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太蠢了。

    蠢到那麽簡單的對比，都得不出答案。

    沈媛嫁了便嫁了，可但凡虞舟邊多出現一個其他男人，他都嫉妒得要發狂。

    大學期間，也不是沒有男同學示好，都被蘇庭嶼直接理，還勒令虞舟必須每晚回鑫湘苑，那才是家。

    如今再來看，自己的占有甚至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每一次的學校活，每一次的公司團建，虞舟幾乎都是使勁渾解數，才求得自己同意。

    真是差勁。

    隻是想要一句承諾而已。

    說一句“我你”，可能……就不會走了。

    可自己做了什麽，居然出了100萬，讓給沈媛接風洗塵？

    腦子是進水了嗎？

    蘇家團聚，一年難得就是一兩回，一向無視自己的父親，可以直言要害。

    那虞舟呢？

    不止問過一次。

    在瓊樓的包廂裏，質問是不是為了全沈媛的婚姻，才去聯姻，才去想著生孩子。

    在即將燃燒的小屋裏，問孔雀究竟送給誰，問如果不是為了探班沈媛，是不是本不會相遇！

    太了，太了。

    辜負了虞舟，他也會肝腸寸斷。

    蘇庭嶼越想越是心慌，他像是突然才到季節的變化，連日來的燥熱消失殆盡，剩下的隻有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空虛和後怕。

    他在做什麽？

    來北城，不就是為了解決方家的事？

    結果，和蘇程海吵了一架，便拋之腦後，什麽都不想管了。

    現在，方家翻了篇，方卿雅準備出國繼續深造。

    他在幹什麽？

    在一堆花花綠綠的布料裏，玩過家家嗎？

    萬一，和之前一樣呢？

    小船兒不過是賭氣搬出鑫湘苑，邊就接二連三，招惹了一群人。

    現在都過去那麽久。

    蘇庭嶼幾乎不敢想象，虞舟邊會不會已經出現了……

    撥出電話號碼的手是抖的，連說話的聲音也藏著不住的惶恐，蘇庭嶼要向弋去查：“之前那個韓霄，現在在哪裏？”

    他居然把這人給忘了！

    天天讓人守著城南馬場，卻忘了有個人被趕出南城，不知道滾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搖搖晃晃的大車，車上的幾人晃得昏昏睡，又被從窗戶裏進來的寒風，凍了一個激靈，渾起寒。

    飛飛哭喪著臉，抱怨山裏太冷，忘記帶羽絨服。

    虞舟用背包擋住風的車窗，斜靠著用寫生板練習線稿，聽到飛飛的抱怨，目隨即落到自己被凍得通紅的指節上，也是哭無淚。

    太冷了。

    未到深秋，怎麽降溫那麽嚴重？

    怪不得，人都說雪落高山，雨落平地呢！

    這一去待上兩個月，估計後麵大雪得封山。

    捂住掌心，又輕輕哈了一口氣，略微有些憾。

    跟著韓霄學習的這段時間，工作室其他人都派到外地劇組。

    本來，下周他們就要回來，虞舟還指著能多認識幾個人，多學點新東西呢！

    結果，今天和飛飛就被派跟劇組了。

    那個隻給主角定製服裝，其他全靠租賃還嫌貴的難搞劇組。

    服裝準備周期連20天都沒有，拍攝也不過短短的2個月。

    虞舟心下唏噓，還是蘇庭嶼的錯。

    要不是他著韓霄離開南城，韓老師那樣的氣，犯不著接這種項目。

    否極泰來，否極泰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越是困難的環境，越是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提升速度也會變快。

    換個角度想，虞舟自我安。

    飛飛慨：“韓老師之前說，工作室裏有好幾個帥哥呢！你說他把我們趕出來，是什麽居心？”

    “哈哈，小師姐還打了部消化的念頭？”虞舟噗嗤一笑。

    飛飛哼唧：“優秀的兔子，是會打理好窩邊草，等到挪窩以後，再考慮回頭餐一頓。”

    虞舟啞然，輕輕搖頭，不敢茍同。

    “虞舟姐，你以前的工作，就沒有什麽職場紅泡泡？或者說，韓老師還沒為你的目標？”

    “韓老師可以為你的目標。”虞舟豎起鉛筆端，輕輕點了飛飛一下，挑眉道，“但並不是我的目標。”

    飛飛出一種“雖然我覺得韓霄是個卷王工作狂很變態，但認真工作起來又很帥”的矛盾表，對虞舟抬下，像是表示：你怎麽對韓老師沒有半點世俗的？

    虞舟忍俊不，無奈道：“小師姐，我對韓老師所有的興趣，大概是想一起拿到萬華獎。”

