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一個小時。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還不跟我說話？”蘇庭嶼揶揄道，“不是你要幫忙的嗎？”

    虞舟咬牙：“明明是想讓保鏢幫忙，又沒你。”

    蘇庭嶼心花怒放一小時，一下子就泄了氣。

    “你的意思，保鏢和你，單獨兩個人？”蘇庭嶼語氣惻惻。

    “不是你讓人跟著我的嗎？看不手？”虞舟輕笑，“大不了我算他加班費。”

    “……”

    一路沉默，拐到繞城路，堵了。

    開山鑿出來的路，兩麵都是水泥護山牆，圍得嚴嚴實實，又封了一半路，堆滿了水泥包。

    前頭一排長龍，保守估計也得有半個小時。

    蘇庭嶼總算能“負荊請罪”了。

    “生氣了？因為我昨天的解釋？”蘇庭嶼轉，往前稍微一傾，就能到虞舟。

    虞舟躲無可躲，索下一抬：“解釋的好啊！我總結了一下，就是我離開你之前，是你的白月！然後我離開你了，我就上位了新的白月。”

    蘇庭嶼一口老梗住，差點沒過氣。

    結果，虞舟還淡定。

    “沒事！誰沒個白月啊，我肯定也有。”

    “哦？你的白月是誰？”蘇庭嶼咬牙切齒。

    虞舟哼地別過臉，看著窗外，甕聲甕氣：“忘了，沒想起來。等我想起來，就告訴你。”

    這句“告訴你”夠文雅，明明想說的是氣死你吧。

    偏偏氣氛尷尬這樣，有些男人反而開竅。

    “你不是隻忘了我嗎？那……我就是你的白月咯？”蘇庭嶼笑了，如釋重負般。

    嘀嘀——

    後麵的車子催他們發。

    虞舟又撿回話題：“真的沒讓保鏢來嗎？一會誰卸貨啊？我們承諾送貨到指定地址的。”

    蘇庭嶼：“向弋帶人，已經到了。”

    “哦，又換回向弋了？為什麽？你不怕啊，那可是白月保鏢。”

    “小船兒。”

    “嗯，我在呢。”虞舟心口堵著。

    蘇庭嶼輕笑，帶出好聽的氣音，調侃：“這車上是翻了瓶陳年老醋嗎？”

    “庭嶼的鼻子可真靈呢！”虞舟不甘示弱，幹脆酸到底。

    “……”

    車子停在項目部前，向弋帶人候在路邊。

    看到車子停下，他們本來要靠近。

    但見車門始終未，向弋手讓他們等著。

    蘇總且忙著呢。

    啪嗒！

    車門上鎖，蘇庭嶼收起紳士做派，得意忘形道：“讓我嚐嚐，到底有多酸。”

    說著，便欺而上。

    虞舟後脊一僵，直接囫圇咽口水。

    蜻蜓點水，淺嚐輒止。

    男人倒是容易滿足，勾著笑：“你吃醋搶人的樣子，真可。不過，讓你誤會，是我的錯，我道歉。”

    虞舟眼睛剛閉上，人都已經親完了。

    就這？

    老男人是不是都比較……佛係？

    倏地悵然，總覺得了點什麽。

    虞舟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顧左右而言它，清嗓子道：“你們聊什麽了？看著像是要吵架。”

    “大嫂想要個角，是嘉蔓投資下半年的重點項目。我剛和駱麟海立項，就有人給遞本子。”蘇庭嶼頓了頓，“但我不想給。”

    “為什麽？”虞舟心裏吃味，還故作大方。

    蘇庭嶼刮了一下的鼻頭，歎道：“我更想給你項目，送你拿萬華獎。”

    “我不要！我要靠自己！”

    聲音強，但被吻吞掉了。

    虞舟瞪大眼睛，正好能看到蘇庭嶼翕的睫，淩厲的眉峰，心頭蝴蝶起舞，人便虛弱無骨飄飄然，去爭取屬於自己的氧氣。

    話題戛然而止。

    蘇庭嶼沒說是哪部戲，哪個角，但虞舟確定，沈媛真的拿不到角了。

    未免有些誇張。

    他狠起來也真是絕，是不是還有別的？

    虞舟來不及細想，看到項目部來人指揮他們卸貨，說天氣預報有雷暴，得抓運貨。

    於是，投了工作。

    蘇庭嶼保鏢當勞力，搬運的工作不心。但細碎的清點任務，卻沒完沒了，一共也就不到50套樣，一件件重新搭配，組裝配件。

    忙忙碌碌，天快黑才搞定。

    虞舟慶幸是自己來了。

    真要飛飛和小胖過來，本來對清單就不悉，估計能忙到大半夜。

    這工程量，不亞於重新把服做一遍。

    甲方簽完字後，虞舟打算回大東鎮。

    向弋請示蘇庭嶼，要不要他來開車？

    蘇庭嶼看了一眼韓霄工作室那輛破舊商務車，又看看虞舟略顯局促的表，就搖頭說不用了。

    一行人分道揚鑣。

    車子上路後，虞舟就昏昏睡，還象征地問一句：“要陪你說話嗎？你會不會困……”

    話沒說完，就打起輕鼾。

    再醒來，是蘇庭嶼猛地搖晃：“小船兒！快醒醒！車子廢了，要逃出去！”

    虞舟一個激靈醒了！

    眼睛，嚇出一冷汗。

    他們又被堵在來時的那段山路上，大雨瓢潑，積水已經漫過不車子的引擎蓋，人們紛紛棄車而逃，披著雨披打著傘，趟水離開。

    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商務車的棚頂，聲音如同炸雷，虞舟麵如死灰，先是驚訝路麵怎麽淹了，隨後又不敢想，這麽大的雨聲，自己怎麽還能睡著？

