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嶼答應得太過爽快,周穗覺這有些難以置信。
有那麽一段難以言表的過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來了,段向嶼竟然麵上毫無波瀾。
“段向嶼,你知道騙我的下場吧?”
“當然知道。”
段向嶼看著,滿眼憐惜,說:
“穗穗,對我有點信心。即便最壞的況發生了,我也有辦法護自己的家人周全,我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聽段向嶼把自己劃分到家人的範疇裏,周穗心微微起波瀾。
之前對組建家庭,對婚姻都是很恐懼的,無法想象,跟一個人深坦白自己的過去是件多麽困難的事。
可如果這個人是段向嶼,一切卻都變得沒有那麽恐懼。
無需刻意避諱,也不用小心翼翼,可以在他麵前放肆地做自己。
“拉鉤吧。”周穗出小指過去。
“稚鬼。”
段向嶼上這樣說著,還是乖乖地出小指,勾上的手,輕輕晃了兩下。
周穗還帶著防護手套,隔著薄薄的纖維,能夠會到段向嶼稍微溫熱的溫。
沒等兩人的手鬆開,段向嶼的嚨忽然一,一陣惡心的覺衝上來,他沒忍住,踉蹌著跑到衛生間,扶在洗手臺上嘔吐起來。
這幾天並沒有吃太多東西,吐出來的也是一些流食,經過胃酸的發酵後,味道有些難聞。
周穗趕接了一杯溫水給他遞過去,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待段向嶼稍稍直起後,又打開水龍頭衝那些汙穢。
“別這些,太髒了,我來。”
段向嶼有些歉疚,不舍得自己心的人為他清理嘔吐。
“漱口,出去坐好。”
周穗再次把溫水遞到他手裏,將他趕出衛生間,關上門,免得他聞到那些氣味再吐,灼傷食道。
清理幹淨後,又用醫用酒把門把手和洗漱用品清洗一遍,確保消殺到位。
段向嶼一直守在衛生間門口,麵有些歉疚。
“穗穗,你有沒有埋怨過我?”
“埋怨你什麽?”
“就這次的事,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弱,不堪托付。”
周穗低頭笑笑,順手將手套戴好,其實已經沾了水了,戴好也是自欺欺人。
隻不過為了的安全,段向嶼一定會堅持,也願意順著他。
“同樣的問題我也想問你,當初你在ICU的手室看到我的時候,你有沒有埋怨我?埋怨我魯莽,不自量力,或者愚蠢。”
段向嶼笑笑,搖搖頭:
“那是你的決定,我不會質疑,隻會想辦法與你共同承擔。”
周穗聳聳肩,笑著看他:
“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我不會質疑你的決定,隻會和你共同承擔。”
幾天不見,段向嶼已經瘦了一圈,頜骨本就尖銳,再沒有脂肪緩衝著,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
“段向嶼,為了我,還是要好好吃飯好嗎?我們要廝守終生的,不管發生什麽。”
“好。”
***
北海招待所這裏的心理諮詢定在一周兩次,周穗在周二和周五過來陪段向嶼,其他的日子,每天清晨都會定時出現在榔榆亭,遠遠地陪他待到日落再回家。
段向嶼每天都會打電話催回去,可周穗除了這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手頭有沒有別的工作,既然心在這裏,人就應該陪在這裏。
好在這樣的日子也並沒有過太久。
第二周的周五,本來是周穗給段向嶼做心理輔導的日子,如約過來,卻發現房間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荀平明。
他沒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一便裝,腰間別著一個槍套,裏麵是空的,沒有手銬。
盡管那件案子已經塵埃落定,可周穗的心魔還沒有消失,見到警察總是會格外不自在,心髒抑製不住的砰砰跳,覺是來拿的。
“周老師?”荀平明認出來。
周穗遲遲沒有說話,段向嶼主解釋:
“是招待所派過來的心理諮詢師。”
“嗨,還以為是家屬探呢。”荀平明笑笑。
“你以為的沒錯,現在是我的朋友。”
段向嶼主手,攬著周穗的肩膀。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公開兩人的份,周穗有些竊喜,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荀平明並沒有表現得多驚訝,大方給兩人送祝福:
“嗨,你們這也算患難見真了,祝賀啊!最喜歡看有人終眷屬,等著吃你們倆喜糖。”
荀平明笑著打完招呼,指一指周穗上的防護服,說:
“周老師,你這防護服可以了,病毒檢驗完,沒有其他的傳染病,現在就等著排除艾滋了。”
周穗這才注意到,荀平明居然沒有穿防護服。
“真的嗎?”抬眼問段向嶼。
“是真的。”段向嶼垂眸看。
得到肯定的答複,周穗有些喜不自勝。跟著擔驚怕這麽久,終於有一個好消息了。
剛要防護服,手被段向嶼摁住,他聲說:
“還是穿著吧,明天再。”
即便已經得到方的確認,可還是覺得,謹慎一點或許更好。
“荀大哥,你接著說吧,在也沒事兒。”
荀平明點點頭,也不避諱,直接說了:
“你猜得沒錯,他上注的毒株跟當年我師傅是一模一樣的,連配比都一樣,多虧師母當年做的病理報告,節省了很多時間。”
段向嶼似乎並不意外,追問道:
“跟當年害我爸的是同一撥人嗎?”
荀平明說:
“我們也在懷疑,即便不是同一撥人,也必定有千萬縷的聯係。我們會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
段向嶼低下頭去沉片刻,眼角浮起一抹憂傷,周穗讀得懂那裏麵蘊含的,那是思念,深深的思念。
“當年的線索太,他們蟄伏多年,忽然開始活,我們也有一些顧慮。你覺得師母能幫忙認人嗎?”
荀平明問。
段向嶼抬眸,搖搖頭:
“現在的記憶一直在往回退,而且,醫生也不建議再刺激。如果需要認人的話,找我就好。”
荀平明點點頭:“行。那我從別的地方再想想辦法。”
臨告別前,段向嶼喊住荀平明,沉聲說:
“荀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我爸活著,他也一定會囑咐你這麽做。”
荀平明笑笑,點頭說:
“我知道,為這事已經搭進去太多人了,絕不能再多任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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