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檸新開工作室，辦公地址是裴遲找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在零矩科技對麵。

    原以為能當甩手掌櫃，卻被告知他的幫忙僅限於此。工商登記、招聘、裝修……很多繁瑣手續等著周初檸自己去完。

    拿著一些登記資料，周初檸不滿嘟囔：“沒聽過幫忙幫一半的。”

    目停在臉上幾秒。

    “不用怕，隻管大膽往前走，我在你後。”

    毫無疑問，裴遲是一個滿分伴。確沉穩的核下，他慎獨、寬容、也樂於抓大放小。

    隻是這個“大”和“小”，定義由他說了算。

    上下班、吃午餐，這兩件事的同步被裴遲執行得分毫不差。算是無比重要的“大事”。

    其他的“小事”，他很願意讓周初檸自己去闖一闖。

    規定作執行得太好，造的唯一不良影響，便是某人眼可見地胖了。

    某天早上周初檸正在洗漱，看到鏡子裏自己突然失去棱角的下頜線，愣住。

    一臉驚恐地對著臥室喊話：“我不要再和你吃午餐了！”

    裴遲撿起前一晚被扔的領帶，係上。

    不不慢打了個結，食指上推到頸部。他靠著浴室門，漫不經心吐了兩個字：“理由。”

    周初檸說：“二下出來了。”

    空氣靜默兩秒。

    裴遲皺眉：“是有一點。”

    “所以我中午……”

    “但減有更好的方法。”

    一句“什麽方法”還沒問完，周初檸就被攬著腰，直接抱上了洗漱臺。

    他用了點力。

    聲音沉穩緩慢，像是真的在給建議：“試試能量守恒。”

    經此一遭，周初檸再也不敢提減。

    但共進午餐的規矩，還是因為不可抗力被打破。臨近春節，銀塵東大會，裴遲回了一趟江州。

    中午時間，難得某人不在，和新來的同事約了午餐。

    同事推了推胳膊，“周老師，吃飯也能發呆？”

    周初檸回神：“沒事。”

    沒事，但總覺得了點什麽。

    結婚不過半年，這半年裏，裴遲幾乎推掉了所有出差安排。

    有一次上班路上，周初檸忍不住問：“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明明在新聞發布會上看到新品即將推出，但他仍能出時間，送上下班，接吃飯。

    車平穩停在工作室門口的老位置。

    裴遲按開安全帶，越過中控，指腹扣住了的後頸，“你嫌我了。”

    外麵很冷，空調打得足，車窗玻璃漸漸蒙上霧氣。

    周初檸怔住，角險些不住。

    頂著一張斯文的臉撒。嗯……總之不符合人設的。

    不滿意的反應，裴遲將人拉近，“笑什麽。”

    他掌心有些涼，周初檸沒忍住微，細細哼了聲：“我覺得你這樣可的。”

    “……可？”

    裴遲瞇了眼。生平第一次被人用這個詞形容。

    察覺到一些危險。

    周初檸悄悄彈開安全帶，“就是……很值得。”

    說完快速拉開車門，幾秒，徹底消失在某人視野。

    ……

    裴遲出差幾天，周初檸的心不在焉就持續了幾天，尤其是午飯食直直下降。

    一定是夥食質量沒跟上，想。

    司機的車準時等在門口。見周初檸從工作室出來，下車，恭恭敬敬替拉開車門。

    城市高樓快速倒退。定定看著窗外，想起半年來很多畫麵。

    好比中午人來人往的工作室門口，他西裝筆立在那，出手，示意牽住。然後低頭詢問：“今天想吃什麽。”

    又好比每個傍晚固定時間，踏出工作室，看到副駕車窗半降。

    逆讓他的側影有些模糊，他過來，看一步步走近，沒有移開視線。

    隻不過，總是遊刃有餘的男人，偶爾也會遭遇挫敗。

    千辛萬苦穿上的海綿寶寶cos服，一出場直接把寶寶嚇哭。

    “爸爸……變海綿寶寶了。我要爸爸！！！”

    小凝雨哭得驚天地，嚇得老父親直接丟了頭套，把人抱起來哄。

    手把手教寶寶搭樂高。告訴如何通過變化車重量、子大小，來改變行距離。

    寶寶隻給了三個字：“聽不懂。”

    裴遲自覺失言，的腦袋：“不懂……也沒關係。”

    ……

    周初檸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過去。

    【什麽時候回家。】

    過了會，又補了兩條。

    【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

    --

    得知裴遲來江州，晚上，周聞叡和程鹽組了酒局，順便把陳敏給寶寶織的圍巾和手套帶了來。

    快散場時，三個男人去外麵臺煙。

    周聞叡：“明天回申城？”

    裴遲“嗯”了聲。

    周聞叡悠哉靠著欄桿，朝男人掃了一眼，“我到現在都搞不清，你們倆到底是誰先喜歡誰的。誰能來給我解解？”

    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兩個人，又時而劍拔弩張，誰能想到他們會暗通款曲，背著所有人結了婚，連寶寶都有了。

    周聞叡的腦容量不夠，直到現在還懵著，“講句實話，在這之前，我真不覺得你跟我妹妹是一路人。”

    臺上夜幕漆黑，今晚氣象預報要下雪，風冷得刺骨。

    裴遲神清淡：“有空去治治眼睛。”

    “這個問題我知道。應該是檸姐先喜歡遲哥的。”

    一直沒說話的程鹽吸了吸鼻子，“離開溫泉會館那天早上，我問，到底為什麽和你結婚。”

    裴遲微揚了眉，等他繼續。

    “檸姐怎麽說來著……有暗真的機會，我怎麽會放棄。”

    程鹽複述完又歎：“天知道是從什麽時候就對遲哥圖謀不軌的，我反正是一點沒看出來。”

    周聞叡一副見了鬼的表，想笑又不敢笑，半晌才憋出來一句，“……真他媽嚴啊。”

    三人中，隻有裴遲沒說話。

    冷銳的骨相被夜稍稍虛化，很久之後，才自嘲了聲：“我也沒發現。”

    撚滅煙頭，他轉往回走。

    “去哪啊！”周聞叡在後麵喊。

    “回家。”

    ……

    哄睡寶寶，周初檸躺上床，翹著給裴遲打電話。

    “明天幾點回來——”

    “快到家了。”

    周初檸“啊”了一聲，坐直，“你，你到哪兒了？”

    “還有五分鍾。”

    急匆匆套上外套，跑下樓時遇到劉姨，來不及打招呼，隻說了句，“——我出去下！”

    深夜，別墅門口的小道上寂靜無人。法桐枯葉落盡，遒勁縱深的枝幹翳在黑暗中。

    周初檸哆哆嗦嗦站著等了會。

    幾分鍾後，黑車轉過彎，將麵前的路照亮。

    裴遲推門下車，冷肅的五染上濃深夜。

    “檸檸。”

    他喊了一聲。

    他大步而來，周初檸那句“怎麽提前了”還沒問出口，就被一把拉進懷裏。

    有些涼。他抱，頭埋在肩上，一下一下吻的側頸。

    周初檸有些不好意思：“在外麵呢。”

    “沒人。”他說。

    擁抱持續了一段時間。耳邊風聲簌簌，聽到裴遲有些低沉的聲音，“檸檸，我你。”

    周初檸愣了愣：“我知道。”

    “我你。”

    “我知道啦。”

    “我想……重新學著你。”

    濃深廣漠的夜幕裏，周初檸被抱了很久很久，聽這個男人說了很多很多次。

    像是要彌補那些年，他本該早些說出口、欠的告白。

    （全文完。）