    商務車熄火了。

    他們寸步難行，隻能棄車。

    蘇庭嶼早就在醒虞舟前，已經把車上能找的擋雨的東西，都裹在的上，尤其是腦袋，裏三層外三層，裹木乃伊。

    看到蘇庭嶼堅毅的眼神，虞舟鼻頭一酸：“我怎麽會睡死了？”

    “刮風下雨，舊疤新傷都會疼。你才養了幾天，還有癥狀很正常。”蘇庭嶼指了指外麵，“我先出去，繞過來接你。”

    閃電嘶啦一聲，劃破天際！

    雷聲轟隆隆，滾地而來！

    虞舟巍巍道：“蘇庭嶼，我有點怕。”

    擰著眉頭，清醒過來，才覺得腦嗡嗡直響，能看到蘇庭嶼兩瓣一張一合，卻聽不到聲音。

    嚇得！

    “乖了，別怕。”兩人額頭相抵，蘇庭嶼輕輕安，到虞舟平靜些許，鄭重其事道，“小船兒，離開南城後，我找到了你媽媽留下的書。本來想等你痊愈後，再給你。但……如果有意外，東西放在鑫湘苑帽間的保險箱裏。碼還是你的指紋。”

    “書？”虞舟愣了兩秒。

    蘇庭嶼點頭：“是。現在不要多想，我們先得離開車子。”

    虞舟聽話地點頭。

    蘇庭嶼最後檢查虞舟腦袋上防水措施，然後從駕駛座的窗戶爬了出去！

    車門已經打不開了。

    但兩邊的窗戶都是開著的，車微斜，竟是躲著雨打下來的方向。

    虞舟不知道蘇庭嶼準備了多久，在引擎沒有熄滅前，需要多長時間做判斷，才能想到萬全之策。

    “鑽出來，趴在我的背上！”蘇庭嶼趟著水，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

    虞舟此時慶幸，大病初愈，恢複，但重暫時沒有回來。

    爬出窗戶，比想象中簡單一些。

    手勾住蘇庭嶼的胳膊，腦袋一探出去，雨水劈頭蓋臉砸了下來，連睜眼張都不行，全都被雨水嗆著。

    耳朵倒是聽得清了。

    蘇庭嶼讓抱，不要撒手，又嘀咕說輕了。

    無心反駁。

    周圍也有其他車輛上下來的人，三三兩兩，罵罵咧咧地往前頭走。

    有本地人，罵的最響，都蓋過了霹靂雨聲，說是修路攔了道，一下雨堵了出水口，散不出去魚塘了。

    要不是堵車，或許能逃出一劫！

    虞舟趴在蘇庭嶼的背上，鼻頭酸，閉著眼睛流眼淚，淚水和著雨水往下流，分也分不清。

    蘇庭嶼個笨蛋！

    恨不得把車子裏能找到的塑料袋，都給了，自己什麽都不用。

    從頭到腳，渾上下淋落湯。

    他可是蘇庭嶼啊！

    路段不算長，不到一公裏，但所有人都緩步慢行。

    挨著山的路，誰知道水裏能有什麽東西。

    又是黑燈瞎火，可見度越來越低。

    “蛇！蛇！大家小心有水蛇！”一個大媽尖銳起來，隨後又開始罵老天爺！

    虞舟聽出那個大媽離他們很近，手不由自主地摟幾分，努力張大了，想要讓蘇庭嶼小心。

    一開，雨水就淋了進去，嗆得連連咳嗽。

    那些說話的人，估計都低著頭。

    被人背著，頭有些仰，反而遭了殃。

    很快，蘇庭嶼的嗓音就傳來，的耳朵著男人的後背，能清楚知腔的共鳴：“別怕！蛇怕我們。”

    隨後，他的聲音停了，發出嘶的一聲。

    虞舟立刻就急了。

    “是不是蛇咬到你了？你讓我下來自己走。蘇庭嶼！”

    “乖點，別。”蘇庭嶼的手摟著虞舟的大，往上顛了一把，聲音了，“沒咬到我。”

    “……”虞舟都聽出來了，“不準騙我！”

    “咬的不深。”蘇庭嶼的歎息，沒在雨聲裏。

    嗚咽聲被死死在嚨口，任由酸衝破鼻腔，襲擊眼眶，但虞舟生生忍住了。

    想起，七年前的那天——

    同樣的大雨滂沱，同樣的雷雨加。

    蘇庭嶼背著，一步步穿過荊棘，往山下走。

    問：“蘇庭嶼，剛才的樹枝是不是傷到你了。”

    蘇庭嶼答：“沒有。”

    生氣：“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不準騙我！”

    蘇庭嶼狡辯：“嗯，傷的不重。”

    又氣急敗壞：“蘇庭嶼，你混蛋！”

    蘇庭嶼反而笑了：“真是養了個祖宗。”

    離開一年，都過去7年了。

    那時，多懵懂啊！

    為了逞強，明明稚的很，卻一口一個蘇庭嶼，喊得理直氣壯，仿佛這樣才能平等。

    可那又怎麽樣呢！

    蘇庭嶼被樹枝劃了，被蛇咬了，還是藏著掩著，一聲不吭。

    得靠去猜。

    要是猜不到，那就是一個個打了結的誤會。

    韓霄也好，沈媛也好。

    蘇庭嶼總有道理，聽了解釋也生氣。

    好好說話不行嗎？

    一樁樁一件件，究竟還有多？

    就這些好不好……

    其他的，都不要想起來了。

    想的好累，也看不得蘇庭嶼委屈了。

    他說過，第一次救，就是第一次知道喜歡。

    那應該也是吧。

    嗯，是兩相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