    啪啪啪！

    飛飛忙不迭地小弧度鼓掌，眉眼間都是欽佩之，默默豎起大拇指。

    虞舟沒再多說，不小心被套出了心裏話，強裝鎮定的外表下，是局促不安的心。

    優秀的兔子。

    飛飛用這種比喻，讓不想起，蘇庭嶼興致來時，偶爾摟著，也會喊小兔子。

    不喜歡，比起總是一副委委屈屈，三瓣膽怯戰栗的兔子，更想聽見他喊小船兒。

    輕輕的一葉扁舟。

    飄零在小小的河道，卻是朝著大海的方向，一往無前。

    叮——

    手機收到海靈的消息。

    【蘇總要去大東鎮項目，你不在吧？】

    虞舟陡然坐直，後卡住的雙肩包歪了一些，外頭的寒風瞬間湧，驚起後背一陣惡寒。

    飛飛手忙腳地去堵窟窿。

    而虞舟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呼吸，抿著，將手機鏡頭挪向外麵，拍了一張空山秋景。

    【我跟組呢！最近還好嗎？】

    看似毫不在意的寒暄，寥寥幾句，虞舟就用盡了氣力。

    躲是躲不過的。

    隻要還想在圈子裏立足，還想著奪回萬華獎，狠狠報複林冶榮，就一定會再次遇到蘇庭嶼。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遠離，拉長彼此距離，拖延所謂的重逢。

    接下來的路程，手機信號不好。

    虞舟被晃得厲害，下筆歪歪斜斜，放棄了手稿練習。

    閉目養神，沒一會功夫，又對著夢裏的男人搖頭。

    “怎麽又來了？”無奈。

    後的山嶺鬱鬱蔥蔥，隻有一條被人踩出的羊腸小道，落葉被雨打，地麵泥濘不堪，但蘇庭嶼上卻依舊整潔如新，眉目帶笑。

    他輕輕開口，聽不到聲音，卻看得出口型，在說：“小兔子。”

    虞舟惱了，氣得去搖旁的青竹，嘩啦啦的水珠淋了蘇庭嶼一，狼狽不堪。

    “我才不是小兔子。”虞舟負氣，轉頭就走。

    走了幾步，再回頭。

    蘇庭嶼已經不見了。

    風雨未歇，淅淅瀝瀝。

    夢的後頭，虞舟一個人漫山遍野地喊：“你在哪裏啊！這不好玩！快點出來！再不出來，我要生氣了。”

    氣得咬牙跺腳，吼了一句：“我不你了，蘇庭嶼。”

    猛地倒一口涼氣——

    再次睜眼時，虞舟覺得很，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打開保溫杯蓋的手本使不上力氣。

    夢都是反的。

    才不會找什麽蘇庭嶼。

    絕對不可能。

    他到不到大東鎮，都和自己沒關係。反正，又不在。

    半個月後。

    蘇庭嶼來了大東鎮，名義上考察正在籌備中的文旅項目，背地裏卻讓向弋盯著韓霄的工作室。

    他帶了海靈。

    意圖原本很簡單，就想看看海靈對來大東鎮，遇到韓霄會不會有什麽特別的舉。可惜，海靈眼裏隻有工作，每天都在項目上，大會小事，無一缺勤。

    反而安易八麵玲瓏，聽駱麟海提過要找刺繡大師，就約了附近的一家麵料供應商見麵。

    據說，那家人祖上還是宮廷繡娘，幾乎人人都會刺繡，手法還很湛。

    蘇庭嶼去了一趟。

    老板姓鄭，笑，一齒就看到金牙，麵相不算細膩，卻虎嗅薔薇，能繡出靈可人，發紋理扣的九尾仙狐。

    蘇庭嶼了請人刺繡的念頭，說自己想要做一套婚紗禮服，用來求婚。

    鄭老板沒表態，倒是引起對方幾位年長姑媽的興趣。

    老太太們神矍鑠，目炯炯有神，來了興趣，還想看看未婚妻。

    蘇庭嶼無奈：“生氣了，不理人呢。”

    陪他一起的駱麟海何時見過蘇庭嶼這副落魄模樣，趕打圓場，說蘇總快把北城的麵料城都找遍，也沒發現好料子，才來找大師幫忙刺繡。

    老太太嗯嗯敷衍，顯然把蘇庭嶼當始終棄的富商。

    隨後，聽說蘇庭嶼居然是想自己手，一針一線親自。

    老太太們又心了。

    鄭老板反而擔心，說幫忙可以，可冬天快要到了，姑媽們不能去北城那麽冷的地方。

    蘇庭嶼笑著回：“我上門請人，哪有把人帶走的道理？”

    鄭老板麵上笑著點頭，心裏又把韓霄給罵上了。

    可不是有人，一來就想挖牆腳嗎？

    韓霄在工作室裏狂打噴嚏。

    氣溫驟變，他染了重冒，天天就住在辦公室。

    一旦回去，第二天連來上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不容易，把其他同事都盼了回來，還想著可以去幫一下虞舟他們。

    結果聽說，山頭居然下雪了。

    盤山公路，早就封了。

    他一杯薑茶喝三頓，渾然不覺工作室外的小吃店裏，有個黑黑的保鏢盯了好幾天。

    向弋足足盯滿一周，才匯報：“工作室裏進進出出，沒看到虞舟小姐。我打聽過，他還招了房東的兒做徒弟，現在去了三喜山跟劇組。其他人都在，如果被外派，就該在三喜山。”

    蘇庭嶼跟著鄭家老太太學刺繡，尖針差點到手，沉道：

    “雪化了，就上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