他看清陸赫揚的臉。
這幾天晚上許則經常會突然醒來,醒來後就看著黑暗裏陸赫揚模糊的側臉廓,最後昏昏地再次睡去。大概因為相的機會太,所以潛意識裏總是想多看一眼。
“是覺得不自在嗎。”陸赫揚的睫了,睜開眼。
被當場抓獲了,許則尷尬地轉回去平躺,然後回答:“不會,可能是不太困。”
對許則來說,過分的熱或隆重會讓他有力,陸赫揚家人們自然的態度反而更讓他放鬆,就好像他已經和陸赫揚在一起很久,今天隻是一次平常的拜訪。
“出去玩嗎。”陸赫揚說,“我姐姐的車帶你。”
許則窸窸窣窣地爬起來,用氣聲說:“好的。”
大家都在休息,房子裏很靜,陸赫揚拿了車鑰匙,和許則一起,開車駛過長長的街。
陸赫揚對這裏其實不,恰好許則又是從不詢問目的地的人。車子很慢地開著,從城中心到環海路,許則默默欣賞風景,直到池嘉寒打電話過來。
“你已經回研究院了是吧?”
“……”許則為難但誠實,“還沒有,我多請了兩天假。”
“不了了……”池嘉寒在電話那頭狂捯氣,“你要不一輩子被陸赫揚關在基地裏好了。”
“不會,我們出門了。”
“哪?”
考慮到這是陸青墨和韓檢的居地,許則選擇保守,他說:“一個有點遠的地方。”
“……隨便吧,反正你又不是被陸赫揚賣了還幫他數錢的那種傻瓜。”
聽起來竟然是好話,許則還沒來得及意外,池嘉寒就接著說:“你是被陸赫揚賣了還擔心自己價格不夠高沒讓他賺到錢的笨蛋!”
“怎麽會。”許則說。
“你看吧。”池嘉寒無語地笑,又說,“玩得開心點。”
掛掉電話,陸赫揚還沒有問什麽,許則就此地無銀三百兩:“是嘉寒,說祝我們玩得開心。”
“是嗎。”陸赫揚要笑不笑的,側頭看了許則一眼。
許則目視前方點點頭:“嗯。”
車子駛出環海路後一直在上坡,終於在一個停車場停下。午後的太有點大,陸赫揚帶許則往一條林蔭小道走。工作日,周圍幾乎看不到人,所以步行了幾分鍾後,許則陸赫揚的手背,牽住他的手。
“許醫生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們在?”陸赫揚問他。
“怎麽會。”許則再次搬出這個又爛又萬能的回答。
行走的途中路過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觀景臺,陸赫揚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許則安靜地跟著他走,即使這樣也很高興,隻要和陸赫揚待在一起就高興。
“山上一共有二十二個觀景臺。”陸赫揚最後帶許則來到一圍欄上爬滿綠藤的小觀景臺,“這裏是17號觀景臺,聽說是視野最好的一個。”
耳邊傳來連綿的浪聲與樹葉的沙沙響,許則迎著風出去,看到沙灘、燈塔和遙遠的島嶼。將海麵照波粼粼的一片,海風像是有,把吹拂過的一切都染淡藍。
“看了會覺得心好嗎。”陸赫揚問。
“會。”許則笨拙地進行表達,“好看,開心。”
“嗯。”陸赫揚將一隻深藍的絨禮盒遞給他。
是那枚榮譽徽章,許則怔了怔,接過來。他之前已經仔細觀察過徽章無數次,早就記住了它的樣子,但現在還是想再看一看。
打開盒子,過枝葉在金的徽章上印出斑駁細碎的影,連同旁邊那枚芒閃爍的戒指。
猛然的,許則想到陸赫揚昨晚說的‘那個已經不夠貴重了’。
“之前和你提了一次結婚的事,但你的大腦好像把這兩個字自屏蔽掉了。”陸赫揚慢慢地說,“有時候會希你可以多想一點,對於我們之間。”
“如果去年回國沒有遇到你,我應該會帶著十八年的空白記憶繼續過接下去的人生,時間久了,也許就不會在意,不覺得痛苦了。”
“每見你一次,就會好奇和憾一次,明明知道你是特別的人,可是想不起來。不斷意識到如果我真的放棄那段記憶,損失的到底會是什麽,所以終於決定接治療。”
許則覺得自己像一臺老舊的機,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將陸赫揚的話逐字逐句地聽進去,並作出理解——自己正在被明確地告知你是我想要找回記憶的最重要契機。
“上次去西戰區找你的時候,在路上忽然想到,那些擔心和祈禱,過去的這些年裏,你應該會過很多遍,可惜我都不知道。”
“不想再有這種可惜了,已經錯過了太長的時間。”
陸赫揚拿起徽章旁的戒指,戒托是他在大學期間第一次駕駛戰鬥機進行實戰後拿到的第一枚獎章熔化做的,鉆石是特意托林隅眠在拍賣會上拍下的,十分罕見的深灰藍鉆,像湖,像海,像許則的眼睛。
比起十八歲時預備校遊泳館的淋浴間,那段製於各方的年歲月,現在終於是最好最合適的時間、地點,一秒都不該遲疑。
鉆石的火彩絢爛地倒映在許則眼底,陸赫揚看著他,問:“許則,有考慮過和我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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